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恩了声,“知道了。”
随之让南风退下。
待其退下后,书房中安静了下来。
夜深人静,本是好眠之时,卫韫却了无睡意。
今儿个一天,除去见了卫成,便一直待在书房。
以前留中不发的奏折,在今日被他尽数批阅完成,为此寸步不离书房,可至此不曾等来一直在等待着的她。
寂寥安静的书房中,卫韫叹了口气。
她没有来,看来是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心下不平,可又能如何。
她是他的祖宗,是他自己爱上的,气也要继续着。
今夜,同样没有睡意的还有卫成。
从皇宫里回来后,他便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独自置身于明明暗暗的内室,卫成在想自己短暂的小半生。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曾经,他一度以为父皇除了卫韫,其他的儿子皆不在眼中。
可现在却告诉他,他错了。
曾经,他一度认为,母妃步步谋算是为了他这个儿子。
可现在却告诉他,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母妃的工具。
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很好笑?
……
一夜无眠,外头天还未亮,卫韫便起了身。
洗漱更衣后,空对一室的寂寥,索性早早出门去上早朝。
到皇宫时,天际方才大亮。
下车正要进宫之时,身后突然响起阵阵车轱辘的声音,随之伴随着卫成的喊叫:“皇兄。”
卫韫脚下微顿,扭头看去。
卫成从车上下来,近前儿来:“待会下了早朝,不知皇兄可有时间与我闲话稍许?”
卫韫并没有立马作答。
而是定定的看了对方一会儿。
“恩。”
“多谢皇兄。”
卫韫惜字如金,“不必。”
说罢转身重新拾步而去。
卫成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不近前儿,也不退后。
卫韫也不理他,随其切。
鸣钟而响,伴随着‘陛下驾到’的唱礼,新的一日的早朝开始。
此时东宫的绮歆楼。
叶朝歌早早的便醒了。
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
习惯当真是可怕至极啊。
这才不过一个晚上,她便受不了了。
没有了他在身边,总感觉缺了点什么,以至于她许久睡不着,又早早的醒来,仔细算一下,她勉强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
感受着周遭的安静,叶朝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他倒是沉得住气啊……”
可她却没有他沉得住气。
想着,又忍不住的叹息。
“两个儿子……”
叶朝歌抬手抚上自己高高耸起的腹部,“你们的爹让着,包容着我很多年,为娘我偶尔一次服个软也是理所应当的,对吧?”
没有动静,叶朝歌咽了咽唾沫。
“这样吧,你们如果同意,那就动一下。”
话落不久,手心处感受到底下的颤动,一下接一下。
叶朝歌眼睛一亮,有种被认同之感,眉眼弯弯,嘴上却硬气道:“既然你们动了,那待会为娘便去服软好了。”
话说的颇为勉强。
只是唇角的弧度以及眼底的迫切,丝毫看不出半点的勉强。
有了理直气壮的理由,叶朝歌当即便决定了,待卫韫下朝回来,她便过去前殿的书房寻他。
反正连肚子里的儿子都支持她,她怕什么!
恩,就这么定了。
此时的叶朝歌,下意识的忽略了刚才肚子是动了两下,而不是一下。
当然,就算她没有忽略,她也会觉得,肚子里是俩个,一人动一下不就是两下吗,说来说去,还是动了一下。
……
下了早朝,卫成便与卫韫一道走了。
二人并没有离宫,而是去了皇子所。
卫成带着卫韫去了最西边的一处寝殿,那里很冷清,从上面覆着的灰尘,不难看出,此地已然很久不曾有人踏入了。
卫成好似没有看到那厚厚的灰尘一般,目色透着怀念的抚上殿中的每一个摆件。
卫韫立于原处,也不催促,静静的立在那,看着卫成的每一个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卫成停在了靠窗的案头边上,看着上面透着年代的笔墨纸砚,幽幽出声:“这里是当年我在皇子所居住的寝殿,一直住到成年出宫建府。”
从他三岁的时候,便从永福宫搬来了这里,可以说,在这里,比在永福宫和康王府的时日要长得多。
这个地方见证了他的每一个年龄阶段的成长。
在这里,他哭过,笑过,孤单过,难过过,恼过,气过,更怨恨过……
这所寝殿几乎承载了他童年,少年两个时期的所有所有。
“皇子所,皇兄不经常来吧?”
……
(本章完)
第1128章 :为什么要帮我?
卫韫三岁的时候,正值大皇子去世,齐妃备受污蔑,被无限期的监禁于长乐宫里。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齐妃便去了。
之后,他便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独自留守于长乐宫。
直到宣正帝想起他这个和心爱的女子生下的儿子,方才将他从长乐宫接了出去。
从那之后,他便一直住在乾正宫,一直到成年后被立为太子,方才从乾正宫搬去了东宫。
所以,像每个皇子在三岁后居住的皇子所,他是不曾住过的。
至于这里,前前后后来过,但也划不上经常二字。
卫韫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卫成。
卫成说这话,也并非是要得到卫韫的回应。
他自顾自笑了一声,接着说:“年幼之时,母妃不受宠,在后宫地位低下,备受欺凌,而我,因着没有显赫的外家,母妃又不受宠爱,是众多兄弟欺凌排挤的对象,那个时候,我特别的羡慕你,羡慕你有父皇护着,羡慕你没有母妃,没有显赫的外家,依旧能被父皇呵护爱护着,还有姑母……”
“这种羡慕,逐渐变了质,我开始忍不住的去嫉妒,甚至想着,凭什么,凭什么同为父皇的儿子,为何你能受尽万千宠爱,而我则备受欺凌?”
卫成看向卫韫,“这不公平,对吧?”
卫韫寻了把椅子,也不顾上面的灰尘,径自坐下,望着卫成,等待他的继续。
“从小到大,母妃告诉我,父皇不喜欢她,也不喜欢我,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靠自己,那时候我不懂,而在看到父皇手把手教你写字的时候,我懂了,也懂得你我之间虽然同为父皇的儿子,但却是不同的。”
卫成喉间哽咽,“就好比,你是天边的云彩,而我,就是那地里脏兮兮的污泥,差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从那以后,我受够了做污泥,我也想要做云彩,再说,凭什么你能做,而我就不能做呢?”
“那你是了吗?”
卫韫问出了自进来皇子所后,第一个问题,更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卫成一愣,继而苦笑着不作答。
“是你将自己比作了污泥,怨不得任何人。”卫成不作答,卫韫并未就此歇声,而是语气淡淡的又道。
卫成抿唇。
他说得对。
是自己将自己比作了污泥,不是旁人将他看作了污泥。
同为父皇的儿子,谁也不比谁高贵,只不过,是他的心目中给自己画地为牢了,并将其划分了等级。
半响。
“你说得对,怨不得任何人。”
卫成自嘲一笑。
一直以来,他认为所有的儿子,在父皇的眼里都比不上卫韫。
结果?
都不过是他自己的自以为罢了。
“皇兄……”
卫成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什么?”卫韫挑眉。
“我……”
“恩?”
“为何……要帮我?”
卫成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也许是开了口,再问便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连贯着,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帮我看清楚这一切?”
看清楚父皇深沉却又隐晦的爱……
看清楚母妃明爱却更爱自己的爱……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看清,而是卫韫促成。
昨晚他没有睡,躺在那将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捋了一遍,并将这两日发生的一系列种种,也捋了一遍。
虽然经的事多,信息量太足,以至于脑子有些混沌,但到底他不是没经过事的人,在短暂的混沌过后,很快便也找到了一切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