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年年就收到了郭夫人这个“不辜负”的反馈。
郭燕娘暴病,医治无效,不幸身亡。
年年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她让郭夫人把郭燕娘领回去,并不代表放过郭燕娘,只是给郭家一个面子,让郭家自己处置。否则,郭燕娘做的这些事若闹出来,足够郭燕娘下大狱,郭家颜面扫地,郭家的其他女儿的名声也会受到连累。
显然,郭家也是明白的,领了她的情,处置得干脆利落。
年年倒是想起,原文中似乎有一段孟葭的密友不幸暴毙,孟葭前去吊唁,哀痛不已,体现孟葭重情的描写。算算时间,正是和现在差不多,莫非指的就是郭燕娘?
如果是这样,是不是原文中,其实聂轻寒也查出了幕后黑手?却因为憎恨福襄或者某种其它原因,没有告诉她,甚至放任某些人阻扰福襄调查的行为,只暗中处置了郭燕娘。福襄至死都不知自己折在了谁手上,耿耿于怀。
还有孟葭,文中善良可爱的准女主,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郭燕娘的口供没有一字牵涉到孟葭,但郭燕娘是住在她杏雨楼期间,暗中做下的这许多事,孟葭和郭燕娘关系亲密,银桦又是她的大丫鬟,她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边年年送走了郭家母女,奇怪地问常卓道:“你今儿没功课吗,没事跑这儿来做什么?”
常卓被她气到了:“没事我就不能来了?”
年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没事你来做什么?”
常卓一口气哽住,放弃再和她在言辞上纠缠,低头捡起刚刚被惊得掉落地上的木匣子,递给年年道:“给,送你的。”
年年接过,发现木匣做工极为考究,香樟木的匣体,红漆挖金,通体彩绘,赤铜锁扣,十分精致。
常卓将钥匙递给她。年年打开木匣,顿时一呆。
匣子里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大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年年粗数了下,大概有五六万两,感动道:“寿哥儿,你这是把老婆本也给我了吗?”这个弟弟虽然平时不见得和她有多亲近,关键时刻还真是不含糊,可惜,“我不能收。”她很快就要死了,银子再多,也无福消受,还是留给这个呆弟弟吧。
常卓被她说得额角青筋直跳:“怎么可能?”
年年问:“那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常卓心累:“不是我给你的。”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也不跳脚了,对年年促狭地眨了眨眼道,“姐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老婆本,不过不是我的,而是你夫君的老婆本。”
年年呆住,半晌才发出声音:“这是聂小乙的?”
常卓点头:“嗯。姐夫不是在帮我打理生意吗?这些年,他一直没拿他的报酬和分红,我就帮他存在了账上,前儿他让我算一算,把能提的都提出来,给你送来。”
年年:“……”聂小乙居然这会儿就这么有钱了?问题是,他叫常卓把这些钱送给她是什么意思?剧情中没有这一出啊。
年年想了想,问道:“前儿是哪天?”
常卓道:“就是你们成婚的第二天。”
年年明白过来:新婚第二天,他们刚刚圆房,正是聂小乙最情热的时候,连仇恨值都直降三十了,难保他不会干出点别的冲昏头脑的事——比如把全部身家都给她。
他拿到郭燕娘的信后,想到这件蠢事肯定后悔了。但这会儿,银票已经到了她手上,他心里定会像吃了只苍蝇般难受。问她要吧,拉不下脸;不问她要吧,又膈应得慌,对她的仇恨值想必会在源源不断的懊恼中稳步增长。
想到这美好的前景,年年原本想拒绝的心淡了,笑眯眯地把木匣接过:“那我就先帮他收着了。”
常卓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待见姐夫给的东西呢。”他还真怕她使性子不收。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差嘛。
年年嗤道:“他敢给,我就敢收。”叫来珍珠把匣子收好,又想起另一件事,对常卓道:“对了,帮我一个忙。”
常卓询问地看向她:“什么忙?”
