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兮忘了躲开,虽然那个方向很刺眼,眼睛疼到落泪,她眯着眼,努力的想要看的再清楚一点。
可偏偏,很短,短的好像一晃而过,那个人便转了身,继续他未完的那条路。而南兮,好似突然被掏空了心,她好像失去了什么,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终究会离开的人,为何又要短暂的出现一回?
她问,却不会有答案。
......
严炔的迎接仪式一结束,整个模特部好似突然泄了气,似乎这么一个坐着轮椅出现的严炔不配她们一早上精心打扮的妆容,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开始卸妆。关琳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南兮思绪飘得远,塔拉着脑袋有一声没一声的应和。
关琳自觉无趣,走上前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南兮抬头望一眼,继而又低下头,慢悠悠道:“我在想,圣诞老公公何时会垂怜我,给我袜子里塞满钱,满满都是钱!”
她要赎身,从林慧那里赎身!
关琳笑:“你这白日梦做的,又不是圣诞节哪来的圣诞老公公?”
南兮学着关琳语气:“你看你,说的好像圣诞了就真的会有圣诞老公公出现似的,我活了二十年,可一次都没见过!”
关琳不以为然,撇嘴,小时候她可真见过,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圣诞老公公就莫名其妙,没有任何征兆的消失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你怎么蔫蔫的?”关琳憋着嘴:“瘸是瘸了,好歹有钱呐,严炔其实也没那么差劲的嘛,你们一个个的也没必要这样。”
南兮笑了,转身抱了抱关琳,说:“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这里了,我会想你的。”
“不是......”关琳愣了半晌:“什么叫最后一天?啊?南兮,你先放开我!”
南兮松了松手:“就是被辞退了的意思。”
“谁敢辞你?”关琳大呼小叫道。
南兮心想,大约是,整个严氏除了你都敢。
关琳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不会是昨晚那事吧?对,林慧后来叫你了,就因为这事啊?南兮,我害你连工作都没了。”
“不是你。”南兮将重新黏在自己身上的关琳扒拉下来道:“当然不是因为这事,总之,就是有点小恩怨。”
“你跟林慧能有什么恩怨?”关琳明显不信,只觉是南兮怕她内疚不说实话,这让她更内疚了,干脆心一狠道:“我去找她说清楚,昨晚那事跟你没关系,就算是找个替死鬼那也得是我!”
“别!”南兮一把拉住关琳:“你再一冲动我们俩都被辞了。”
“我辞了大不了不买包不买鞋不买衣服,回家躺尸。你怎么办啊,医院里还躺着一个南劼,那是个钱漏子,哗啦啦的都是钱!”
南兮张了张嘴,半晌没吐出来一个字,南劼的医药费林慧已经负责了,眼下根本就不需要她,可是这话,却是不能当着关琳的面说出来。
眼下她的心中五味俱全,她要怎么告诉关琳,我那不知道是不是还喘气的未婚夫就是你今日所见的严炔呢,我又该向谁去打听严炔背负两条人命的过去,又有谁可以告诉她林慧不惜代价换这么一桩婚姻的目的何在?
南兮究竟何德何能,在林慧眼里成为了那个非你不可的存在?
第6章 病态
南兮站在大门口望天,那些奇怪的哈哈镜映衬出一个矮小丑陋的自己,她转身赌气的踢了一面镜子一脚,一脚踢下去仿佛是磕碰到了什么东西,接着一声极轻的闷哼声从后面传了过来。
南兮一惊,绕过镜子一看,严炔整个人就藏于镜后,包成熊掌的一条腿还半翘着。他是在这里闭目养神吗?
南兮看向他的脸,太过于白了些,是那种不正常的白。
他好像一下子脱下了自己生龙活虎的外装,换上了病恹恹的面庞。额间还留有一层薄薄的汗,仿佛是刚做了一场大梦,不是美梦而是噩梦。
严炔厌恶的抬头望着她,寒气太重,眉角似是染上了一层冰霜。
南兮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懒的敷衍,毫不客气的问:“你藏这里干什么?”说出来了又好像是质问的口气,严炔的神色显而易见的变了变,南兮终是很怂的重新问:“我是说......你没事吧?”
