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快步走过去，忍不住唤了一声“晚柠”。
顾晚柠没有任何的反应，司擎苍赶紧扶着她躺下，触手又是一片火热。
他眸色凝重，晚柠又发了高热。
这又是忙碌焦灼的一夜，司擎苍眼睛都熬黑了，一遍遍地替她擦拭降温，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他才感觉她身上那火热的温度降了一些。
心里一松，疲惫袭来，就那么挨着她睡了。
这一次，他自然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本以为晚柠早就醒了，快速往旁边一看，却发现她依旧双目紧闭。
他抬手触碰她的额头，温度明显比早上的时候灼烫。
顾晚柠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放在火上烤，烤得她身体快焦了的时候，突然又仿佛被人丢到了冰雪天里，她冷得浑身发抖。
“晚柠，醒醒，起来喝点药。”司擎苍的手都在颤抖，这已经是晚柠生病的第四天，何军医今早带来了消息，瘟疫已经爆发，他们想要阻止终究还是没阻止上。
何军医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是减轻减缓晚柠的症状，让她的时间拖久一点。
这时候，如果顾晚柠清醒地看司擎苍一眼，就能看到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沉寂绝望。
司擎苍扶着她起身，端起旁边的药慢慢往嘴里倒，“晚柠，来，喝点药，喝点药就好了。”
顾晚柠仿佛一个人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她渴望有人来拯救她，然后她听到了司擎苍的声音，灰败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她慢慢睁开了那双无神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将她搂住的司擎苍。
司擎苍见他醒来，漆黑的眼睛里收敛了哀伤，变得十分温柔，“来，喝点药。”
顾晚柠赶紧挣扎着坐起来，“你怎么还在？”
“晚柠，你是我的娘子，你生了病，我不照顾你将你丢在这里自生自灭，那我还是个人吗？”
“这不是一般的病，这是瘟疫，你快走，我不怪你，我希望你和延之都好好的。”她眼睛有些泛红，但只能说一些违心的话，她内心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脆弱。
司擎苍正要开口，突然也咳嗽起来，只是他咳嗽的声音没有那么剧烈。
顾晚柠的脸色骤然龟裂，“你……你怎么了？”
“没事，有点着凉。”司擎苍掩饰似的说道，实际上，他从前晚开始就有些了症状。
顾晚柠的眼睛更红了，神情因为自我厌弃和对司擎苍的愧疚变得有些激动，“你为什么不戴口罩？我不是让你离开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第188章 我不准你陪着我
说完这句话，她就喘个不停，司擎苍忙来到她身边，给她顺气，“等你好了，想怎么骂就怎么骂，现在别伤了身体。”
距离一下子拉近，她才看到他苍白的脸色，脸上布满胡茬，眼底下也一片青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她微微颤抖着，“你是不是也感染了？”
司擎苍眼神温和，没有半点停滞，“没有，我要是感染了怎么会好好地站在这里。”
“你别骗我了，你之前吸了我手上的血，又贴身照顾我这么久，没有症状还好，如果有症状，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风寒……”
她自责又无可奈何，别的事情她都可以去抗争，拼尽全力去扭转结果。
但在这样不可抗的灾难面前，她的力量是微弱的，甚至连自己都保不住。
app消失不见，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出现，但现在她连这个作弊器都没有了，除了等死，她还有什么办法？
死就死了，她倒是没多怕，只是有点可惜，本来以为这辈子可以轻轻松松，悠闲安逸地过一辈子，没想到就这么轻易被一场瘟疫给解决了，而且还连累了司擎苍。
说完，她又有些发晕，喉咙处的痒感再次来袭，一串破碎的咳嗽声从嘴里溢出，收也收不住。
