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客厅都飘荡着食物的香气,无形中织就了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陆有时温柔地拖进了名为“家”的桃花源里。
他很多年没吃过家人亲手做的饭菜了。
如今一荤一素一汤,两人对坐,还有幼犬蹭着脚背撒娇。温暖熨帖从陆有时的胃一路蔓延到了脚趾尖,他一边喝汤一边对荆牧竖起了大拇指,“哥,你太牛逼了。”
“简直就是生活技能点满分。”
“嗯,还行,”正在细嚼慢咽的荆牧非常从容淡定地收下了夸奖,“你哥我基本上的技能点都是满的,你也别太惊讶。”吃完以后他吩咐陆有时去打扫厨房洗碗刷锅,自己进了房间收拾。
先把衣柜里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搬到了隔壁房间,然后是书,当陆有时刷完盘子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换床单被套了。
“哥,你在干嘛?”
“收拾一下,正好帮我把那边被角拉住。”
陆有时拉住了被角,荆牧拉着另一头把换好被套的被子抻了平整,他说:“这个房间给你住,把自己的衣服放衣柜里吧,我已经腾出来了。”
“你是要搬到隔壁房间?”
“嗯,反正我表舅一年四季都在海上基本回不来。”
陆有时下意识地想阻止他哥腾东西的动作,可有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家里有俩房间,那何必两个人委委屈屈地挤一张床呢,这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在搬电脑的时候出了一点问题,他们家的网线不够长又挪不了位置,这台电脑没法动。
“你要用电脑就在这儿用,完全没事儿。”陆有时说。
荆牧却摇了摇头,他有时候接了急单总要通宵才能画完,如果在这儿画一晚上,陆有时也没法好好睡觉。
“要不我去你表舅房间睡?”
荆牧也没法同意,那个房间背阴,窗户也小,住得舒服不到哪里去。陆有时这人虽然这些年大多时候都寄人篱下,但他爸在物质上从来没亏待她,能给更好的绝不给最好,是个名符其实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他想了想,要不必须通宵用电脑的时候,再让他弟去隔壁睡一晚好了。于是也放弃折腾电脑了,“去洗个澡回来写作业吧,有什么想吃的水果吗?”
“家里有什么我都吃。”
“家里什么都没有,”荆牧笑着说,“晚上外头有夜摊,我打算现在去买,橙子葡萄?”
“我和你一起去吧。”陆有时跟着走到玄关。
荆牧没同意,叫他待在家里洗澡写作业,说写完了自己也好帮他检查检查。这回期中考陆有时的文综成绩三门加起来都凑不到一个百分,之前他还说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任务,结果任务成果实在有点磕碜,算是彻底在他哥心里打上一个学渣标签了。
“我回来再帮你整理一下高一时候已经学过的知识点,正好刚刚把以前的书翻出来了。”
于是陆有时在他哥的监督下,前所未有地度过了一段热爱学习的日子,什么打篮球打游戏,在他哥春风化雨的指导教学里全特么成了浮云。
陆宝宝真的心里苦,但宝宝说不出。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陆有时还打算让他哥带他去逛商场买衣服呢,结果荆牧大早上的就收拾了行李,背着包对他说要出门一趟,得周一早上才回来。
“你要去干嘛?”
第24章 心累
好好的周末计划落了空,陆有时一个人在玄关坐了半天,他哥说要去杭城看望住院的表妹,还拒绝了自己当跟屁虫的打算。
周一早上才回来——怪不得他哥每周周一上午的第一节 课都请假,他还以为是学霸的特殊作息呢,等等,这岂不是代表他哥以后周末都不会在家?
