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和尚(208)

这不是已逝摄政王苏丹古的军旗吗?

毕娑出声道:“摄政王苏丹古之前被薛家谋害,深受重伤,他的亲兵忠心耿耿,将他藏在一处山洞之中,替他赴死,那颗首级并不是摄政王本人。摄政王之后被一个放羊的牧民救下,在牧民的帐篷里养伤,前不久他终于能下地走路,已经在牧民的帮助下秘密赶回圣城。”

他和几位将领一一对视,“我已经去见过摄政王了,确实是摄政王本人,他还活着。”

说完,他、缘觉和其他近卫朝昙摩罗伽行礼。

“佛陀保佑,摄政王大难不死,此次出征,我王庭必定大胜!”

厅中将领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他们虽是心思简单的武人,到底身居高位,对朝中的暗流涌动并不陌生,苏丹古还活着,他们惊喜不已,但是细细思量,假如这一切都是佛子设下的局……

要知道,瓦罕可汗之所以不顾盟约带兵攻打王庭,就是因为他以为苏丹古死了,王庭又经历了一场动荡,是他下手的好时机。

佛子要对付的人不止是世家,他以苏丹古的死来撬动所有势力,一环套一环。

在佛子没有暴露他的计划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其他谋算。

众人冷汗涔涔,神色愈发恭敬,随毕娑一起行礼。

……

确认了排兵之策,毕娑忽然道:“王,瓦罕可汗的所有儿子中,若论阵前斩将,个个都是力大如牛的勇猛之辈,但是论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海都阿陵无疑最为狡诈,末将以为,必须提防此人。”

其他人点头附和。

昙摩罗伽眼帘抬起,看向毕娑的目光带了几分威压。

毕娑知道他已经猜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硬着头皮道:“末将帐中有一个汉人,曾在海都阿陵帐下行走,她了解海都阿陵和北戎军队,末将请求带她随军,以便征询问策。”

其他将领点头赞同:“既有这样的良才,阿史那将军一定要带上他!”

昙摩罗伽不置可否,转头和其他将领说话。

毕娑头上出了汗。

商讨完军务,其他将领一个个告退出去,近卫撤走沙盘,毕娑留下没走。

昙摩罗伽淡淡地扫他一眼。

毕娑走上前,小声说:“王,我刚才当着其他人的面提起文昭公主,绝无私心。文昭公主可以假扮成我的亲兵随军,公主确实了解海都阿陵和北戎军队的战阵、战术,带上她,我们遇上海都阿陵时,可以随时问询她的意见。而且公主和高昌的尉迟达摩、杨迁一直保持联系,她随军,可以告知尉迟达摩战场上的局势。”

昙摩罗伽沉默不语。

毕娑试探着问:“王是不是担心公主的身体?公主虽然娇弱,来回高昌的路上并未有任何拖累队伍之举。此次她只是随军,不会亲临战场,绝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会让亲兵保护好她。”

他停顿了一会儿,道:“王,公主留在圣城,未必比随军安全。”

他们此次出兵,冒了很大的风险,虽然留下了一支近卫军驻守,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后方不会出乱子。

昙摩罗伽垂眸转动佛珠,菩提子送给瑶英后,他换了一串白玉菩提,佛珠颗颗坚硬,裂纹庄严,能让人心生清净。

他沉吟片刻,让缘觉去瑶英的院子走一趟。

缘觉领命,出了厅堂,一盏茶的工夫便折返,道:“小的和文昭公主说了此事……”

毕娑问:“公主说了什么?她愿不愿意随军?”

缘觉抬起头,道:“文昭公主只说了一句话: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毕娑一怔,随即微笑,她果然愿意随军。

他看向昙摩罗伽。

昙摩罗伽手持佛珠,微微颔首。

她盼着早日回到故乡,肯定要和她的族人见面商谈,不能把她困在圣城里。

……

瑶英得到一个新身份:毕娑军中的亲兵。

她将扮成男子随大军出征。

毕娑给她送来铜符,建议她起一个胡人名字。

瑶英随口道:“那就叫巴彦罢。”

毕娑点头记下:“随军出征不比平时出行,公主要做好准备。”

瑶英神情严肃,道:“多谢将军提醒,我以前曾随过军,会准备好一应物事,不会给将军添麻烦。”

毕娑忙道:“公主怎么会添麻烦?是我有求于公主,公主才会答应随军。”

瑶英摇摇头,说:“将军请我随军,正合我意。”

毕娑惊讶地问:“公主想随军?”

