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了差不多十米,凌青山没有点燃手里的油灯,尽管这个距离已经足够安全了,但光亮的影响力在这里简直是超乎寻常的夸张,方圆五十米内没有爬着那群畜生,他才敢重新让火焰在手里燃烧起来,现在,他们只能像视力极差的鼹鼠一样各自摸着对方的肩膀再退二十米才行。
咳嗽突然从胸腔里蹦了出来,不大的一声,嘶哑又破破烂烂,好似快死的老人躺在床上发出的破风箱拉扯的苟延残喘,在他们之间突兀地响起来,三个人的动作僵住,六只眼睛瞪得老大。
远处带头的那只倏然抬起尖尖的脑袋,高高立着,疑似鼻子的那部分微微地抽搐着抽取空气里的流动气息。
赵元意识到他做了什么,想要猛的捂住嘴,与此同时两只大小不同的手掌事先一步瞬间蒙上了他的嘴巴,紧紧的一副企图要憋死他的样子。
远处,带头的那只站的很久,身体就像是被冻住,徘徊在它身边的那些同伴也在用感官感知着,不过虽然是在帮忙探测却没有胡乱地到处走动,很明显的,它们很清楚这样做会严重影响到带头的感官探索。
冻住似的身体突然之间动了,带头的那只往他们的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操,凌青山在心底暗骂一声,鼻子这么灵敏是装了百分百追踪魂魄的感应器吗?以为自己是地府里黑白无常最近新招的顶级工作犬吗!
尽管在心里骂个不行,但他没有气得脑子乱成一锅粥,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得可以砸石头,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开战,他们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在这上面。
望着黑暗里的那群轮廓越来越清晰可见,他流着冷汗在脑海里默念,千万,千万别。
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距离他们自己这边越来越接近,他们的那份侥幸就逐渐被碾压进了尘土里,操.他娘的,他忿忿不平地握紧了拳头,大不了就冲上去拼了,身体快要控制不住时被一只手用力抓住手臂,赵元倾斜身体向前非常缓慢地对他摇了摇头,神色除了抱歉还有坚定不移。
他下意识地愣住,看见赵元转过头一直盯着远处的某个地方。
突然之间,那群畜生被远远的身后突然发生的爆炸惊吓得从地上跳起来,一时间乱闯乱跳还有几只撞到了一起头晕眼花地摇摇晃晃,带头的那只恨铁不成钢地低沉叫喊着威慑,身边一群六神无主的同伴刹那间僵硬在原地。
它不屑一顾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它们纷纷萎缩起尖尖的脑袋垂在地上,有的像干木耳,有的像梅菜干。
有一只不服气好似鬣狗一般地嚷嚷叫着,带头的脖子高高立起,疑似眼睛的那部分盯着它的以下犯上的无礼行为,越说越来劲甚至还迈开了腿往前面踏步,其余的同伴听着它的不满意言语也壮着胆子抬起了头。
咔嚓的一口,带头的突然咬住这个不懂事的同伴的长长脖子,往左往右使劲地甩,直到有味道没有颜色的血飞溅在地上,分裂了两段的尸体丢在被吓得纷纷往后倒退一步的同伴们前面。
带头的一下子扑过来,张开嘴呲牙在每一只同伴的面前轮流威慑,流着口水的血盆大口是如此的清晰。
这次的近距离接近让它们恐惧得动弹不得,脚旁边的血液味道浓得要冲进鼻腔里把胃搅得稀里哗啦,更加萎缩各自的尖尖脑袋不敢再表现出来丝毫的挑衅意思,那具尸体就是前车之鉴。
看着一群猪队友总算是听话了,带头的冷冷哼了一声,正当打算结束这场血腥暴力的教训的时候发现自己油光发亮的黑色皮毛上沾染了散发着臭味的血液,心情瞬间不爽地冲着一群畏畏缩缩的其中一只叫道,那只呆了两秒,在它不耐烦的跺脚声音里慌乱跑来。
脑袋向那处沾着血液的地方撇撇,带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傲慢地站着看着它接下来的行动,它尝试着凑近,但那血液的气味实在是太恶心了立刻脑袋往后缩了缩,虽然很清楚自己身体里流的也是一模一样的血液,但难闻就是难闻,它实在是不想用舌头将它一点一点舔干净。
带头的冷酷无情地盯着它,嘴巴微微张开,分泌的口水在往外卷的锐利牙齿上散发着危险的意味。
它马上惊惧地伸出舌头,在油光发亮的黑色皮毛上舔着,直到舔得干干净净闻不见一点有关于血液的臭味。
看也不看一眼,带头的转过身,极度遥远的那个地方的猛烈爆炸早已经结束,只有些许的橙红色火光在徐徐燃烧着,带着温暖的感觉,就像人类在寒冷的夜晚经常点燃的那一簇篝火。
它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向那个地方,其余的也跟着追随,没有一只有胆子带上倒在地上分离成两半的那具尸体,也不太想要带,毕竟太臭了。
望着它们完全消失在了这片区域了并且短时间内不会再返回,凌青山和柳林林总算是彻底地放松下来,若不是那场突然的爆炸,他们差一点儿就要跟这群生物打起来,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刚想要抬起手抹去额头上因为太过紧张而冒出的冷汗,凌青山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手心里湿漉漉的,但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放在鼻尖稍微嗅嗅却瞬间脸色大变,竟然是血!
