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忘记没有女朋友,那还能有男朋友呢。
系花看着远去的车屁股痛心疾首。
丝毫不知误解的人又多了一个的直男孙翔和直男叶修在坐上车后话声莫名地停了。叶修开着车,孙翔偏头看着窗外流过的街景,没有一个人开口。他们一路沉默着到了医院,在孙翔下车前叶修阻止了他。
「孙翔。」叶修说,「你不用这样的。」
孙翔有些不明白:「什么?」
「你不用因为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而觉得自己矮了一头,我不会强迫你什么。」叶修说,「就当我是个朋友相处就可以了。」
孙翔没有说话。的确,虽然他看起来能和叶修抬杠、接话也挺随意,但事实上却真的对他有些畏手畏脚。这是无可避免的,不管是孙翔心里那种愧疚和心虚、还是叶修「金(债)主(主)」的身分都深深影响着他。也因此,现在他只能不置可否地道:「没有啊,你别乱想。」
叶修深深看了他一眼,像确认又像妥协般应了一声。「去吧,你姥姥大概在等你了。」
自那天之后叶修似乎又回复了正常,不再如前那阵子总是避开孙翔。大学生为此松了口气,认为不管怎么样,当天虽然因为不能直说自己在想些什么(难道要直说因为想到了你的屁股而觉得三观崩毁吗!)而扯出了这个理由,却也总是解决了问题。
转眼就到了寒假。在闲了下来之后孙翔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比起去年的忙碌,今年的悠闲让孙翔的骨头都懒了,甚至有股要是以后也能这样糜烂下去就好了的念头。当然,他立马从这邪恶的诱惑中挣脱,转头煮饭去了。
孙翔姥姥早在孙翔放寒假前的一个月出了院,就在叶修去他们学校演讲过后没几天。万幸的是,经过了医生好几个月的照料,如今这个含辛茹苦带大了孙翔的老太太也算是康复了,只要定时去做点检查,小心别再复发,想必能再活上许多个年头。
在姥姥康复后孙翔总算是彻底放下了心里的重担。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对叶修当时的援手愈发感激,之后更是在一日一日叶修一脸稀松平常地潜移默化之下,消去了心中那些隐密的隔阂,和叶修的相处越趋平等。孙翔懵懂地对此似乎毫无所觉,可一贯敏锐的叶修确实注意到了他的改变,心情好一阵都挺不错。
与之相对的,打算和小gay孙翔保持一个礼貌距离的叶修,也因为时间流逝加上本身是个大直男的缘故,那种注意距离的警报渐渐在他脑中失效,在对待孙翔的方面更趋于同性好友,甚至因为对方比他要小上个好多岁而有些把孙翔当做了弟弟看待,并因为那爱炸毛又容易哄的性格总忍不住手痒,不逗不舒服。孙翔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如此,但确实隐约地觉得那个和他同居的男人越来越喜欢和他搭话,也越来越喜欢撩他。
这让一向想很多的孙翔当下……想得更多了。
孙翔仔细回想了遍从他找上叶修到如今这近半年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是心惊。
就像张一再被取出观看摩挲的照片,我们认为我们对它已经足够熟悉,可却还是能在某次定眼一看时赫然发现有些什么自己以前从未注意。当孙翔在重新检阅那些回忆的时候,才突然发现那些自己一直以为的「平常」竟不如他记忆中的一般稀松。
在他们相处的这几个月里,叶修是真的从未越过线。他与他保持着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即使拥有支配孙翔身体的权力但从不对他动手动脚。相对地,他于他「义务」的这个部分却付出了太多,不仅尽心尽力地给予帮助,对他更是有着超出一个金主本分的关心──叶修在乎他的情绪喜好、他的课业、他对于未来的规划;他在意他的感受,甚至会为了保护孙翔,主动替他遮掩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些孙翔在当时只觉得受宠若惊,可在现在想起来,就算以「一个金主对情人的好」来解释这一切都有些过于单薄。试想,若是有个事业有成的大老板包养了一个年轻可爱的妹子,但却不对她动手动脚,反而关心她的工作、在意她的家庭,还会费心哄她开心──这真是在包养情人而不是追求她?
