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花被盯得汗珠从额头上大颗大颗地滚落下，半晌，她又换上了一副虚伪的表情，言辞诚恳：
“我教了你快三年的语文，这事就不能算了吗？”
程归期轻笑一声，“现在才说算了，未免有些太晚了。”
她在位置上换了个舒适的坐姿，又淡淡地补了句：“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绝不会算了。”
第二排的江一瑶生气地站了起来：“程归期，你不要太过分了，老师都已经放下身段求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程归期挑了挑眉。
有几个同学也原谅了周春花，讨伐程归期太过得寸进尺。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两极分化。
站在讲台上的周春花见形势有变，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引人注意的笑。
“怎么回事？”班门外突兀地传来一道声音。
刚好路过的王老师，发觉见四班的气氛有点奇怪，便走了进来。
周春花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拉住了王老师的手，“你来的正好。”
程归期却没理会周春花的求助，高声做了个简短的解释，“周老师和我打了个赌，我赢了，现在在等她的惩罚。”
王老师望过来，程归期和她对视的目光格外冷静自持。
“打赌？”王老师皱了皱眉，继而转头对周春花道：“既然输了，那就履行诺言。是什么惩罚？”
程归期声音微微拔高，语气铿锵有力：“当着全校的面给我道歉。”
王老师怔愣住了。
“赌约内容是我能不能考到130分以上。王老师应该比谁都清楚，这次卷子扣分很严，而且卷子是你出的，考试的时候也有监控。”
程归期顿了顿，“打赌的时候，也有监控。”
王老师想了想，凑到周老师耳边：“程家给学校一年捐几百万，你好好掂量掂量……”
周老师颤抖地勾住王老师的肩膀，“那你帮我说个情，我都教了二十几年书了，要是真道歉，以后一张老脸往哪儿搁？”
王老师点点头，扭头打圆场道：“哎呀，周老师也不容易，我看就在班上公开道个歉，也不用当着全校面了！”
程归期勾了勾唇，笑的肆意，眼底却透出无尽的冷光，“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再次将试卷举起，高声质问道：“倘若我这次只考了129，周老师会放过我吗？”
显然，绝对不可能。
那程归期也绝不会做这个好人。
王老师哑口无言，半晌转头，“周老师，你自己处理吧。”
“周老师，”程归期声音愈加阴寒，一双眼睛盯得死死的，“你有两个选择，中午在食堂道歉，或者，明早课间操的时候。你站在主席台上道歉。”
中午食堂人多，或许能混过去，早上的话，校长……岂不是要把她千刀万剐？
“……中午。”
周春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好。”得到满意答案后，程归期点点头，重新将卷子认真收好，放进书包的夹层内。
而一旁的同学都看的有些呆。
他们知道程归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可没想到她这么硬！
死活不松口，愣是征服了周春花这样的顶级魔鬼！
一瞬间，他们对程归期更崇拜了。
座位上，程归期抬头望了望挂钟，还剩十分钟就放学了。
这场闹剧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
“我先回趟办公室……”周春花夹起书，低着头就想走出教室。
却被程归期叫住了，“一堂课什么都没讲，还有最后十分钟，就这么浪费吗？周老师，你的师德呢？”
还想跑？没门儿。
周春花只好转过身去，硬着头皮开始讲试卷，整个过程一直心不在焉。
“叮铃铃——”
一道急促的铃声响起，仿佛是献给周春花的一首葬歌。
“……下课。”
程归期首先站了起来，背挺得笔直，然后扫了一眼周春花。