他不语,“咯吱咯吱”的将轮椅缓慢的从里面挪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南兮,然后慢条斯理道:“这镜子是特殊材料所致,你看到的未必就是旁人看到的,不同的人面对相同的事物看到的却是截止不同的东西。所以,南小姐,人丑可怪不得这镜子,或许是心里阴暗也说不定。”
虽然严炔说话很欠揍,但是很明显是管用的,南兮看向那几面镜子的眼神都变了。这么神奇?肯定很贵,她想。
严炔撇过了眼,不耐烦的语气:“骗你的,这也信!”
南兮愣了,严炔高大的形象再次一落千丈。可是这个人从一见面就叫她南小姐,是什么毛病?很是随意的踢了踢轮椅,漫不经心的问:“你这腿,装的?”
严炔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露一丝痛色,随即像戏法变脸似的变了一张脸,笑嘻嘻道:“撞的。”
白皙渐渐退了去,他的脸色终于看上去正常了不少,人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冷冽,仿佛是又恢复了那日在魅惑酒吧的样子。
南兮再问:“你认得我?”
他回过头极为不屑的瞪了南兮一眼,说:“我是行动不便,倒不是瞎。”
南兮这才低头一看,胸前的工作牌亮然,南兮两个字的确清晰可见,可是......
“我是说昨晚!”南兮纠正。
严炔轻哼了两声,将轮椅往前推了推,道:“未婚妻以姿色赚外快被未婚夫撞见,我是想给你留两分薄面,你倒自个儿提及了,怎么的,还挺光荣,要我夸一下你吗?你是觉得我应该对未婚妻不管不问还是你干出这档子事还有得商量?”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都没干!”南兮立马反驳:“再说了,未婚妻昨晚差点就成杀人犯,你不也没伸手么?我们彼此彼此,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杀人犯又如何?”严炔毫不在乎的开口:“我的任务是只需娶个女人进门,至于她是杀人犯还是□□犯,又或者是三好市民,又与我何干?”
“严总还真是随便!”
“无妨。”他再一次的笑了:“原本是想告诉你,不管被判个几年,哪怕是无期,未婚夫等你便是!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严炔一张脸笑的扭曲,南兮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潜逃在外一直未能归案的连环杀人犯形象,尤其是再搭配上一些从关琳口中听过来的一些小八卦,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你那是什么表情?”严炔一眼洞察南兮脸上细微的变化。
南兮笑了笑道:“没事,就是被感动了,想哭发现挤不出来眼泪。”
“是吗?”他反问,又漫不经心道:“以后感动多得是。”阴郁爬满了眼眸,难得的他不再费力伪装,将那抹微弱的光亮亮出来,他的神色一片寡淡,死人的瞳孔,大约如此。
随即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严炔又目不斜视的从南兮身旁穿了过去。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仿佛可以拆成十来个灵魂,一个跟一个毫不相干。你在他眼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暗淡且苍白。
南兮一路如蜗牛一般的爬回家,天气实在是太热,让人有些遭不住。眼瞅着这会已是下午三点多,回想今日还一滴未进,突然有些饿。绕过阳台,从冰箱拿出一罐已开封数日的牛奶,被阳台角落的一幕给怔住了。
她置于阳台的那盆仙人掌塔拉着脑袋,奇迹般的竟这么蔫了?蔫了!南兮仔细端详着那盆已毫无生命力的仙人掌,对着它嘀咕:“你说,你怎么也这么矫情了呢?”
......
林慧一直都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说让位就让位,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严炔上任的第二日她就迫不及待的去安享晚年了。
林霍一大早就被进进出出的家装公司晃瞎了眼,盯着源头看去,惊的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严炔像个老大爷似的两腿交叉搭在桌边上,手里吊儿郎当的翻着一本严氏人员名单,整个办公室仿佛被洗劫一空,林慧这些年收藏来的名贵字画,古董玩意都已经被撤的七七八八。
“你一大早的......”林霍哑了哑口,妈的太空了说起话来都要有回声了,随即将声音的音量调低了些再问:“严炔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