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良娜在弟弟所站的廊下站定,仰头微笑着看向他,随即意外挑眉:“怎么了,怎么这幅不敢置信的样子?只不过是半天没见而已吧?”
她话音刚落,惊呼声便在空中响起,佐良娜猝不及防之间被突然半跪下身的弟弟搂进怀里,惊愕的望着前面的墙壁,双手不知所措的僵在空中,十足的被震惊到的样子。
她感受着拥住自己的青年那宽阔温暖的胸膛和小心翼翼的力道,脸上的惊讶渐渐褪去,接着一点一点柔和了精致的眉眼,双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脊背。
“不知不觉,你已经能把姐姐搂在怀里了啊。”
她柔声说着,在感受到弟弟微不可察收缩的双臂之后轻轻勾唇,闭上眼轻轻的将头枕在了他的颈间。
“长成可靠的男人了呢,绯世。”
樱发青年低头沉默着,碧眸微黯。
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的小樱和佐助对视一眼。小樱抬手揉了揉绯世的头,笑着问道:“所以,绯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绯世眼帘一颤,缓缓抬头,看了看她,又望向佐助,目光停留在他被头发遮掩的左眼上。
父子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先移开视线。
“……应该很快吧。”
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绯世神情不变,转眼看向那人。
闲散摇晃着茶杯的银发男人眼神平静,淡淡抬眼,对上了绯世的双眸,透出无声的确认意味。
绯世眸光一动,看了他一会儿,又转眼看向他身边目光焦灼的博人,最后将围绕着自己的家人们环视一圈,才点头应答:“绝不让你们久等。”
佐良娜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小樱眸光柔和,佐助微微点头,博人则松了一口气。
唯有卡卡西,仍旧平静的、审视的望着他,一直望到他的眼眸深处,视线中带着某种复杂和探究。
而绯世也丝毫没有躲避,坦然而淡然的回望着他。
于是就像以往无数次无声的理解那样,两个人未曾交流一句,便已经了解了对方心中所想。
绯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瞳孔微微收缩,卡卡西则将双眼弯成温暖的月牙,轻声的,缓慢的说:“这一次,你肯定不会对我食言的,对吧,绯世?”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陷入了寂静。
绯世久久的、久久的凝视着笑容温暖的银发男人,好半晌,才沉静点头,平淡的模样显出不同往常的镇定和不可动摇。
“啊。”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对你食言。”
*
樱发青年在黄昏中睁开眼。
“你醒了啊。”
有熟悉的声音在一边响起,他眨眨眼,起身坐了起来,转身看向那人。
“……姐姐大人。”
美丽的金发神明背光望着他,全身隐藏在宽大的和服下,紫红色的眸中似有叹息和悲伤。
她看着醒来后气息已经明显有了改变的青年,勉强笑了一下,开口道:“那么,我是应该继续叫你清麻呢……还是该叫你‘绯世’?”
绯世静静的看着她,不答反问:“所以,神明果然是知道神器的死因的么?”
