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呢。”我点点头。
“那夏小姐呢?她这么危险都跟着你过来了。”
“兰泽······”他踟蹰了一会道:“兰泽,我希望她能忘掉仇恨,遇见个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你呢?”
他低低一笑,“我既然不喜欢托娅,自然心里也装不下兰泽了。”
我呆呆的突然不知说什么,片刻后道:“可是,惟约,你呢?你自己该怎么办?”
他没有说话,望着脚下那一望无际的碧草连天,过了会儿,风吹过来时他淡淡地轻轻地道:“我······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惟约······”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可是不管是穷乡僻壤还是塞北关外亦或是富甲江南,这些都并不让我觉得很辛苦或很幸福,因为无论是最辛苦的还是最幸福的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
他带着回忆的语气道:“我常觉得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应该是在当年大理寺的监狱里,而最辛苦的大抵莫过于,那年我寄了一封信给一人,可他再也没有回过我。”
我骤然一怔,巨大的悲伤与愧疚从心里呼啸而过。
“也许······也许,她不是不想回复,只是······”我无法再说下去。
天空中的云彩被吹开,过了很久,真的很久,他轻轻地,带着某种希翼的语气问我:“所以这么多年了,你·····是他吗?”
那一刻,我愕然猛地抬眼,却发现他依然淡淡地眺望着远方,温和得安静。
我再也装不了,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对不起,惟约······”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湿红了眼眶,却仍挂着微笑,“那年我寄去一箱烟火,再也没收到你回信的那刻,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其实,我也知道你喜欢严大人,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可是好像就是不甘心呀,总还想再努力一下,直到,回京的那日,见到真正的陆大人,我才明白,原来,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是再努力也无法拥有的呢。”他说,突然又俏皮的眨眨眼道,“对了,严大人来搬救兵的那日,我骗了他,我骗他回了城,然后,我自己就来了。你不要生气,因为,我想如果还有什么可以最后为你做的事情,那么也许这就是这件了。”
我将嘴唇咬到疼痛,不敢抬头看他,生怕抬眼的瞬间,我就会控制不住的心疼他,怜惜他,像从前那样去安慰他,可是我知道这些现在都是做不到的事情了。
“昔年里,严世蕃还说你聪明,你其实就是个笨蛋!最大的笨蛋!”
“是啊,可是笨蛋也有笨蛋的小希望。我希望你好好的,不管在哪里,不管今后和谁在一起······”
他失落的语气被草原的风吹拂过,让人感到无声无息的伤感。
原来这辈子,我所有的爱恨都来自于这三个男人,我爱严世蕃,在错误的时间里爱得很痛苦,我遇上陆炳,又阴差阳错的生了两个孩子,活得很累,我总以为我是这世间最委屈最不甘的人,然而,他却比我更寂寞,更孤单。
将所有的感情埋进无人问津的心里,从此变成一种遥远的守望。
如果说,这筋疲力竭的一生,我真的还有特别对不起的谁,那除了廉之,也许就是惟约了。
我望着山丘下那最后一群未归的羊儿,道:“惟约,若有来生,我就和你去关外放羊。”
“来生·····”他将这个词念出了最美丽的语气,然而明知道是无望的事情,他仍然愿意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小鹿把爱情给了严胖子,把婚姻给了大陆,但我不能委屈杨博小天使,在这篇女频小说里,他可是唯一一个拥有两个姑娘喜欢的男人了
下章严胖子和大陆就要出来啦
杨:我有一片草原可是留不住一只鹿·····
第90章 卖身的杨大人
俺答汗给了杨博一个月的时间决定做不做蒙古的上门女婿,然而自从上次杨博伤了托娅公主的心后,托娅公主果然没有再来,我想着杨博的金刀驸马怕是泡汤了。
“你说要是惟约真的没娶托娅,那么一个月后我们又没成功脱身,那会怎么办?”