遭受严重打击的陆小少爷往后一仰躺在了地板上,这时候才刚刚睡醒的小狮子滴溜溜地跑了过来,用小鼻子拱了他一下。
陆有时一把捞起它搁在了自己并不柔软的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起了毛:“闺女啊,你爹出门了,咱俩留守儿童……”他说着好像觉得哪里不对,“额,孤儿寡母?咳呸,什么鬼。”
起太早脑回路被瞌睡虫捏平了了吧。
“唉,反正就咱俩凑合着过个周末吧。”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给小狮子抓了一把狗粮,还倒了一碗羊奶,这小家伙被陆大少养得吃的比人都好,已经胖了一大圈儿。
小家伙埋头吃得哼哧哼哧,陆有时就捻着它脖子上的长毛来回撸,“不行,这吃下去得变成一个标准的小胖子了,晚上得带你出去溜溜。”
这边是个犬牙交错的城中村,算是脏乱差的典范,并不适合遛狗。傍晚陆有时给小狮子套上牵引绳,抱着它出了村,到了干净的大路上才放它下去自己走。
走的不是平时那条路,看哪儿还都挺新鲜,没走多久就逛到了一个小公园。这遛狗的人多,还有不少大型犬,小狮子吓得蜷在陆有时脚边不肯往前走。
“闺女你胆子有点儿小啊,”他弯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还没抬头就被罩在了阴影里,一抬头四五个人不怀好意地对着他笑,领头的是那个林涛。
“哟,这不是我们华兴陆哥吗,没想到能在这儿见着您,出来遛狗呢?”他说着伸手就要去碰陆有时怀里的小狮子,“这狗崽子还挺可……”
陆有时往旁边一避,躲开了他的手。
华兴陆哥?这什么土掉渣的称呼。
“呵,”姓林的冷哼了一声,“真不愧是大少爷的狗啊,这么金贵。”
他挑着眉说:“听说你是校董的孙子?来头不小嘛怪不得这么,那话怎么说来着,我这人读书不好一时间忘了词儿。”
“狗眼看人低!”他的狗腿子立马接上。
“哈哈哈哈。”这人一脸横肉,还非捏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大佬表情。
那模样要多伤眼有多伤眼,丑得陆有时都不忍直视,根本懒得理他。
这种无视不知怎的落在林涛眼里就成了闪躲懦弱,于是他气焰更盛,“和你说话呢,陆大少耳朵不行?”
他身后俩小跟班一左一右地跑上来推了陆有时两下,鹦鹉学舌似的重复道:“涛哥跟你说话呢!你丫聋了?”
草。
他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看了一下,怪不得这帮人敢公然挑事,原来他不知不觉溜到了一条小道上,附近是监控死角,和人群只隔了一片小树林却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那边的人根本察觉不了这里的动静,就算他喊救命有人听见了过来了,也够这帮孙子消失地无影无踪的了。
不过他陆有时可不是会喊救命的人。
那俩狗腿子见他没反应更觉得他是个软柿子,手上动作愈发没规没矩,连小狮子都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在陆有时怀里呜咽了一声。
就在那个瞬间,小家伙被它后爸人到了柔软的花坛里,而他后爸腾出来的那只手已经抓住了一个小混混稻草似的黄头发,把那人的头狠狠撞上了树。
血混进了枯黄的头发里,顺着满是青春痘的额角蜿蜒地流了下来,简直惨不忍睹。然而陆有时没有停手,拎着这人的脑袋又撞了一下。
一大片青黄交接的秋叶被撞得漱漱而落。
林涛和他另外俩小跟班呆了一瞬,他们还没喊动手,没想到自己人先被打成了鹌鹑,陆有时手上那个明显已经疼懵了,都忘了挣扎。
“草,愣着干嘛,上啊!”林涛啐了一口吐掉叼着的烟头,冲左右俩小混混吼了一声,那两人才慢半拍地冲了过来。
陆有时把手上拎着的那黄毛扔到了一边,左右撞开了那俩打头阵的小混混,挥着拳头冲向了林涛,这人以为要被打脸第一反应是抬手护住脑袋,却没想冲过来的陆有时忽然一矮身,直接用肩膀撞上了他的前胸,巨大的冲击力让林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饶是后头是花坛松软的泥土,后脑勺着地的瞬间这疯牛也疼得连他亲妈是谁都不记得了。
陆有时的动作没有丝毫凝滞,手肘狠狠凿在了林涛的肋骨之间,借力跳起来的时候顺带捞住了他的左手,旋身站到他脑袋后头的时候正好卸了他的一条胳膊。
“咔嗒——”一条手臂被生生拧脱臼的林涛应声发出一声惨叫。
陆有时扔掉手里这条胳膊弯腰捉住了他胡乱挣扎的右手,抬手往后一背,扭到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再多几分这只胳膊也得被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