毘沙门的瞳孔剧烈收缩起来。她立起身想要赶到他身边,却因为全身的恙而无力摔倒,但她没有半分迟疑,一点一点挣扎着爬到了青年身旁,纤纤玉手颤抖的抚上了他的脸。
即使沾染了恙,美貌也不损分毫的青年垂眸看着她,目光平和。
毘沙门的眼里开始盈出泪水。
“你这傻孩子……”她泣不成声的说着,泪眼朦胧的一遍遍轻抚着绯世的眼角。
绯世任由她动作,平静的应道:“嗯,最近我好像总是做些傻事。虽说是为了当初和那家伙定下的日行一善的约定,但做到这种地步,好像也太拼命了点。”
他微微一顿,眉眼放松下来:“不过,这样的话,他肯定会很高兴吧。”
毘沙门咬着唇狠狠摇头,清泪顺着脸颊滑下,稍微清去了些许的恙,但到底于事无补。
“不会的,看到你这么不珍惜自己,他才不会高兴!我们全都不会高兴!”她否认着绯世的言论,声音有些哽咽。
绯世微怔,几秒之后才慢慢阖上眼,低声说:“啊,你说的没错。”
恙在樱发青年脸上持续蔓延着,紧接着,他的唇边开始溢出黑色的血。
毘沙门看着这一切,心里生出绝望。
恙几乎已经遍布全身,会有这种面积,代表邪气已经腐蚀了内脏。
这孩子……已经……
“我不会死的,姐姐大人。”
毘沙门陡然睁开眼,惊愕的看向绯世。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接上了她的心声的青年神情平淡:“你知道我的一切,所以应该明白,我已经获得了【空间】的力量,所以我是不会死的。”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碧绿的眼眸便已经转化为瑰丽的红色,华美的指针像是要蛊惑人心一般纷杂转动。
毘沙门震惊的看着他的眼:“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没有了那种特殊的身体力量!”
“本来是这样的。”绯世平静的回答着,轻咳一声,唇边流出的血越来越多,“但随着我离【死亡】越来越近,查克拉已经开始逐渐恢复了。”
只可惜,他在这个【空间】已经没有时间了。
毘沙门没有察觉到他隐藏的话,而是被他越来越糟糕的状态弄得愈发慌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那你为什么还会吐血?!”
“这个……”绯世用耳语一般的声音呢喃着,拿刀的手渐渐不稳,原本坚硬的境界也一点点变得微弱,最终消隐于无。
毘沙门无尽慌乱的接住朝她倒下的青年,连声音都在抖:“清麻?!”
“……那是因为,现在的我还是死灵,只有再次经过死亡,才能重新变为人类。”
樱发青年双目无神的望着她身后一点,即使到了这一步,他的神情依旧平静。
“但是,到那时候,我将不再记得与你和兆麻一起经历的一切。”
毘沙门一边倾听一边默默地流泪,唇角却微微挑起了一抹悲哀的笑。
她轻轻的说:“但你还活着,不是吗?”
绯世指尖微颤。
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是的,我还活着。”
毘沙门柔柔的笑着,但那笑容太过柔软,反而显得悲哀。
没有血缘关系,羁绊却丝毫不输于亲姐弟的两个人双双沉默下来,像是在等待最后的时刻。
但是,无论绯世还是兆麻,都不会允许她迎来那样的时刻。
名字消失的感觉忽然传来,毘沙门神情一僵,几乎是立刻便看向了外面,眼底渐渐流露出惊恐。
“名字消失了……我的神器死去了!”她瞳孔剧烈颤抖着扑向前方,早已被恙毁败的身体发出抗议,但她却恍若未觉,即使是爬,也在拼命地、拼命地向名字接连消失的地方赶过去,声音中的悲恸让人听了想要落泪。
“住手……别斩!荒御灵啊……住手!别杀我的孩子!大家都是好孩子啊……求求你……别杀他们!”