一个娇贵的公主,为什么想随军?

瑶英点点头,道:“不瞒将军,我的商队一直在探听北戎的消息。我收到一封信,商队打听到一个消息,瓦罕可汗派出斥候大肆抓捕境内的汉人男子,所有经过关卡哨所的男子都会被严格盘查。”

她握紧铜符,“北戎人宁可错抓,不愿轻纵,只要是胡语说得不好的汉人男子,都可能被捕。瓦罕可汗不会无缘无故专门抓捕胡语说得不好的汉人,我怀疑有中原的汉人混进了北戎,前段时间北戎内乱,他们很可能参与其中,才会惹怒可汗。”

毕娑眉心直跳,想到一个可能,问:“是不是公主的兄长找来了?”

瑶英长叹一口气:“我宁愿不是……”

她怕李仲虔落到海都阿陵手里,怕一切还是走向原来的结局。商队的人说,北戎关卡把守严密,汉人插翅难逃,李仲虔要是在北戎,岂不是命悬一线?

毕娑安慰瑶英:“公主在圣城的消息已经传遍葱岭,公主的兄长如果找来了,肯定也会听到传言,不会找错的。”

瑶英蹙眉,神色担忧。

“但愿如此……不论那几个被瓦罕可汗抓捕的汉人是谁,我都想救出他们,也许他们知道中原的情势。”

所以她需要去前线。

现在不去,等杨迁那边布置好了,她还是需要离开圣城,对她来说,跟着王庭军队出行,是最安全的办法。

……

为防走漏消息,大军悄然开拔。

瑶英抓紧处理手头事务,出了一趟城,嘱咐老齐等天气暖和以后务必记得播种白叠,还要扩大桑麻的种植。

回城的路上,她正坐在马车里和亲兵说话,道旁忽然涌出一队人马,堵住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健奴褐色皮肤,彬彬有礼地道:“曼达公主苦苦等候多时了,请文昭公主移驾驿馆一叙。”

瑶英朝亲兵摇头。

亲兵朗声回道:“我们公主没空。巡城近卫就在不远处,你们休要挡道。”

健奴连忙道:“文昭公主误会了,我们曼达公主绝无恶意,公主向来敬佩文昭公主这等敢于打破世俗的女子,回毗罗摩罗之前,公主想和文昭公主说几句心里话。”

车厢里,瑶英不为所动,示意亲兵不必理会。

亲兵扬鞭,车轮轱辘轱辘轧过长街。

健奴恼恨不已,到底不敢引来巡城近卫,退到一边,回到驿馆,和曼达公主通禀事情经过。

曼达公主躺在榻上,卷发垂散,闻言,眉头轻皱:“我几次盛情相邀,她竟然一点都不给我留情面。”

健奴匍匐在地,道:“公主,佛子马上就要闭关了,不如我们多等两日,等佛子闭关,文昭公主失去倚仗,我们肯定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曼达公主摇摇头:“我们的人连王寺都靠近不了,怎么下手?”

健奴抬起头,“公主忘了医官了?”

曼达公主双眼微微眯起。

使团医官曾和一个来过王庭的僧人蒙达提婆言谈甚欢,互引为知己。来王庭的路上,毗罗摩罗使者担心找不到接近佛子的机会,回去无法交差。医官自告奋勇,说他可以说动佛子。使者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医官见过佛子以后,佛子果然允许她入寺礼佛、在典礼上献舞。

使者问医官他是怎么说动佛子的,医官回答说,因为他是蒙达提婆的朋友,佛子才会通融。

健奴提醒曼达公主:“公主,医官最近常去王寺,王寺的僧人待他很客气,医官肯定瞒了您和使者什么事。”

曼达公主徐徐坐起身。

“那天我检查火坛有没有机关的时候,和文昭公主靠得很近……我可以确定,她还是个处子。”

曼达公主经验丰富,不会看错。

一个处子,到底是怎么让高高在上的佛子为她破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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