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片机‘叮’地一声,提示他们成功淘汰一人。
宣牧握紧枪把手,屏息凝神观察着巷子口,确认无其他人后,便继续推着手推车往前行。
“我会强大到不用牺牲另一个人,不会有这样的如果。”宣牧这才答了一句。
“……”时祁有些后怕地瞥了眼刚才的小巷,“行了,强大的宣牧宝宝……你先放开我行么……”
他瞥了眼有些陡峭的雪山:“你先放开我,推这个上山也太危险了,要是不小心轮子打滑……”
“你烦死了。”宣牧将枪挂在身侧,取出绳子将两辆手推车绑在一起,想以拉的形式将他们拉上山。
他试着将两人往上拉,然而一个成年和一个未成年加上两辆手推车确实有些重,登时气得踢了一下昏迷的乔司。
“你看这雪地多滑啊,”时祁软声蛊惑道,“我真只剩一丝血了,这要一摔人可就没了。”
宣牧有些犹豫起来。
要是真在这白茫茫的雪山上遇到其他队伍,时祁就是个坐在手推车里的移动人头,宣牧就算想挡枪也得带着两个人摔一跤。
“让我下来自己走吧,嗯?”时祁有些委屈地望了他一眼。
宣牧话音松了松:“那……”
“我保证不再干这种事!”时祁加大音量,“我发誓!”
宣牧也恶狠狠地回他:“再干出这种事怎么办!”
“随你处置!”
“那……那好吧……”
宣牧将手推车固定,试着将时祁身上的绳子解开,一时后悔自己干嘛打这么多死结。
时祁活动了一下四肢,不敢再抢乔司的手推车,跟着宣牧朝山顶行去。
地图右上角的存活人数只剩下个位数,两人也没有在附近发现人影,原先紧绷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
早上遭遇了这种事儿,两人也没来得及将热水壶灌满,只有包里还藏着瓶饮料。
宣牧实在渴得厉害,撑了好一会儿后便试着小小抿了一口,感受到甜里那点熟悉的苦,气得脑袋都有些发晕。
这什么运气啊!这贩卖机里还有没有无酒精饮料了?!
时祁望了望有些晕乎的宣牧,轻声问道:“你还行吗……”
“能走,”宣牧咬牙往上爬,警告似的瞪了时祁一眼,“你别搞事。”
“好好好,”时祁无奈地点了点头,一手牵着宣牧,另一手拉住绑着手推车的绳子,“就轻轻牵着行吧。”
宣牧没有回话,克制住头晕,艰难地拉着手推车往上爬。
安全区刷新的倒计时还剩20分钟,而他们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
“不行,我好晕,”宣牧终于有些扛不住了,“你快跟我说说话,清醒清醒。”
“我背你。”
“不,你安分点行吗?一身伤了都……”宣牧喘了喘气,“我疯起来自己都打,别逼我。”
时祁无奈地笑了笑:“那倒不必,太非主流了。”
宣牧大脑迷迷糊糊地想着,这话似乎真的有点幼稚,跟中二病自残似的,加大音量道:“烦死了你!”
时祁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而后轻咳一声开口道:“说实话惹你生气我有点庆幸。”
“???”宣牧狠狠抬手捶了他一下,“皮呢你?”
“我有两回庆幸,”时祁说,“第一回 是庆幸当初骗你说我是你前男友,不然你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你的那些经历,第二回是庆幸刚刚惹你生气,不然我一直都意识不到你安全感缺失严重。”
宣牧:“……”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脚下的雪地突然轻轻晃了晃,几堆雪块滚落着往山脚下砸。
两人连忙扯着手推车往旁边一闪,稳住身形,躲过轻微的雪崩。
“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回,但我觉得还是得再说一次,”时祁正了正色,“无论你潜意识里究竟是怎么认为的,我一直没有觉得你不正常。”
宣牧;“……”
他垂了垂眸,沉默了好半晌,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
时祁:“嗯?”
