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没有秘密,苏老二家的秀才女婿帮忙下地干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进每个人的心里。
苏满库觉得不太好,有必要同弟弟说一说,这才过来了。
苏满仓一边洗手,一边说:“大哥,不是我硬让他下地的,拦也没拦住啊。他非得尽尽孝心,我能怎么办?”
“唔。”苏满库摸着下巴沉思一阵,“也是,读书人都讲究个名声,他既然要做,你也要识趣,别累着他,他哪里干过这些?恐怕还是伤着了,找点药油出来给他抹抹。”
苏满仓和苏栋做农活基本就不会受伤,家里哪有药油?那得去镇上买,都这时候了,又没车,去了镇上只怕医馆也关门了。
在苏满仓看来,这个女婿的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点,看着就不像个长寿的,他真担心女儿将来要守寡,恨不能多操练操练女婿呢!
小桃把晚饭做好了,苏满仓留大哥用饭,苏大嫂也顺势不走了,笑着说:“家里有你嫂子呢,我不担心。”
苏大嫂的大儿子早已成亲,大儿媳平时不仅要做家务活,遇上农忙还得下地。
苏婉容见她赖着不走,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大伯母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看着苏家的活儿做得差不多了,又想让苏家父子俩帮她家干活呗。
苏婉容舍不得让父亲和大哥劳累,就对她说:“大伯母家的活儿也差不多了吧?我和少爷明早不急着走,得下午才回城呢。”
苏大嫂脸皮再厚,也知道叶少爷留在这里,苏家父子俩得陪客,那岂不是要等到后天?
迟一天,就多一份风险,万一下雨呢?难道要让麦子都烂在地里?
因此,用过饭,苏大嫂就暗示她男人该回家了,明天还得早起干活呢。
第44章
苏大嫂想要回家,苏满库却舍不得走,想多陪侄女婿说说话。
可是,叶锦鸿满脸疲色,吃完饭就打了个哈欠,苏满库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立刻起身告辞,领着苏大嫂回家去了。
苏家屋子不多,有床的一共就三间房,这么多人一下子就安排不开,商量过后,叶锦鸿和苏婉容就睡她以前那间房,小桃和玉竹则在堂屋里打个地铺对付一夜,苏栋热情地邀请平安和他同床睡,平安不敢,抱着铺盖卷儿在苏栋的屋子里打地铺。
苏婉容的屋子,在叶锦鸿看来,说好听点就是朴实,说难听点那就是简陋,一床一桌一个梳妆台,再加两把椅子,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矮榻,意味着叶锦鸿今晚要么和苏婉容同床睡,要么打地铺。
苏婉容倒是想选择后者,可是家里的铺盖也是有数的,实在腾不出多余的了。
哪怕叶锦鸿做活爱偷懒,好歹也算是受累了一天,让他直接睡在泥土地面上,明天要是病了,还不得花银子给他治病?照顾病人也是一桩麻烦事。
所以,苏婉容大发善心,微微抬着下巴,道:“今晚你跟我在床上睡。”
要是早几天听见这话,叶锦鸿能喜得抓耳挠腮。时移世易,他如今视苏婉容如洪水猛兽。
要是她控制不住自己,非缠着他干那事怎么办?
先不说他今天有没有那份心力——他已经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万一真上阵,他本来能做十下的,结果刚进去就结束,一定会被苏婉容当成一辈子的笑料。
“要不……”叶锦鸿畏畏缩缩,“要不,我还是打地铺吧,反正你也不想和我睡觉。”
“你能一口气做三百个俯卧撑了?”苏婉容嗤笑一声,不耐烦地催促他,“别没事找事,家里没有多余的铺盖,难道要上别人家借?就算借来了,你愿意使别人用过的东西?赶紧上床,别啰嗦。”
叶锦鸿扭扭捏捏地上了床,还用手扯了扯衣服下摆,仿佛苏婉容就是一个色魔似的。
苏婉容懒得看他,直接熄灯睡觉。
叶锦鸿等了一会儿,不见苏婉容有任何动作,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今天确实是累坏了,一闭上眼就熟睡过去。
等他睡醒已经天光大亮,苏婉容早已不在身边,他赶紧下床穿衣。
平安就站在院子里听着里面的动静,知道少爷醒了,立刻端了洗脸水过来伺候他洗漱。
叶锦鸿顺嘴问了一声:“你们少奶奶呢?”