年年道:“你帮我找一个人,练剑的,个子不高,耸肩,短腿,走路摇晃,后脑勺应该肿了个包。”
常卓一愣:“你找他做什么?姐,”他语重心长道,“你都出嫁了,姐夫很好,你好好和他在一起,从前的人和事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年年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呀?”
常卓肃容道:“你是不是还记着段大哥,不然找他身边的贴身护卫做什么?”
年年一怔:“你确定,那人是段琢的贴身护卫?”
这下轮到常卓觉得奇怪了:“我当然确定,我今儿看到他包着头还觉得奇怪呢。你不知道?那你找他做什么?”
竟是段琢派来的人。年年脸色微变:她还以为段琢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段琢真的提前对聂轻寒动了杀机。
这下麻烦了。
不同于其他人,段琢在文中是最大的反派,同样也是小世界气运所在,只不过与聂轻寒一为逆,一为正,各自构成维持世界稳定的一极。段琢这支线如果出了问题,对剧情的影响可不是其他人比,绝对是毁灭性的。
聂轻寒有危险。
他们去京城的路上,原本就有觊觎她嫁妆的各路悍匪虎视眈眈,若是再加上段琢出手搅浑水,一个不慎,聂轻寒很可能真的丢了性命。
她不能让这种意外发生。
年年心念转动,有了主意,问常卓道:“我们马上要走了,你有没有想好送什么礼物给我们饯行?”
常卓道:“父王让人提前去京城给你们置了一座宅子,里面的家具摆设我都包了就是。”
年年嗤之以鼻:“那也得我们有命到京城才行。”
常卓一怔,蓦地想起那日在茶楼隔间,高登远飞镖警告之事,不由脸色骤变:“姐你是不是也听到什么风声了?”
年年道:“昨夜有刺客夜袭。”
常卓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急得团团转,“我就说,要给姐夫派上几个王府护卫护送,他偏不肯要。”
年年道:“那你可以另辟蹊径啊。”
常卓问:“怎么另辟蹊径?”
年年循循善诱:“比如说,送他一件防身之物。”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常卓苦恼:“总不成把我的黄金锁子甲给他吧?”那也太笨重了。
年年不经意般提到:“我那里有一件金丝天蚕甲,倒是又轻又软,穿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常卓狐疑:“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年年冷哼:“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他?我是为你解燃眉之急。”
看来姐姐和姐夫两人之间的问题还在啊。常卓又是担心又是感动:“姐,你对我真好。”
年年道:“你才知道啊。”让常卓等她一会儿,她去了内室,取出任务手册,忍着心痛用十生命值兑换了一件系统出品的金丝天蚕甲。
她自己都舍不得动用的生命值,却一下子为聂轻寒消耗了十点。年年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安慰自己道:若聂轻寒没了命,任务失败,她损失的可不止十点。
任务手册上数据刷新:
剧情完成度:九十二
生命值:七十一
男主仇恨值:#¥&%?
曙光就在眼前,加油!
年年将金丝天蚕甲包好,偷偷摸摸塞给常卓,威胁他道:“不许说是我给的,不然我就告诉父王,丹桂堂后桃树林中埋的杏花春被你偷偷挖出来喝掉,又灌了白水埋回去了。”
常卓才十四岁,顺宁郡王不许他碰酒。但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叛逆,越不许,就越心痒难耐,顺宁郡王私藏的美酒就遭殃了。
常卓瞠目:“你怎么知道?”
*
聂轻寒回来时又已将近入睡时分。
明月流照,花香浮影,满天星子灿烂。远处蛙声虫鸣伴着东江的涛声隐隐传来,小巷中,规律的梆响声回响。
屋中灯火通明,琉璃和琥珀回来了,几个丫鬟正在忙忙碌碌收拾行李。小院的老槐树下,新支了一张藤制的摇椅,年年躺在摇椅上,慢慢摇着团扇,仰望满天星辰,杏眼明亮,樱唇微翘。
她穿了件轻薄的淡粉衫子,依旧不着罗袜,将可爱的小脚丫整个缩在摇椅上。银色的月光勾勒出乌发如墨,肌肤如雪,她肉鼓鼓的双颊细腻如脂,透着淡淡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