帐篷里夏兰泽正将新鲜挤过的羊奶做成奶酪,我无聊的问她,她没搭理我,我反倒自讨了没趣。
“都七月的天气了,京城里应该很热吧,还是大草原有风,早晚还能凉快一阵。”
夏兰泽扔下了手中的碗,瞪我,“我们冒死来救你,你倒好,还说起风凉话。”
我劝她道:“你不必这么看着我,我是有家室的人,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托娅公主,都说鞑靼人粗狂,万一杨博什么时候就被那公主拖走了,你可就干瞪眼吧。”
她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我以为她不会再和我说话的,没想过了会儿,她嘀嘀咕咕道:“至少,托娅没成婚,他的心里也没有她······”
“我的心里也不敢有他呀,你放心,我还是很有身为已婚妇女的自觉的。”
夏兰泽嗤笑,明显不信。
第二日上午,羊儿的声音还没有传开,外面倒是人声喧闹了。其中我甚至听到了几句流利的汉语,这声音不像杨博的,莫非?
我赶紧从毛褥子上起来,穿好衣服后便出了帐篷,只见,一群牧民围在一起,好像在讨论什么,我上去询问,他们用手势告诉我,是有汉人的使者来了刚刚去了大汗的王帐。
我想跟过去瞧个究竟,夏兰泽拉住了我,“惟约已经去了,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他吧。”
于是,一直等到下午,杨博才回来了,于此同时,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执羽扇的男人,当扇子挪开,露出那双绿豆眼睛和小胡子时,我倍感意外:“罗龙文?”
“好久不见,陆夫人。”罗龙文还是老样子,笑起来精明又滑稽。
“兰泽,你跟我来,我有些事情要与你说。”杨博招手让夏兰泽随他一起出了帐篷。
“罗先生这是水里不混,改混大草原了?”
“诶呦,过去的事情还提它作甚,如今咱呐说大不大也勉强算个官老爷了。”罗龙文眉开眼笑道。
我惊得张嘴,这罗龙文的水平还能考上科举?
“你是第几名呀?”
“什么第几名,咱这不是沾的严大人的光,哦不,如今是内阁大人了,承蒙小阁老恩典,咱这也算是出人头地了一回。”他笑的贼兮兮。
“原来如此·····”我就说,张居正要是有这一届的同学,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陆夫人,您那什么表情,瞧不起咱呐,咱虽然没考过科举,但脑子一点不差,要不然,小阁老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派我来办?”罗龙文撇嘴不悦道。
“那小阁老都派你来说啥了呀?”
“这个嘛,咱这现在有两个讯息,陆夫人想听哪一个?”
“两个?”我挑眉。
“这一个嘛自然是小阁老交代的,另一个嘛,是你夫君的意思。”
“我去,你还收了他的好处!”
罗龙文用扇子遮住奸诈的笑,“诶呀,一丢丢,一丢丢,不过不能让小阁老知道了。”
没想到,严世蕃派了罗龙文过来,中途还能被陆炳截胡了,过去是我小瞧他了。
“那就先听听你们小阁老的意思吧。”
罗龙文用余光扫我,阴阳怪气道:“陆夫人,你不忠贞哦。”
我急道:“废话那么多,信不信我一巴掌呼死你!”
“别别!”罗龙文正色道:“是这样的,现在朝廷里局势紧张分了两拨势力,一边是徐阶与赵贞吉的主战派,要求与鞑靼人决一死战,另一边是小阁老的主和派,觉得能叨叨就尽量不动手——”
没等他说完,我怒道:“这还用想,鞑靼人在北京郊外烧杀抢夺了那么多天,我可是亲眼所见,必须打!”
“如此说来,陆夫人您的局势可就不乐观了。”罗龙文一摊手,爱莫能助的样子。
额······
见我说不出话了,罗龙文叹息一声又道:“其实,内阁里也知道这仗是必须要打的,毕竟谁愿意受鞑靼人的窝囊气,但一想到您这,所以小阁老能主和,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内阁里就差点因这事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