嫁给一个和尚(218)

瑶英半晌不语,慢慢平复下心情,留下一个亲兵处理剩下的事,叮嘱小兵善待汉人俘虏,转身离开。

王庭原本就兵力不足,所以必须集中兵力和北戎对战,假如北戎真的请来了一支强大的援军,那王庭就得面临一支兵数是他们几倍的联军。

她怕汉人男子是北戎故意派来搅乱王庭军心的细作,心中虽然紧张,脸上却不动声色,一边走,一边在脑中回想看过的沙盘,如果男子所说不假,海都阿陵会去哪里找援兵?

刚走出几步,汉人男子想起一件事,扬声叫住她:“这位公子,如果你能见到文昭公主,求你给文昭公主带句话!”

瑶英停下脚步。

汉人男子走上前,看一眼左右,小声道:“请你转告文昭公主,有中原来的汉人在打听她的消息。”

瑶英还在想援兵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半天没反应,等意识到男子说了什么之后,脑子里轰的一声,浑身僵住,心口砰砰砰砰猛地乱跳起来。

她嘴唇动了动,想问话,却半天没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字音,浑身血液仿佛倒流,她甚至能听见它们哗啦啦淌过血管的声音。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乱世,能不惧风险,万里迢迢来到域外之地打听她消息的人……

只可能是李仲虔。

阿兄来了。

他来接她回家。

她的预感没错,瓦罕可汗派兵追捕的汉人很可能就是李仲虔。

他怎么去了北戎?

他现在有没有摆脱危险?

他急着救她,暴躁起来乱了分寸,要是被北戎人抓到了……

凉风裹挟着浊气扑面而来,瑶英眼眶湿热,鼻尖发酸,终于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那个汉人是谁?”

汉人男子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只听说是汉人,从中原来的,他们在北戎打听文昭公主。”

瑶英闭了闭眼睛。

一定是李仲虔。

回营地的路上,瑶英沉默不语,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欢喜,又忧心忡忡。

她想起前晚的梦境,牧民打扮的李仲虔骑着马朝她奔来,被一柄长刀捅穿了身体。

瑶英打了个冷战。

……

回到营地,瑶英把从汉人男子那里得到的情报整理出来,送到毕娑的大帐里。

毕娑看完,皱眉问:“公主,那些汉人可信吗?”

瑶英摇摇头,道:“我不能确定,这些情报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也许海都阿陵特意安排他们来迷惑我,以干扰摄政王用兵。”

毕娑沉吟了片刻:“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们得尽快调整布局,瓦罕可汗掩藏踪迹,说不定就是在等援军。”

昙摩罗伽还没回营地,他写了几封信让心腹传令兵即刻骑快马送出去。

瑶英回了自己的营帐。

亲兵们围拢过来,小声问:“公主,是郎君来了吗?”

瑶英轻声道:“兴许是……”

亲兵们对望一眼,又惊又喜。

除了瑶英后来招揽的几个胡人,大多数护送她和亲的亲兵是当初李仲虔亲自为她选拔的护卫,听说李仲虔找了过来,他们自然激动不已。

瑶英袖中的双手还在发颤,喝了碗冷掉的马奶,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伏案提笔写信。

信还没写完,亲兵送来一张羊皮卷:“公主,金将军刚才送来的。”

瑶英展开羊皮卷,吁了口气,面露笑容,赶到毕娑的大帐。

“海都阿陵的援兵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为王庭请来的援兵到了。”

毕娑记得这事,眉毛扬了扬:“他们真来了?”

离开圣城前,瑶英请示昙摩罗伽,她的人马虽然少,但愿意为王庭出一份力,如果尉迟达摩那边事情顺利,也可以派兵从旁襄助策应。这种好事,毕娑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瑶英颔首:“来的是阿勒部,已经到白泉了。”

毕娑合掌轻笑,想到一事,皱了皱眉头。

瑶英笑了笑,“将军不必为难,王庭军队的排兵事涉机密,阿勒部毕竟是外人,他们不知道大军所在,会驻扎在白泉。”

毕娑松了口气:“如此最好,多谢公主体谅。我可以派出一支队伍为他们指引道路。”

瑶英嗯一声,道:“阿勒为人多疑,必须由我亲自出面,他才会放下戒心,将军的队伍什么时候出发?”

