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微信,最上面的一个联系人备注是林霍,南兮只扫了一眼,看到了最后一条消息,问:你还在接受治疗吗?
由于她并未点开,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谁在问谁。
可她几乎可以断定,需要治疗的,一定是严炔。
南兮点开自己的微信扫了一下二维码,算是加成功了,将严炔的手机双手还给了他。
“至于吗?”南兮看着严炔那张实在是好看不到哪去的脸,说:“这么不乐意,那你拉黑算了!”
说起拉黑,严炔又不高兴了,他的微博账号还躺在今夕何夕的黑名单里。
南兮低头看了一眼严炔的微信账号,微信名,一个句号。朋友圈,是空的。
很好,这很严炔。
“我以后能发消息给你吗?”南兮问。
只听严炔从鼻腔了“哼”了一声,说:“只要别像林霍一样吵就行。”
南兮听话的点了点头,当晚严炔就收到了来自今夕何夕的十来条微信信息,三条养生,两条娱乐,剩余八条几乎都是一样的标题:笑一笑,十年少......要学会以微笑示人......论正确的微笑方式......如何一秒判别假笑和真笑......
严炔实在忍无可忍,回了一句:黑名单里,你要和林霍并列待着吗?
【今夕何夕:晚安。】
终于安静了。
严炔愣了半晌,对话框里敲了“晚安”两个字,转眼又觉得两个人特像傻逼,睡在隔壁的隔壁,道什么晚安,又潇洒的给删掉了。
南兮在晚安之后很快就睡着了,半夜迷迷糊糊中接到了罗嘉良的催命电话,南劼再一次的被推进了重症手术室。
顾不得其他,顺手摸起一件外套就往外跑,站在门口,冷的一个哆嗦。已经入了冬了,她左手握住右手,如同握着了一个冰块。
吸了吸鼻,咬咬牙就这么跑了出去。大半夜的,路上行车少之又少,不得已南兮只得边跑边招手打车。
车还没打到,就先跟一个急速而来的摩托车撞到了一起。摩托车一个急刹擦着南兮的胳膊肘甩了出去,车上的人眼疾手快,首先丢了车保命跳了下来。
“我说小姐,大半夜的还碰瓷,你可真敬业!”
车上的人带着头盔,看不清面庞,光听声音,显然是吓的够呛,声音都是打颤的。
摩托车是撞到她胳膊肘甩过去的,南兮右胳膊已经麻木,她判断不出来是不是脱臼了,疼的直冒汗。
“你没事吧,好歹出个声。”那人语气极其不善,似乎是憋着怒气,动作却温柔,上前扶了南兮一把。
“哎,你别动!”南兮咬着牙半晌才憋出一个字:“疼。”
“这样,你记一下我的号码,前面有家医院,你先自己去看看,完了之后打电话给我,该赔偿的我不会赖好吧?”
他转身就要走,南兮用另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回头,说:“真碰瓷啊?”
“你见过哪个碰瓷的专找你这破车碰啊?”南兮没好气的说。
“看来不是专业的,顶多也就是个兼职。”那人突然笑了,笑着说:“我说丫头啊,得亏了你撞的是我这破车,这要是换成四个轮子的,不光你进了棺材,我下半辈子还得在公安局待着,你说谁欠谁?”
南兮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唯独有一点,这人身材极其高挑,目测大约快有一米九。他穿着的是连体的皮衣皮裤,看样子好像是专业的赛车服。
南兮右手垂着不能动,看了看四面左右,依旧没有出租车路过,只得问:“你这车还能用吧?要不载我一程,去医院?”
那人愣了一下,问:“你不是怕我跑了吧?我真不是要跑,我是......”
“我打不到车。”南兮打断他:“大约五分钟,到医院门口你就可以走了。”
“好吧,上车。”答应的倒是爽快。
约莫也就是五六分钟的时间便到了医院,那人执着:“我真的有急事,你记一下我的号码,完了之后记得联系我。”
南兮摸了摸自己兜,说:“完了。”
“完了?”