──是了,就是这个。
孙翔满脸沉重地拿着自己理顺思绪的小本本。
用男女包养关系来理解就很明显了。……叶修他,不会喜欢他吧?
第7章
佛曰:心中有花,满目皆花;人若已基,所见皆……啊呸,反正自从孙翔心中冒出了那个猜测之后,就开始了努力观察金主先生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叶修喜欢他」这个观念的先入为主,他总觉得叶修的举动总透露出股暧昧的味道。
这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年关,孙翔要趁这最后的关头赶紧回家,要不再晚上个几天肯定会被堵在路上。他家离B市不远,平时坐车也就两三个钟头的功夫,车票早就买好了,就等时间差不多了让叶修送他去车站──孙翔原本打算自己打车去的,只是在前一晚金主先生竟表示能捎他一程,孙翔便就别扭地答应了下来。
瞧,当金主当得好成这样没问题他都不信。
当天早上先起的还是孙翔。一到隔天不用上班的前晚,叶修总是待在书房到极晚才回房歇息,因而也总是起得晚。孙翔猜想,叶总大约是把放假那几天的工作都带了回来,让他有些感叹当老板还挺不容易。
孙翔摆弄着叶修新添置的咖啡机,手法轻巧利落。他在高中的时候在一间小小的咖啡店里打工,因为脸蛋足够帅气,吸引了不少客人,店长给他的薪水也相对地比其他工作要高上许多。他煮咖啡的技能就是在那儿点亮的,虽然称不上顶好但也有两把刷子。
卧室里传来了响动,大概是叶修醒了。孙翔听着叶修盥洗的声音往锅里倒下了蛋液,瞬间煎蛋的香气在厨房中暴开,加上兹兹作响的煎培根和蔓延开的咖啡气味,组合成一种令人愉快的早晨氛围。
喀,吐司从烤面包机里跳了起来。
「好香。」叶修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孙翔被吓了一跳,迭着三明治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这时候才发现叶修竟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离他极近──太近了,那姿势甚至有些像将孙翔半拥在怀里。刚梳洗完的男人把一只手横过孙翔撑在了流理台面上,凑到他身后嗅着,还因为比孙翔要矮上一些而踮起了脚尖,前倾的身体与孙翔近到后者都觉得自己的背爬上了一阵麻意。孙翔觉得叶修的存在感从没像此刻一样那么高过。
叶修温热的气息吹抚到孙翔裸露在衣领外的肩颈上头,伴着他背上的麻痒让孙翔整个人都僵住了。在他身后的男人似乎对此毫无所觉,在说了那句话之后便撤开了手、直起了背,晃晃悠悠地把两杯煮好的咖啡端出厨房。
被留在厨房里的孙翔在停了好一阵之后才重新开始他的作业,机械性地做着三明治。
……靠,靠靠靠靠靠。
他把煎好的蛋、培根和生菜夹进烤得香脆的吐司间,在切半之后平均放上了两个盘子,然后恍恍惚惚地开了冰箱拿出之前调好的鲔鱼酱(有美乃滋洋葱鲔鱼玉米之类的),挖出一大匙之后「啪」地糊上了另外几片烤吐司。
──叶修他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啊我靠!
他站现在的这个地方,若是其他人要看见他手里正在忙的活儿,的确只能从后头越过他的肩膀瞧;如今充盈在厨房里的食物气味也更是确实很香──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叶修说的香一定只是早餐的香气,而不是那时他在他鼻下的肩颈。又不是小姑娘,哪有对一个大男人用这种调戏法的?「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应该就是这样,孙翔你别乱想了,他怎么可能有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企图……
对嘛。他一个金主何苦还要绕一大圈拐着弯儿和他调情?所以怎么可能有什么什么什么……呸!道理他都懂,可是他为什么要靠那么近!叶修说的到底是他香还是早餐香!他是不是意有所指!!!
脑内剧场已经发达到一定程度的孙大翔又糊了一片鲔鱼吐司,然后在探手捞下一片的时候摸了个空。他回过神,才发现所有闲置的吐司都被他抹了光,就连那几片该当夹层和该留着抹果酱的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