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的面容被掩盖,只能听见她用着平静的声音问陈鹏:“什么时候打算好的?”
陈鹏回答:“初三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事,今天定下来的。”
苏白点点头,把杯子倒扣在桌面上说:“高中我打算寄宿。”
陈鹏:“高中时关键时期......”
反驳的话语被苏白打断:“我初三的时候就在想这个事,今天定下来的。”
她将原话奉还,接着沉默着把墙角边的行李箱提起来放到门口。
陈鹏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生气,但是从她语气里察觉到僵持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于是先软和了语气:“不管怎样,钥匙你先拿着。想来住的时候也方便些。”
“陈鹏,”乖乖巧巧的苏白变得严肃,认认真真的叫陈鹏的全名:“从头到尾你都没问过我。”
陈鹏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苏白就明明白白告诉陈鹏他错在哪里。
但是在陈鹏看来,这件事情本就不用跟苏白商量。
镇里面从来没有那个男人在买房子或者建房子的时候会跟自家婆娘商量,能够直接把房产证或者大门钥匙交到自家婆娘手里这是一件体面事。在多数情况下,他们的婆娘最多只能在房子的装修或者家具的挑选上获得她们应得的尊重。
这是镇里面的传统。
所以当苏白质问自己的时候,陈鹏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第一反应不是诚恳认错,而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安抚话语
“家里的沙发还没有买,你抽空的时候可以去家具城看看。”
“厨房还少了一个电饭锅,你需要怎样的可以跟我说。”
“家里的地毯颜色要是你不喜欢的话,咱们就换了”
苏白懒得听,进厨房准备午饭。
陈鹏想再多说些。
“你看着挑就行。”苏白甩了甩手上的水。
几滴水跑到苏白
苏白抬起手指向门口:“回去吧,等会就下雨了。”
陈鹏和苏白两人爆发了第一次争吵。
陈鹏不明所以,苏白故意为之。
对于苏白来说,她可以嫁给陈鹏,但她不可以嫁给一个连买房子都不跟自己商量的男人。
这个时候找个合适的理由发个脾气才是上上策。
既也能够借此机会好好看看陈鹏的性格,又能看看他是否愿意为了自己稍稍收敛起根生蒂固的大男子主义。
次日,苏白收拾行李去车站搭车。
车站在小镇的西边,苏白的家在小镇的东边,走路需要三十分钟,不算远,也不算近。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天气还算凉爽,她拖着行李箱到车站的时候,只微微出了一些薄汗。
说是车站,可也就一辆车,平日里镇里的人也不太爱出去,车站的人很少,所以站在车站门口的陈鹏就格外显眼。
他上前一步,想要接过苏白手里的灰色行李箱。这是苏白爸爸留下的,用过几次,拉链坏了,修了修也还能接着用,苏白想着也就不用花钱再去买个新的了。
苏白微微侧身,拎着行李箱退后一步
去县里的车停在最右边,一天两趟,车还有一个小时发车。
苏白提着行李箱上车,司机见了想过来搭把手,刚起身就看见站在苏白后面的陈鹏,于是扯着大嗓门喊道:“行李箱得放后面。那小伙子,也不知道帮帮你外甥女。”
司机误以为陈鹏是苏白的舅舅。
苏白扑哧一声笑了,手上没力,行李箱直接掉下去卡在车门上。
陈鹏脸黑黑的走上前扶助行李箱:“你先上车,我把行李箱放后车厢去。”
苏白松手,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做好。
没过一会儿,陈鹏在旁边坐下。
苏白闻见他身上潮湿的汗味,不动声色往窗户边挪了挪。
车前面放了个录音机,不是很新,但很明显主人很爱惜,时时擦拭,上面没沾上灰尘。卡带在里面转了一圈有一圈,悠悠飘荡出的不是流行歌曲,是戏曲的调子,咿咿呀呀的。
司机摇头晃脑的听得很开心,时不时还会跟着哼唱两句。
苏白却听得心烦意乱,没好气的瞪了陈鹏一眼。
陈鹏默默起身下车。
苏白更生气了,头扭向窗外,余光却不由自主注意陈鹏的一举一动。
车站卖水的地方有卖冰淇淋的,陈鹏注意到苏白的鼻尖和额头上出了些汗,脸也被晒得红红的。
陈鹏提着塑料袋回来,里面装着些小零食,冰淇淋和两瓶冰水。
胳膊上传来凉意,苏白气一下子莫名其妙就消了。
算了,跟个呆子计较算什么回事?
