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魔兽有些狼狈地一个打滚翻起来,随即再度一声怒吼。
沈知寒飞身避开对方拍来的一副巨爪,脚尖在身后岩壁之上轻点,随即又是一剑劈下!
这巨兽实力大约只有元婴期,吃了沈知寒一飞刀加上两剑,立即败下阵来,被他斩下头颅,身躯轰然落地。
不知是否是交战的原因,深渊之中的兽吼之声愈发密集焦躁起来。沈知寒飘然落回风悯之身侧,却抓起了少年的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风悯之罕见地对他的话做出了反应,虽未出声,却还是点了点头。
沈知寒见状,也顾不上细细思索,立即弯身将他一把抱起。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字也因营养不良的缘故格外瘦小。沈知寒抱着他,却觉得好像抱了一片羽毛,唯一的感知竟是左臂被他身上嶙峋的瘦骨硌得有些疼。
他心头揪起,脚下却丝毫不敢停留,挑了一个方向便飞掠而出。
堕神天渊之内,魔气纵横。即便是分神修为的沈知寒,也能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受了影响,流动得极为缓慢,仿佛凝固在经脉之中一般。
魔物群比他想象之中来得要快,沈知寒停下脚步,戒备地环视着将二人包裹起来的数十只魔物,秀丽的眉头紧紧蹙起。
渊底呆得越久,他心中的迷雾却渐渐被一只手拨开,变得愈发清明冷静。
这堕神天渊底部,尽是与那些虚空之魔身上同出一源的魔气。而这些围攻而来的魔物,也并非是普通的魔兽,而是被虚空之魔的魔气侵蚀了神智,又异变而生的。
——可从未来过堕神天渊的少年风悯之,体内又为何会有那么纯正浓郁的虚空魔气?
沈知寒又想起无极宫后山所见的魔气,不由眼带担忧地望了一眼一直将小脸埋在自己颈间的风悯之,随即沉下心来,举起了琼华。
不管这孩子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既然他沈知寒在这里,就一定要扭转他的命运,再也不会让他在这种不见天日的恐怖深渊苦苦挣扎一千年!
他怒喝一声,持剑而上。
怀中少年紧紧搂着他的脖颈,沈知寒长剑挥舞,转瞬间便将离自己最近的一只魔爪砍下。
神识放出,察觉到仍有源源不断的魔物向着这边包围而来,他调动起全部灵力,随即心中咒文默念,琼华剑尖立即光芒一盛,竟燃起了细密的赤红色火苗。
对于红莲业火的使用,已经因为接连一月日日为谢长留清理经脉而极为熟练。
有了业火加持,剑光立即变得锐不可当,沈知寒每挥出一剑,皆会有一只魔物被劈做两半,或被沾染到身上的业火焚烧而亡。
他坚定地向着一个方向攻去,因此不出片刻,魔物堆中便被开出一条路来。
失去自主意识只知杀戮的魔物自然不会产生恐惧心理,尽管前排的同伴已被毫不留情地斩了不少,这些天渊魔物仍旧前赴后继,怒吼着扑来,等级也越来越高。
沈知寒一剑荡开一只实力与自己差不多的魔物巨爪后,心知必须要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稍作休息,不然迟早会被这种车轮战击垮。
正当他转过这种念头的瞬间,一直将头埋在他颈间的风悯之却突然抬起头,望向了二人的左前方。
“哥……哥,”少年讲话还不甚利索,可小手却紧紧揪着沈知寒的衣领,另一只手向外一指,“那边,有……”
沈知寒旋身挥剑,立即将抓向少年手臂的魔爪砍断:“有什么?”
风悯之再度搂回了他的脖颈,不再说话了。
沈知寒心中疑惑,少年体内没有丝毫修为,能让他产生感应的,要么是与他体内魔气有关的某种东西,要么便是与他的本体——玄光剑仙慕逸尘有关的东西。
几率一半一半,沈知寒还在犹豫,神识却感应到了几道强大气息的靠近。
——渡劫期???
这堕神天渊中,怎会有渡劫期的魔物出现?!
即便曾皆由红莲业火杀死过两次合体期的魔物,可沈知寒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数的,渡劫期的魔物,哪怕只有一只出现,他都只有引颈就戮求个痛快的份,别说是好几只了!