然而,此刻在巨大妖怪外围的夜斗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冷脸将一个又一个堕落的神器斩落。
他听不到毘沙门的祈求,也听不到皮肉绽开的声响,他的双眼,只是固执的,又隐隐恐慌的注视着什么,对手下逝去的生命毫不在意。
于是神器们害怕了,他们收敛了刚刚丑陋的爪牙,朝着毘沙门所在的方向竭尽所能的伸出手去,尖叫、哭喊着希冀她的保护和帮助,就像以往无数次所做的那样,将数不清的、只知道索取的手伸向那位温柔而宽容的母亲。
而那位伟大的母亲也像他们所希望的那样,慌乱的,同时又是极尽努力的想要抓住他们,眼底闪烁着从未改变的、如羽毛一般的温和。
但是,那个残酷而无情的蓝瞳神明,却将这一切都狠狠夺去了。
向毘沙门伸出的手全都碎裂了。
有光,从那个人的身后照了进来。
唇角染血的青年眯眼望着那个逆光降落的身影,红眸反射着日光,显得瑰丽而纯净。
“清麻!”
遥遥的,他听见了那个人的呼唤声,还有从更远处传来的他的兄弟的呼喊,眼角的余光映着美丽的神明灿金的发梢。
——啊,真的要把这一切都忘掉么?
貌如神祇的青年有些迟钝的想着,脸上渐渐的,浮现出一抹似是而非的,令人心揪的孤独来。
——稍微……有点舍不得啊……
‘滴答。’
时钟停止了。
镶嵌在手背上的名字,在这一刻,如同从没有存在过一般,轻轻随风飘散。
*
日本,东京,凌晨1:00。
沉闷混乱的脚步声,回荡在脏臭狭窄的小巷里。
令人反胃的酒气蔓延开来,衬得其中那抹若隐若现的淡香更为美好。
“咦?你们看,这里居然有个喷香的小丫头呢?”
“唔?啊,真的呢!嘻嘻,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吗?”
“真可怜,要不要跟叔叔们一起去玩啊?我们会让你好好舒服舒服的,哈哈哈……!”
低俗的笑声一哄而起,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出老远。
一个脖子上缠着布的黑衣男人停下脚步,布满红血丝的眼无声地望进了这条小巷,眼底阴郁。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樱色头发、看不清脸的小女孩对身边的危险丝毫未觉,只是低着头,碧绿的眼睛冷漠的凝视着废弃报纸上鲜明的大标题。
[早安欧尔麦特!从早晨开始1小时内解决4起案件!!]
哄笑声不断,伴随着男人们开始上前的脚步声,以及不断靠近的廉价酒水的恶臭。
“呐。”
小女孩——不,是小男孩突然开口了。
他看都没看男人们一眼,只是文静的看着手上的报纸,对待他们的态度像是对待什么不值得正眼看的渣滓。
“我啊,不太喜欢被认作女孩子,更不喜欢没有生存价值,还很不干净的人靠近我。”
清亮动人的男童音在夜色中回响,突兀的打断了男人们刺耳的哄笑,也让他们像是被摸了尾巴的狗熊一样发起怒来。
“这个不识好歹的臭小鬼,看老子不操——”
怒吼尚未完成,下|流的语句便在某个瞬间被彻底的截断在了嗓子里。
粘稠夜色中,鲜血喷涌而出的汩汩水流声令人心底发寒。
全身纤尘不染,漂亮的像是什么都没干的男童背对着无声无息的几具肉|体,眼中隐隐流露出失控的红。
“啊,我说错了。”
他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着,看着报纸上那个金发蓝眼的高大身影,眼里没有一丝一毫人类应该具有的情感,俱是一片令人胆寒的冰冷。
“这么一对比的话,你们连【人类】都不是。”
空寂的脚步声,回荡在只有孩童站立的小巷里。
他抬起头,与缓缓步出黑暗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第82章 帝光瑰宝
东京,3:18pm。
距离放学只还剩下几分钟,班上的气氛虽然依旧安静,但却隐隐的充斥着几分躁动。
像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样,年轻儒雅的班主任小洋老师提前结束了授课,拿出了一摞所有人都很熟悉的表格。
“好了,离放学铃响还有一会儿,我临时跟大家说一些事情。”
眯眯眼的英俊男性推了推眼镜,将讲台下一张张已经不算稚嫩的小脸看过来,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