宣牧故作神情放松开口道:“你不知道我那天拎着菜刀站在路边,心里冒出过怎样疯狂不堪的想法,你不知道我听见他们这样说我妈妈和你,我有多想就这么干脆冲动一回算了……你也不知道,我看见你中枪那一瞬间,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时祁呼吸顿了顿,牵着宣牧的手紧了些。
“我想把你绑起来关在笼子里,想让你毫无顾忌地依赖我,吃、喝、玩、乐、生理需求都得靠我,不用想着该怎么变着花儿保护我照顾我,”宣牧苦笑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可我抑制不住想向你靠近的冲动,即使我清楚自己究竟有多么阴暗。”
“……”
时祁没有回话,眼眶莫名湿润起来。
离山顶不过还有几十米,两人一步一步缓缓往上爬,直至隐藏在雪山另一面的太阳映入眼帘。
宣牧眼前天旋地转,不小心滑了一下,时祁被宣牧带了过去,两人干脆躺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不……不行了……”宣牧气喘吁吁地望着天空,“躺十秒……就十秒……”
“躺着吧,”时祁缓缓从衣袋里抽出卡片机,“已经在安全区里了。”
宣牧心里默默数了十秒,艰难地撑起身,将时祁也拉了起来:“不行……这也太空旷了,很危险……”
时祁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没有被宣牧拉起半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宣牧。
“干嘛?”宣牧不太高兴地瞥了他一眼。
“你只是容易想太多而已。”
宣牧:“……”
时祁扯了宣牧一下,直接将他扯进了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不仅仅是想太多,你还习惯性把这些情绪憋在心里自我消化,憋久了有些负面想法很正常,并不能说明你是一个多么阴暗极端的人。”
宣牧挣扎了一会儿想要起身,却被时祁紧紧压在了怀里:“我……”
“换个角度想,你在母亲对自己日常交际产生影响的同时,还依旧选择照顾她的情绪。你在特别生我气的情况下……嗯……忽略掉想把我关笼子里这个细节,你心底想的却是怎么保护我,想让我放下身上的担子轻松一会儿,”时祁温热的气息扑在宣牧耳朵上,“所以没有必要,你明明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没必要认为自己的想法不堪。”
虽说宣牧看似洒脱,看似已经地将那些包袱放下了,实际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依旧根深蒂固地存在于内心深处。
他一直想将伤口藏起来,告白那天也只是稍稍剖开一条缝,暗示时祁自己并没有那么好,如果当初时祁表现出一点儿退缩,他也能缩头乌龟似得钻回那坚固的壳里,没有人能走进去,也没有人能伤害他。
时祁当初只是察觉到一些端倪,并没有想的这么深入,因此他很庆幸有这一遭。
宣牧怔怔地望着时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天才轻声吐出一句:“起来了……地上不凉吗?”
“我想说的是,”时祁说,“无论内里的你有多么复杂,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也会将你一并接纳。”
他要将宣牧坚硬的外壳打破,让自己作为对方盔甲,也让他无处可逃。
“重新做个约定吧。”时祁一手抱着宣牧,另一只手在衣袋里搜了搜,将什么东西递到了宣牧眼前。
那小玩意儿在阳光的照射下璀璨地发着光,宣牧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看清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枚钻石戒指。
“我以后不会像今天一样干出这种傻事,不会偷偷将责任全扛在自己身上,会多依赖你一些,”时祁搂着宣牧坐起身来,毫不躲闪地直视对方的眼睛,开口道,“而你也不能再把事情全部憋在心里,别想着在我面前保持什么完美人设,别想着我会厌恶真正的你,因为没有这个可能。”
宣牧怔怔地望着时祁的双眸,眼眶有些发酸起来。
“可以吗?”时祁笑着吻了一下宣牧,“可以接受我的求婚吗?”
“你……”宣牧声音忍不住有些发哑起来,心脏剧烈鼓动着,“你哪儿来的戒指……”
“上一场游戏从电表里拆出的螺母环,工艺室的钳子和锉刀,资料室的钻石……”时祁数了数,“大体都是在你睡着之后弄的,有些复杂的步骤是当时在珠宝学院工艺室里借助工具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