那些魔物来得极快,前有豺狼后有虎,沈知寒犹豫不得,一咬牙,剑上火焰大盛,立即向着风悯之手指的方向埋头冲去。
飞驰了少说百丈距离,沈知寒心中一喜。
眼前是一片将黑暗映亮的清光,他认得,那是剑修独有的剑气!
不管是在视野之中,还是神识所感应到的,前方都是一片没有任何魔物的开阔地带。
身后渡劫期魔物的利爪已然快要袭身,沈知寒立即强提一口气,飞扑入剑气清光之中!
周身魔气压制骤然一松,沈知寒收势不及,立即将风悯之牢牢护入怀里。
二人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沈知寒扶起少年,便见对方金眸泛着光,却是好似受了什么感召,有些怔愣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顺着风悯之行进的方向望去,便见一柄长剑直直立在数十丈外的地面之上。
一个巨大的阵法,自剑身没入地面的位置向外延伸,正巧在清光消失处停止,形成了一个半径五十丈的保护圈。
沈知寒不懂阵法,却能感受到阵法之中蕴含的庄严清正之气,他下意识向身后望去,便见魔兽群皆在圈外怒吼徘徊,没有丝毫入阵的意思,立即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赌对了。
这道阵法,想必是能对魔气产生镇压作用的大阵。
不知是哪位大能曾在此处停留,不过这用意不明的大阵却当真是救了他们一命。
他收回红莲业火,随即剑尖向下撑起身体,便跟着风悯之的脚步,一点点向着长剑挪去。
周身围绕的尽是清静宁澈的剑气,沈知寒在其中行走着,却觉得好似被谁极尽温柔地拥抱着一般,几乎令他有些鼻尖发酸。
沈知寒心中疑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因由,而随着距离的靠近,长剑的轮廓便也逐渐清晰起来——这柄剑与君无心的卧雪极像,材质却完全不同。
卧雪的剑柄与剑格部分皆是白水晶所制,唯有剑尖为秘银所制,而这柄剑却通体皆为澄明透彻的白水晶。
剑柄、剑格、剑身皆为一体,没有丝毫拼接的缝隙,一条银龙从头至尾贯连全剑,尾部为剑身,上半身则盘踞在雕满云纹的剑柄之上,龙头衔着一颗明珠点缀在剑柄尾端,似乎下一刻便会乘风而去。
不论是材质,还是造型,这柄剑皆没有给人任何有攻击力的印象,反而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沈知寒走到长剑三尺之外,便见“澄霜”两个篆体小字被雕刻在剑格下方。若不细看,根本无法与云纹区分开。
“澄霜……?”
他口中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中却有种没来由的熟悉感。他确信这个名字自己从哪听说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从何处了。
风悯之也走了过来,却好似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前者眼看着他像是头撞墙了似的顿了一下,随即被反作用力弹得向后一仰。
沈知寒立即伸手将少年扶住,后者眉头略微蹙起,想必是吃了痛。沈知寒失笑,纤长手指为他揉起额头来。
“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他力道放得极轻,温声道,“哥哥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风悯之小脸苍白,被清光映亮的瑰丽金眸动了动,落在了沈知寒柔光潋滟的眼中。
先前一直没来得及仔细为他处理伤口,沈知寒将他额前碎发掖至耳后,定定回望:“有我在,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蹲下身,轻轻为风不悯揭开了一直套在身上的单衣。
少年身上的各式疤痕再度映入眼帘,有挖了肉后用了生肌散又长出的粉嫩新肉,还有取血时被割的刀口,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
可风悯之却极为安静,金眸纯粹,没有感情,也没有杂质。
沈知寒心中再度揪痛起来,他从袖中掏出装着疗伤药的玉瓶,为少年上药的手指却有些颤抖。
“……对不起。”
他抿了抿唇,秀丽的眉紧锁:“若我能早些来,你也不会……”
话未讲完,沈知寒便觉得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按在了唇瓣之上。
下意识抬眸望去,却见风悯之的小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先是止住了他满含自责的话,又在沈知寒抬眸时抚上了他眉心火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