苏白接过冰淇淋,也拿起一个递给陈鹏。
冰淇淋选的是草莓味,甜腻腻的,陈鹏不喜欢吃。他更喜欢清爽的盐水冰棍,好吃又解渴。但在吃的方面他也没那么讲究,没怎么犹豫,陈鹏就接过来,撕开包装,三两口就吃完了。
苏白吃的慢,冰淇淋有些化了,嘴角沾了些,手上也沾了些。
陈鹏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卫生纸,揪了一半把苏白手里的冰淇淋包好,剩下的一半帮忙把苏白嘴角和手指擦干净。
苏白觉得黏糊糊的不舒服,直接伸手扯了陈鹏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手。
毛巾本来是干的,但被陈鹏的汗水浸湿就变成了湿毛巾。苏白擦完手,又扭开一瓶水,把手伸出窗外洗了洗。
陈鹏及时把手里的纸巾递上去。
苏白接了。
气氛缓和下来,接下来的时间即使两人都沉默,也并不觉得尴尬。
车上陆陆续续又上来了不少人,车厢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叽叽喳喳的,倒也不让人觉得旅途无聊。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车下的路从水泥路变成了沥青路,晃晃悠悠的车厢在镇高中门口停下。
镇高中门口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的,多是提着水桶、脸盆和床单被褥的。苏白提着一个孤零零行李箱的身影在这大包小包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现在是夏天,苏白带了凉席和一床盖被,冬天的被子下个月放假回去拿就行。至于脸盆,衣架等,苏白也带了些放在行李箱。只不过难免考虑不周,像是暖壶之类的倒是的确落下了。
苏白的看向陈鹏求助。
陈鹏接过苏白行李箱:“没事,这些东西在房子里都有准备,等会报道后,你去看看,要是用的着的,就拿着在寝室用。”说话间已经是默认了苏白住宿的决定。
办理完报道手续,苏白就知道自己住的寝室。
陈鹏被宿管阿姨拦在楼下,只能和花坛旁边几颗孤零零的几棵树为伴。苏白提着行李箱上楼去收拾床铺。
寝室是十人间,苏白来的早,十个床铺都空着,她选了个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的床铺,免得得罪人。
麻利擦了擦床板,把凉席铺上,把盖被叠好放在上面,再把行李锁进自己柜子,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苏白已经锁好寝室门准备下楼。
陈鹏怕苏白出来找不到,就没去偏僻阴凉处躲着,站在门口没有遮挡物的显眼处。
一出来就看见陈鹏站在大太阳底下,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躲避,苏白赶紧跑过去,拉着人走在阴凉处。
陈鹏挣脱苏白的手,离她稍微远了些,又觉得不甘心似的,又靠近了些,和她隔了大概一个拳头的距离。
苏白有些疑惑看过去。
陈鹏解释:“你不喜欢汗味。”
苏白回答:“的确是不太喜欢。”
陈鹏也没有不高兴,倒是靠近了些,走路间,都能够碰到苏白的手臂。
苏白皱皱鼻子,不高兴。
陈鹏解释:“你得习惯。”
苏白反驳:“谁才要习惯。”
陈鹏停住脚步:“必须习惯。”
臭脾气!苏白甩头走人。
第42章 第四个故事
自从苏白甩头走人,陈鹏就再也没出现在苏白的面前。
倒不是因为真生气拉不下面子,而是忙着将小镇上的网吧盘出去,换钱来县城做点服装批发生意,能稍微离苏白近些。
人没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却从不缺席。
镇高中一个月放一次假,有些家长心疼孩子,时不时总会来送些东西,学校不准进,就全部寄存在保安室。
一周七天,可一周却有五天能见苏白来保安室取东西。
等到见的次数多了,保安大叔也不见外吐槽:“你家这亲戚是住在镇上的吧?你说他也这么关心你,你还不如办个走读证,住他家去,也省的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