“在正屋坐着呢。”平安答道,“苏老爷去地里看庄稼去了。”
叶锦鸿闻言,以为今天还有农活要干,吓得洗脸帕都摔进了盆里:“还有活儿?”
平安连忙笑着回:“听苏少爷说,今天没事了,苏老爷在家闲不住,大概每日都要去地头查看一番的。”
“哦,吓着我了。”叶锦鸿拍拍胸口,满脸心有余悸。
把玉米种下去,苏家这一波的农活算是做得差不多了,苏婉容不想让父亲和大哥去给大伯母家卖苦力,硬留在娘家多玩了一天,直到下午才起身回城。
一回到家,叶锦鸿赶紧溜进书房,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然后趴在里间的床上,让平安给他抹点药油,再按一按身子,按着按着他就睡着了。
苏婉容回到小院,洗漱过后,处理了家事,正要坐下来歇一歇,门房拿着一封信进来了。
信是叶太太寄来的,苏婉容拆开看了,叶太太和叶老爷收到儿子亲手包的粽子,果然开心得不得了,在信里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还随信寄来五百两银票,让儿子拿着随便花。
苏婉容毫无愧疚地没收了这五百两,然后把信装回信封,递给玉竹:“拿去给少爷。”
玉竹去了,叶锦鸿睡得正熟,平安不敢吵醒他,接过信放到一边。
等叶锦鸿睡醒,平安赶紧禀报太太有信来了,叶锦鸿接过来一看,信里说给他寄了五百两银票,可是银票呢?
他提着信封往外倒,什么东西都没有,不死心,又把眼睛凑上去,确实是个空壳子。
叶锦鸿一拍脑门:“哎呀,一定是被你们少奶奶给拿走了。”
他提起袍子就往内院冲,一见到苏婉容就大声问:“我的银票呢?”
苏婉容故作不知:“什么?”
叶锦鸿急了,一把将信拍到桌子上,瞪着眼睛道:“娘在信里说了,还寄了五百两。”
“哦,你说这个啊。”苏婉容神色淡淡的,漫不经心道,“我给存起来了啊。”
“存着做什么,快去取出来,我有大用处。”
“什么用处?说来听听,要是合情合理,我再依你。”
叶锦鸿哪里有脸说自己要去寻大夫,买偏方,这样难以启齿的毛病,他恨不得捂得死死的呢。
虽说苏婉容嘲笑过他体力不好,也预测过他只能在女人身上动几下,毕竟没有实打实地验证过,这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真要大喇喇说自己想求医问药,这病不真也成真的了,他受不了别人那种异样的目光。
想了想,叶锦鸿跺着脚,大发脾气,骂苏婉容:“你管我要做什么,只管把银票拿来就是了,再啰嗦,小心我……”
“你怎样?”苏婉容呯的一声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你还想打我不成?”
叶锦鸿被逼急了,虚张声势地挥了挥胳膊,口不择言道:“打你就打你,你还能怎么样!”
呵呵,苏婉容冷冷一笑。
打女人,打的还是自己的老婆,长本事了他!
“来啊,看看谁打得过谁。”苏婉容挽了挽衣袖,玉竹等四人立刻上前一步,站成一排,挡在苏婉容的前面。
“你……”叶锦鸿气得舌头打结,他也没想真的动手,只是说出来吓唬吓唬她罢了。
等人家的阵仗一摆开,他只有一个人,对面却有五个,再者从性别上来说,跟女人动手,这男人就显得掉价了。
不论动不动手,这一回合又是他输了。
叶锦鸿看清形势,知道这五百两算是进了虎口的,气哼哼地甩着袖子,转身就走。
到了晚上,叶锦鸿赌气不肯进后院用饭,只叫平安把饭菜给他端到书房里来。
苏婉容才不在乎他陪不陪自己用饭,不过想起那会儿的事情,她心里还有气。
这人真是欠教训,本来想着他肯放下架子,帮娘家做农活,她打算温柔对待他两天的。
没想到这人福薄,一回到家就冲自己挥胳膊大吼大叫,硬生生把他的福气给搅没了。
做妻子的,管着丈夫的钱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