“手机丢了。”
“好,你还想讹我一个手机。”他说:“那我说号码,你能记得住吗?”
南兮点了点头,那人念了十一个数字,念完之后南兮便只记得第一个数了,还是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我记住了,你走吧。”
南兮转身往医院跑,只听后面大喊:“你真记住了?记忆里这么好!”
南兮没回答。
她到医院的时候如同一个冰块人,冻的脸色铁青。坐在急诊室外面,心急如焚。该拜的佛,该许的愿通通都来了一遍,她只求,她依然能留得住那一份牵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南兮的心逐渐被抽空,已经忘了多少次,她在这种心力交瘁中挣扎。
罗嘉良出急诊室的时候,疲惫的眼眸在看到面前的景象时愣了愣。记忆再往回倒退一点,两年以前,一个雨夜,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孩,是那般绝望。
他仍然记得,那个时候南兮惊恐的眼神,可是她却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有掉。在那张椅子上一坐就是两天,两天之后,她同样被推进了急诊室。
再后来,她就见不得血了。
就如此刻,南兮只是抬头望着他,不敢问,她害怕听到任何结果。
半晌,罗嘉良才轻轻点了点头,安慰的语气说:“没事。”
南兮这才敢哭,紧绷的神经放松,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碰到右手,疼的缩了缩。
罗嘉良这才注意到她垂着的手,问:“你胳膊怎么了?”
“撞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你撞着的不是脑子吧?”罗嘉良喊:“胳膊不要了?”
南兮不吭声。
罗嘉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径直问:“严炔呢?”
“啊?”
南兮仿佛突然从头到脚灌了一桶凉水,清醒的很,结结巴巴的问:“你......你刚说什么?”
“我说,先给你胳膊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救。”
南兮紧跟着他,这会真是腿疼加胳膊疼,浑身都疼。
“良天使,你刚刚是说了严炔吧?”南兮真怀疑自己串听了。
“是,严炔跟南兮,好一个始料未及。”罗嘉良未回头,南兮并未看得清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南兮突然想起上次严氏撤模特部门罗嘉良也是知晓,便好奇的问:“我真想知道你在严氏的眼线究竟是谁?”
“这眼线的级别够高吧?”他问。
“你认识严炔?”南兮想了想又问:“或者林霍,或者严悸?”
“不巧,都认得。”罗嘉良回答。
罗嘉良回头看了看南兮,摇了摇头说:“我之前经常跟你说,你是我的救赎,这下可好,你偏偏跑去做了严炔的救赎,可真是......”
“真是什么?”南兮问。
“真是懂得怎么递刀子。”罗嘉良说:“只是严炔终归不是我,想要治愈那样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雷区太多,稍有不慎是会踩雷的。”
“你可真了解他。”
“可别这么说,我了解的他应该跟你是毫无交集的,你们不是同一种人。好了,骨头没有问题。”罗嘉良仔细看了看南兮的胳膊说:“不过擦伤挺严重,我先简单包扎一下,我毕竟不是骨科,明天你得再去好好复查一下。”
南兮“嗯”了一声。
“你半夜往医院跑他应该不知道吧?”罗嘉良问:“严炔对世事的冷淡程度还不至于如此。”
“我看你也不必太谦虚。”南兮低头重新将外套套在自己身上,说:“对一个喜怒如此无常的人了解到这地步,也算是小有成就感了。”
罗嘉良愣了愣,看不到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他说:“八年了,总归知道的要比你多一点。”
南兮抬眼望着他,八年,这个数字仿佛是严炔生命的一个分隔点。
“你上次从我这里拿了药,治伤寒的止疼片,但是......可能他用不到。”
他扬起了头,仿佛是在给南兮摆了一道证据,你踩着他的雷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南兮都搞不清楚。
“准确来讲,白颜色的那种药片,他看见就会吐。”罗嘉良说。
南兮脑子里一片混乱,那日,严炔伸手从她手里接过那一盒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