回想起来刚才捂得是谁的嘴巴,他立即揽住身边的赵元,嘶哑的咳嗽声一时间仿佛开了闸地倾泻而尽,为什么魂魄变成了实体还会流血?他用手指测着颈部的脉搏感到脉象紊乱,忍不住焦急地问:“赵元,你感觉怎么样?”
赵元垂着头破风箱似的喘息了一会,“我没事就是有点累,可能是搞出了那场爆炸的关系吧,幸好引开了它们不用担心现在就追杀我们。”
凌青山险些被他气死,怒道:“你还有功夫担心追杀?都咳血了还说这种白痴话!”
赵元安慰道:“我真的感觉还好,你瞧我不是还能说话吗?我是大夫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了先想办法去找到钥匙吧。”
钥匙钥匙,我他妈才真的想要找把可以打开你的脑袋瓜子的钥匙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魂魄咳血看哪门子的人间大夫,找个天师还说得过去,真要是咳死在这个地方了就真的想救也回不来。
“反正你就是不听劝,老子说不过你,老子不说了。”凌青山已经是被赵元的一席话给硬生生气饱了,挠乱头发到处走,烦躁得不行。
“都是那些阴魂不散的畜生,干脆一剑捅进去脑子搅糊掉它们,可惜现在还不是算总账的时候,说不定等会还会碰着,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到处都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避开它们。”
赵元从地上起来,在凌青山还在烦躁地挠头发快要变成一个鸡窝的时候向远处走过去。
他半蹲着查看那具被撕咬分离成两半的尸体,这个生物是真的长得恶心,不是说丑,而是单纯的恶心,幸亏他长年浸泡在各种稀奇古怪的生物之间进行解剖,早就有了极强的无视能力,不然很有可能就会当场干呕。
手指在无色的臭味血液里蘸了一点放在鼻前闻闻,回忆着刚才那群生物的举动,突然转过头对凌青山说:“凌青山,你觉得利用这具尸体躲避它们的猎杀这个主意怎么样?”
第83章 小女孩
利用尸体?凌青山皱着眉,思考这个听起来怪怪的提议,将它成功理解的困难程度不亚于人在河岸前与水里的鱼交流。
他学着赵元的样子半蹲下来查看着这具尸体,它死的模样不算是很好看,脖子以上的那一块已经躺在了那边,脖子以下的这部分就在不足三厘米的他脚旁,轻轻用靴尖一踢便能隐约听见血液从肉.体的撕裂处缓缓地流出来淌在地上的声音,奇丑无比的这些外貌都还是勉强能够接受的,但实在让人忍受不了的是它本身带有臭味的血液。
以前,他见过长得各有特色的很多人,也闻过气味不同的许多血液,一般人都以为人类身上的血味都是差不多的,要么浓的铁锈味、要么淡的铁锈味,就像在舔一根经过了风吹雨打的铁柱子,但实际上,这里面的区别却是可以占满长长的表格。
也许只是幻觉,他在做完一单生意擦着剑上的猩红时总能闻见一股味儿,满脸全是问号,熏肉和油腻腻的汤、熟透了的苹果和青涩桃子混合在一起的枣、纸磨碎了沾着油,虽然更多的时候是什么都没有,导致那段时间他老觉得他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怪毛病,或则觉醒了莫名其妙的变态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