“……是的。”毘沙门垂下了眸,双手握紧衣服。
“神器都是原本想要活下去的人类,不管是意外、疾病还是被人所杀,只有死亡非其所愿的人才会成为死灵,像是自杀一类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一旦死亡就会变为妖怪。”
“因此,一旦神器想起自己的死因,毫无例外都会因那一瞬间暴涨的对死的怨恨和对生的欲|望而妖化,变为妖怪。”
“这就是神明不告诉神器生前名字的原因,因为名字连接着神器的一切。神器生前的名字,就是‘神明的秘密’。”
“——但我却平安无事的挺过来了。”绯世面无表情的接道。
因为他是无感情。他不会感到任何怨恨,也生不出什么强烈的欲|望。
提起这个,连毘沙门都很意外,但更多的是后怕和欣喜。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注视着青年的目光珍惜到让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宇智波佐良娜。
“是啊,我看到你被不知名的人送回来,手上的名字发生碎裂的时候真的害怕你会就这样变成妖怪……”
她的声音慢慢哽咽,抬起双手像是要拥抱他,但却像是在顾忌什么一般停了下来,转而掩饰的轻拭眼角,看着绯世略微怔愣的样子笑出了声。
“还好你没事。”她笑中带泪的说着,脸庞映着夕阳,如同画卷般美好。
绯世微微睁大眼睛,专注的望了她好一会儿,最终微垂眼帘,轻轻的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毘沙门连连摇头,擦去溢出的清泪,眼眶红红的朝他绽放笑容:“那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
绯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叹气:“我的第二条命是你给的,姐姐大人,我当然希望你仍然叫我‘清麻’。”
毘沙门柔柔的注视着他,目光温暖:“是吗?……太好了。”
她顿了顿,又严肃的提醒道:
“关于‘神明的秘密’这件事,你回去一定不要跟任何神器提起,自古以来知道了自己的死因还能保持理智的神器,我所知道的你是第一个,别的神器知道了,可就难逃妖化的命运了。”
绯世点头:“我明白。”
毘沙门心神微松,紧接着周身的气息又变得肃杀起来。
绯世一见她这幅样子,心里就有了猜想,下一秒果然听到她询问道:“你还记得是谁告诉了你自己生前的名字的吗?”
绯世眼眸微不可察的一暗:“那是个小女孩。黑发黑眼,留着娃娃头,穿着淡粉色的浴衣,一上来就直接叫了我的名字。我当时正在神社外面,刚要进去就遇到了她,之后发生了什么就没有印象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她是个野良,光是手腕上的名字就有好几个。”
毘沙门的眉头蹙了起来。她冷笑道:“利用野良来做这种恶心事么?好啊,居然已经有人胆敢把手伸到我头上来了,真是胆大包天,当我毘沙门天是好欺负的吗?!”
她握紧两只拳头,神色阴沉的可怕,浑身气势逼人,又在注意到绯世的目光后强压着收敛下来,深呼一口气,关切地说:
“好了,你回去吧,大家都很担心你。还有,在我抓到那个野良身后的人之前,你暂时不要离开高天原了,就在宅邸附近活动吧,委屈你了。”
绯世摇头表示自己无所谓,但下一秒,他眼前却飞快掠过了自己昏迷之前最后看到的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应该就是那个落魄神明送他回来的吧?那家伙看着大大咧咧,实际却很缺爱,肯定会担心死了。
如是想着的绯世嘴里却没有多说什么,很快便退出了毘沙门的房间。
他站在门外举目四望,连一个神器都没有看到,就知道毘沙门为了跟他谈话提前支开了其他人,也再一次认识到了她内心的柔软,为了保护那些私欲太重的神器思虑到了方方面面。
只不过……
想起毘沙门之前由拥抱转为擦眼泪的生硬转折,樱发青年眸光微暗。
她有什么瞒着他。
一路想着毗沙门的异样,绯世回了自己和兆麻的房间,刚走进院落就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呼唤:“清麻!”
他抬头,下意识判断来人身份并接住了朝自己猛扑过来的家伙,微愕的叫道:“夜斗?”
“你这混蛋,怎么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害我都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夜斗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声音发抖的说着,紧张又焦灼的上下打量着他,一边打量还一边上手去摸。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染上恙吗?有妖怪成型吗?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吗——”
语无伦次的关心戛然而止,夜斗惊慌又无措的瞪着眼睛,不解的望向突然捂住了自己嘴的人。
“冷静,夜斗,我没事。”绯世言简意赅的说着,镇定的姿态不知不觉中就能让人安下心来。
他揉了揉夜斗的头,注意到他仍然惴惴的视线,便安抚的在他额上印下了一吻,轻声说:“谢谢你。抱歉让你担心了。”
夜斗眼帘一颤,多日来的恐惧、自责和委屈一拥而上,让他忽然死死的抱住了绯世,声音哽咽的哑声说:“太好了……我差点以为你会跟樱一样……”变成妖怪,被我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