司擎苍扶着她，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眸色却一片暗沉，“晚柠，你别自责，我们俩都去了那山洞，你感染了，说不定我也早就感染了，只是我身体好一点，发作慢一点。你别生气，好好养病，你是我娘子，什么时候我也不会抛下你。”
顾晚柠嘴唇动了动，经历这么多事情，那句话在嘴唇边囫囵了一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知道，就算自己没有说那句话，这样的重病，她也注定要辜负他们兄弟两了。
头越来越晕，最后只听到司擎苍在耳边说话，“何军医开了些药，你最近可能会有些嗜睡，但症状会减轻很多，好好睡一觉，睡醒就没事了。”
接下来好多天，顾晚柠都是时醒时睡，醒来的时候，总能第一时间看到司擎苍，他的状态明显也很不好，可他始终没有离开她身边半步。
这废弃村落根本无人经过，根本不知道边城爆发了瘟疫，民不聊生。
穆忠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应对措施，将边城的人分作两批，有任何风寒症状的人都被隔离起来，重病的又隔离在一处。
所有军医会诊，却束手无策，只能减轻症状，延缓病情发作。
可是他们缺药缺人，根本忙不过来，每天都有人伤亡。
顾晚柠在第一时间得到何军医的诊治，加上体质比起司擎苍而言差了很多，比起其他人却也好了不少。
前几月刚才遭受了一场雪灾，很多人都挨过饿，挨过冻，身体本来就没恢复。
这一场瘟疫来袭，最先感染的就是一些幼小的孩童和老人。
而一般这样的人群感染上，不出两日就会没命。
一时间，边城哀声遍地，处处透露着死一般的绝望。
每天都有身亡的人被拖出去，被一把大火烧灭。
这一场灾难来得很快，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日日，皇上震怒，立马召集众人商讨。
“可有人请命前往？”皇上的目光扫过殿中众人，几乎所有人都垂着头没有看他。
唯有神色如常的楚兰泽和一脸凝重的白延之抬着头。
皇帝叹了口气，正要钦点两位三品以上的大员前往，白延之则率先一步走出请命，“皇上，臣愿前往。”
皇帝十分意外，眼里都是赞许，当初钦点白延之为状元，对他多有期待。
但他当众拒婚，扫了他作为天子的颜面，从此之后，他对这位新科状元就有些不待见。
再之后，他夫人赈灾有功，他才重新注意到他，而现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他却主动站出来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这样为民为国的好臣子，应该得以重用！
此时，“为民为国”的好臣子白延之正心急如焚，晚柠和大哥都在边城，那边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但想必十分严重。
他恨不得背生双翅，立马飞到边城，看看他们的情况。
皇帝满意地收回目光，视线一扫，扫到了一旁似笑非笑的楚兰泽身上，“逍遥王，你是朕最器重的皇弟，此次，就由你带上药草和物资，代表朕巡视边城赈灾。”
楚兰泽半点也不意外，他早猜到皇帝会借此名正言顺的机会将自己派出去，如果自己感染了瘟疫，正好中他的下怀。
任何事情都是一把双刃剑，楚兰泽微微眯眼，看着高处的帝王，也许，有一天，这把剑会悬在你的头上。
他笑了笑，微微躬身，“是，臣弟领旨。”
楚兰泽和白延之只用了一天时间清点物资，第二日天刚放亮，一队人马便朝着边城而去。
“晚柠已经昏睡了两日，连气息都时有时无，你快看看。”
司擎苍也靠在床边，整个人憔悴了很多，也像是垂垂重病之人，明显是用最后一丝精力在强撑。
梅长瑾看到床上瘦得脸颊凹陷的女子，清冷无波的眼神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没想到才十几日不见，明艳漂亮的她竟然憔悴病弱至此。
“晚柠情况不太妙，我只能开虎狼之药。”他的声音明显也不如平日的清冷镇定。
经过司擎苍，梅长瑾已经知道顾晚柠是边城最早一批感染上的人。
其他最先感染的人基本上已经没命了，晚柠虽然还活着，但也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很危险？”
梅长瑾点头，“嗯，只有一两成的希望能救活。”
司擎苍眼底闪过一丝沉痛，这几日他其实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可真正听到梅长瑾说出来，他的心口还是像被刀子戳过一样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