大半同学也站了起来，齐刷刷地围到周春花身边，谁也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今天决不能给她跑了！
就这样，一大群人包围着一位老师，轰轰烈烈地下了楼，往食堂走去。
一路上，各个年级的学生无不侧目而视。
“中间的是个老师？”
“我怎么觉得像个犯人？”
“哈哈哈哈，别说，还挺像！”
十分钟后，以程归期为首，周春花第二的阵仗就到了食堂。
周春花一进来就觉得老脸一红，很是羞辱。
程归期轻笑了一声，放缓了脚步，和周春花并排走到了一起，慢悠悠地开口：“准备好了吧？”
周春花没说话，她现在腿完全僵住了，每一步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虚浮又无力。
食堂很大，可她却一下子就走到了正中央。
程归期站在一边，背起手，突然高声说道：“其实想不道歉，也不是不可以……”
周春花扭过头，两眼一亮，充满了希冀的光，“真的？归期，我以后会特别照顾你的，我是语文组主任，你能我从这里得到不少便利！！归期，你说个条件，我一定照办！”
“简单啊，”程归期抬了抬下巴，指着食堂里一个半人高的石座，慢吞吞地说：“我们一起上去，你朝我鞠个90度躬，计时十秒，不用动嘴。”
周春花的脸一下子涨的铁青，这他妈不就是在耍她！？
“不愿意？那就道歉，都一样。”程归期语气轻快。
周春花此刻是退无可退。
她两只小腿不停地打颤，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僵在那里许久。
程归期也不急，知道周春花一时难以启齿。
良久，周春花这才挣扎着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不好意思，声音太小了，我没听见。”程归期毫不留情地将周春花的“作业”打了回去。
然后，程归期又补了一句：“说的全面点，我给谁道歉，不然不给分。”
这时一个同学递了个扩音器过来，塞进了周春花的手里。
周春花盯着扩音器的瞳孔急剧放大，羞辱感又一次涌过了头顶。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扩音器，有了刚刚张嘴的经验，她这次一口气喊了出来：
“我给程归期道歉！！”
程归期勾了勾唇，然后帅气地打了个响指。
紧接着，整个食堂的喇叭里都响起了周春花的声音，还带着阵阵回音：
“我给程归期道歉！！”
“我给程归期道歉！！”
“我给程归期道歉！！”
全场静了两秒。
四班的人带头鼓起了掌。
吃饭的人虽然有点懵逼，但也全都放下筷子勺子，跟着拼命地鼓掌。
“挖槽，春花大姐被搞了？！哪位大佬？干的漂亮！”
“我刚刚和我女朋友吃饭，看到春花大姐都吓尿了，还以为她来侦查的，没想到是来……道歉的？哪个大佬啊，我赶紧去拜拜！”
众人目光聚焦在周春花女士身上，她脸红的像猴子屁股，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地下去，这辈子都不要见光了。
众人又扫了扫一旁淡定站立的程归期，一阵惊羡：“大佬还收徒吗？大佬还缺腿部挂件吗？”
“行了，我很满意。”站在中央的程归期拍拍手，赞赏地点点头，“你先回去吧。”
周春花听到这句话，如卸重负，丢掉扩音器，一路狂奔跑出了食堂。
程归期的同桌又惊又叹：“春花大姐就跟着了魔似的，什么都听你的，仿佛成了你的牵线木偶……归期，你也太厉害了叭！！”
“一般一般。”程归期扬了扬嘴角，谦虚应道。
话音刚落，四班的同学就簇拥过来，对着程归期就是一阵猛吹彩虹屁。
直到回了班上，同学们还滔滔不绝地描述着这个名场面。
“有人在学校论坛发了帖子，叫《进来看！誉宁中学四班“撒谎精”老师zch，几次压分数想逃避赌约，却在今日中午惨遭打脸。楼内附视频》”
“还有这个《京城一中空间疯传：誉宁中学辣菜老师食堂道歉，核心大佬四班程归期直呼自己一般一般！！！》”
里面全是吹程归期彩虹屁的。
不过，也还是出现了一群莫名喷人的杠精。
宋薇薇冷呵一声，记住了黑子楼号，然后走到了程归期桌前，重重地踢了一脚桌脚，把手机竖在程归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