毕娑查看沙盘,从白泉到营地之间都有王庭的斥候驿站,这一带分布着大片平坦宽阔的平原和低矮山丘,没有深林壑谷,北戎主力大军绝不会藏在这里。

“半个时辰后就可以出发,我让莫毗多护送公主。”

半个时辰后,莫毗多带领一支队伍,护送瑶英去白泉。

唰啦几声,狂风拍打旗帜,亲兵举起旗杆,跟在队伍两侧。

莫毗多回头看一眼晴空下猎猎飞扬的旗帜。

这不是王庭的军旗。

它属于文昭公主。

他看向李瑶英。

瑶英一身窄袖袍,伏在马背上,姿势越来越熟练了。

莫毗多一笑,回头专心驱马。

……

白泉这个名字由一座荒漠中的泉池得来,阿勒送出信后,率领他的部族在泉池旁就地扎营,刚规划好营地,北边尘土飞扬,数十骑飞奔而至。

营地斥候早已示警,阿勒骑马驰上山丘,眯眼眺望了一会儿,认出那面在风中飘扬的旗帜,道:“是文昭公主。”

骑兵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弯弓搭箭,随时可以万箭齐发。

瑶英驰到营盘近前,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阿勒骑马奔出营地,朝她抱拳:“公主,我来了。”

瑶英笑着回了一礼,朝身后亲兵示意。

亲兵翻身下马,抬着几口大箱子上前,揭开箱盖,顿时一片金辉浮动。

阿勒两眼放光,让自己的人马抬走箱子,哈哈大笑:“公主果然爽快。”

寒暄毕,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杨迁给公主的信,他怕信鹰被北戎人截杀,托我送过来。”

瑶英谢过他,接了信,策马驰到一旁,低头看信。

☆、血糊了一脸

瑶英看信的时候, 莫毗多环顾一圈,心里默默估算阿勒部的人数。

阿勒扫莫毗多一眼, 嘴角勾起, “小子,我认得你, 你别看我的人不如你的多,我的兄弟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个可以当五个人用。乌吉里的老酋长也在我手里吃过亏, 你是他儿子,就叫我一声叔父吧。”

莫毗多不卑不亢地道:“久仰阿勒酋长大名。”

阿勒捋须大笑,牙齿颗颗尖利,可以轻易咬破人的喉咙:“你不想为你父亲夺回荣耀吗?我们比试比试?”

莫毗多板起面孔,右手紧握刀柄, 浅褐色眸子里毫无笑意, 道:“我是父亲的儿子, 也是部落未来的酋长,大战将至,身为统帅, 我不能应下酋长的挑战。等打完了仗,我再向酋长请教。”

阿勒挑挑眉, 斜睨他一眼, 唇边一抹讽笑:“比你父亲强。”

莫毗多面无表情,脸颊边的刀疤愈显狰狞。

两人交锋间,瑶英看完了信, 问阿勒:“酋长带了多少人?”

阿勒斜着眼睛看莫毗多。

莫毗多驱马走远。

阿勒拨马靠近瑶英,他并不强壮,身材矮小,很瘦,瘦得像一把尖刀,但是当他在马背上拔刀砍杀时,谁也不敢小看他。

“公主让我带多少人,我就带了多少人,我阿勒做事虽然不分好坏,只认钱,但是只要立下承诺、收了定金,就绝不会毁约。”

瑶英衷心地道:“辛苦酋长了。”

她当初会找到阿勒,就是因为知道这个人一诺千金,而让他许下诺言不难——别人可以为信念不顾生死,他愿意为黄金美玉抛头颅洒热血,并且收了钱就办事,绝不会观望风色,两头摇摆。

阿勒拿起匕首剔了剔牙:“拿钱办事,当不起辛苦二字。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只为公主卖命,王庭的人别想命令我,他们和北戎之间的战事也和我无关。不管哪方获胜,公主都得给我几箱金子和你的商队卖的那种辣酒。”

瑶英颔首:“理当如此。不论王庭输赢,酋长都可以得到我承诺的所有东西。”

阿勒嘴角一勾:“假如我死了呢?”

瑶英意味深长地道:“假如酋长不幸亡故,金子会被送到酋长的族人手中。”

阿勒撇撇嘴,鼻子里哼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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