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细腻的水,一直在流淌,无半点转折。
当他还能笑的时候,他们一贯选择视而不见,严炔姓严,或许这是唯一他能想到自己属于这个家的缘由。当他再也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的时候,却有人跳出来指责,这个疯小孩是严氏的耻辱。
“关于严肖海......”南兮犹豫:“他的死真的跟你有关系?”
严炔抬了抬眼,蜡烛的光衬的他脸发白,燃烧,烧成一把粉末,扬了它吧。
“我想让他们都去死,张牙舞爪的一心往那烈火上扑,然后他们真的死了!一场车祸,两条人命,而没被烧成灰烬的严炔,彻底失了能为自己辩白的权利,成了罪人!”
南兮不解,偏头望向严炔,他如自言自语般,淡然的陈述着自己的罪孽。
“听说,用针扎小人七七四十九天会让厌恶的人痛苦的离去,我只是想试试,真的只是试试,可谁又知道,却灵验了呢!老太太从我的床底下掏出了两个扎满针孔的黑色小人,我永远都记得她看向我的眼神,满满的厌恶,她恨极了我。这么些年,我既无法原谅他们对我跟我母亲的残忍,却也无法释怀在我的手里还有两条人命的事实,既恨又亏欠。我只得逃,惊慌失措的一路逃去纽约,那个我妈妈很喜欢的地方。整整八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八年之后回来的理由,却是用一场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的婚姻换回整个严氏。这八年来,我过的很糟,打架犯事,三天两头的往局子里跑。老太太向我伸过手,不过我拒绝了。血缘这两个字太可怕了,我说不清严肖海的死究竟跟我有没有关系,却用最冷漠的方式抗拒着这世界唯一会给我温暖的老太太,直到他们都从我身边离去,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坏?”
转头看向窗外,暮色降临,黑暗被通天的霓虹灯所掩盖。他突然恍悟,不应该卸下盔甲,真实的他可怜又可恶,全世界的唾弃,那年早就受够了。
突然地,慌张,不安。
他过的很糟,八年来每天都很糟。这些话,严炔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
不管是林慧还是严悸,又或者林霍,他们都在说,严炔的生存能力很强。他们每个人都会欣慰,八年,严炔活了下来,却没有人去问问,怎么活下来的。
或许,唯一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人,就是罗嘉良吧。
他亲眼目睹过,观望过,也陪伴过。
可是罗嘉良,他总是小心翼翼的避着严炔所有的伤口,从未想过要把它揭开来,去晒晒太阳。
但南兮不一样。
南兮抬手抹了一把奶油,仔仔细细的糊在了严炔的脸上,低头笑了笑。
她就是这样,不会陪着严炔沉浸过去的哀痛。
继而无比认真的说:“严炔,你不是,严肖海的死跟你无关。”
记忆里,连林慧都没有这么肯定过!从没有哪个人这般肯定的告诉他,不是你的错,你没错!
严炔那张诧异却又惊喜的脸庞刺在南兮的胸口,她终于明白,严炔究竟承受了多少?
他不是狠,狠到八年不去看一次奶奶,只是愧疚,愧疚到选择了躲。他还不起,还不起那两条人命,却还不断的自我催眠,只要老太太看不到就不会再承受一次伤痛。
他只是不想让他唯一的眷恋恨惨了自己。
南兮重复:“严炔你不是罪人,不是手握两条人命的罪人,如果扎小人真的有用,那么这个世界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他很开心,像一个小孩,焦急的证明着:“后来我又试了,写上严炔两个字,扎满针,四十九天,九十八天,一百四十七天......通通都不管用,那不是什么巫术!”
他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微微颤抖,继而却又垂丧的低头,细语:“不过这些话我没有对别人说过,我只敢对你说,只敢在你面前说我无罪,因为只有你相信!”
第28章 好看
蜡烛燃灭了,扑腾一声冒起一阵烟,南兮冷不丁缩了缩。他们两个人挨的很近,她一动就能触碰到严炔冰凉的指尖,尴尬之余无聊的用手指头蘸了点奶油慢吞吞的往自己嘴里送,甜的发腻,她也不喜欢。
严炔直勾勾的侧头看着她,南兮差点咬到舌头。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严炔看着身旁的人出神,南兮都不敢偏过头来看他,这炙热的目光终究会将她融化。
“什么?”低着头问。
“你说的没错,我没有被爱包裹着长大,从不需要谁,也不被需要。”他说:“唯一能感觉到的需要,就是小狼狗摇着尾巴蹭我的裤脚,不过一旦给它吃的了,它就会嫌弃我。所以我不会爱,没有谁教过我,如何去表达。”
“没有这么复杂。”南兮侧了侧头看他:“最真挚的就是最直白的,你可以直接说,我喜欢你啊,我爱你啊,我想怎样怎样,反正就是......”
“我爱你。”严炔突然出声。
南兮愣了,她的目光依旧不敢停留在严炔身上,轻笑了两声结结巴巴的说:“对......就这样,不过你......也不能见人就说,这三个字误会比较大......啊,不过你.......呃.......要是想找人练练,我......我还是......”
“南兮...”严炔叫了一声。
“啊?”
“我爱你。”
“......”
南兮一只手还微微抬起,静在半空中,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僵持着有些发麻。
心中一万只曹尼玛经过,没事干嘛要跟严炔探讨这东西。
“呃,你干嘛......”严炔伸手握住她僵在半空的手,冰凉的触碰让南兮本能的弹开,又被严炔拽着往前带了一把。
近在咫尺,那张脸,英俊的不像话,她从没有这么毫无负担的去看过他,也没有见过如严炔这般这么好看的人。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他问,呼出的热气让南兮脑子一片空白。
“你太好看了。”南兮发自肺腑的答了一句。
严炔突然笑了,南兮发誓,这辈子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笑容。他的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星星点点的奶油,她忘记了发腻的味道,怎么办,好想吃一口。
不过她发誓,先起这歹念的一定是严炔。
严炔再往前一拉,一手扶上她的腰,俯身吻了上来。不同于上次毫无章法的狗啃法,虽然依旧生涩,却极其温柔。
她终于尝到了奶油,却不那么甜腻。严炔给她一分,她便尽力的回他一分。
唇齿交接,缠绵的难舍难分。
严炔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放在她腰上的手越发的用力,南兮只觉得热,太热了。
仅存的理智提醒她,好像有什么问题,伸手推着严炔的胸膛,断断续续道:“等......等等......”
“南兮......”严炔声音异常沙哑,通红的眼眸望着她。
“我,我是说......不要在沙发......”这般羞耻万分的话南兮怀疑都不是她自己说的。
总之,她听到严炔应了一声,然后怎么上的楼,怎么回的卧室,接下来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断了片,眼里、心里、大脑里充斥的只有一个严炔。
在那一刻她觉得,世间最为珍贵便是他了。
再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点了,别说什么时间,南兮甚至连何年何月都想不起来。
右手还被严炔紧紧握在手里,她搞不明白这种睡觉都不松手究竟是什么特殊的嗜好。用力的想要抽回来,发现他握的紧,没什么作用。
南兮动了动,“嘶”了一声,又想骂人,比RISY那惨绝人寰的折花游戏更疼。果然,严炔才是隐藏的毫无人性的大BOSS。
南兮这个姿势睡的难受,右手被严炔紧紧拽着,她要是想翻个身就得先折条胳膊。叹了口气再度动了动自己右手,还是无济于事。
“我觉得,你最好给我放开。”南兮语气并不好。
“你得拉着我,我才不至于仰望深渊。”严炔依旧闭着眼。
果然,就知道他醒着,南兮觉得自己脸火辣辣的又开始烧起来了,问:“你觉得在这个尴尬万分的时刻说这个话合适吗?”
严炔睁开了眼,偏头看着南兮,他的肩颈处一块不大不小的淡红色小点,南兮很不想承认那是她咬的。
干脆闭了闭眼,踢了严炔一脚说:“你,滚下去。”
“睡完就不认人,南兮,这样不太好。”严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