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低头写字一边说道:“你有手机吗?有可以直接给我打个未接。”
张焱把卫生纸推到他面前,胡冰掏出手机看着号码拨了过去,闹人的铃声两秒后响起。张焱起身点了一下头,“那我先走了,下午还要工作。”——其实他的工作是在晚上,他只是找个借口回家想想将来怎么应付这一位“老朋友”。
啧,叙旧的感觉太怪了,就像是被人扒了底裤一样,总感觉赤|裸|裸凉飕飕的。
张焱开门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曲了一下腿,就像挠痒痒一样。
胡冰站在门口目送张焱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张焱从容的背影里藏了点着急忙慌的味道。他低头看了一眼轻飘飘的卫生纸,小心的叠好放进了上衣口袋。
张焱翘着二郎腿躺在单人床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未接来电,瞬间愁的皱起了眉头。看胡冰对他的印象还挺深的,今天还请他吃饭了。
若是不当回事的老朋友,事隔多年意外见面一般就心照不宣的点个头就算是非常礼貌了。像这种一不小心打了照面的也最多寒暄几句“这几年在哪赚钱呢?有没有女朋友啊?家人身体还好吧?”之类的场面话。
张焱叹了口气,继续躺在床上开始思索胡冰。
“啧,我是在哪儿认识他来着?哎,去的地方太多有点记混了。”
“他是叫胡冰吧?应该是,我记人一般不会错。哪个冰来着?”
……
正当他追溯记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胡冰的短信。张焱只看了一眼就瞬间感觉胃又开始疼了:
胡冰发给他一份详细的自我介绍,附带一张彩信照片——拍的是一个木雕虎头。
张焱咧着的嘴感觉有点合不上,啧,可能下巴脱臼了。
半晌才喃喃道:“……真体贴。”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声,张焱移开挡眼的手,慵懒的半睁着眼四处摸索手机——还是胡冰的短信:
怕你四处漂泊见的人太多不一定能记得我。
距离上一条短信发过来十分钟以后,他竟然又来了句这个。
张焱:“……”
哥们儿,我以后再也不敢忘记你了。他随手把胡冰联系人里的备注名前加了一个“AA”,单A是他妈。
“你就是我祖宗。”
行了,他把手机往床上一甩,这下用不到追溯记忆了。他一看见这虎头,记忆的河流就已经逆流而上,系数“逆”回脑海里了。
因为知道随时都可能甩袖子走人,他雕刻出来的东西一般也都是送人,那个虎头是他那段时间的突破性作品。十四岁的孩子能临摹一个卡通老虎临摹的像模像样就能被人称作天赋异禀了,而那时的他……张焱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照片,恬不知耻的总结道:“我真是天才。“
不知是为了缓解尴尬还是自恋过了头,张焱随手发给胡冰:我是不是很天才?
胡冰正拿着手机思索自己是不是干了一件莽撞蠢事,他知道自己的智商时常有自己的想法,忽视大脑的指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炸一下。
谁知不过两分钟对面的人就来了条消息,胡冰看着消息终于找到了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配方,不自觉浮现释然的笑容。
胡冰:很天才,没见过比你更天才的了。
张焱正想着趁着气氛不错回点什么比较能化解尴尬拉近关系,谁知这时电话响了。
“喂,杨哥。”
杨方是酒吧串场歌手里的前辈,三十刚出头,张焱现在的工作就是他推荐介绍的。
当时杨方已经有了十几年的酒吧串场经验。清吧驻唱歌手比较寂寞,在舞台上演唱的时候一般被人当做背景音乐,没人抬头看你一眼,更别说鼓掌叫好了。甚至于你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不一定有人察觉。
当时张焱刚来到卫城,可能因为是新人对外在的一切都存着谦卑的态度,也可能纯粹是为了观察一个陌生的环境以在这找到属于自己的位子。总之张焱是唯一一个认真目视着杨方唱完全场的人,四目对视的时候还送给他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于是下场后杨方敬了他一杯酒,两人从此有了往来。
来往久了杨方就发现这看起来像纯情高中生一样的小伙,实则长了一张花言巧语的嘴,配上那张红颜祸水的脸实在不像是一个省油的灯。当时至圣酒吧正好缺一个驻唱歌手,杨方推荐他去试场子,没想到还真过了。
虽然杨方一直怀疑那酒吧老板是不是看上他的脸了,事后还再三叮嘱这刚成年不久的年轻人要注意人心险恶,小心被人潜规则了。
虽然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张焱除非被人下|药或是暴|力压迫,否则很难被潜规则。这孩子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心眼多的比蜘蛛网还密实。
“世纪广场刚入驻了一家品牌家电,周天有商演,一起去吗?”杨方的嗓子很低沉,是一副唱民谣的好嗓子,也难怪他能在这一行里混个十几年。
张焱忍不住想,他将来能在什么行业里混个十几年呢?
“有钱干嘛不赚?”张焱坦然道。
“你可想好了,这可是周末,酒吧里基本请不下假。你要是来的话那可就是唱一整天了,嗓子能受得了?”
“一整天?他们还缺几场?”
“最少也要顶四五首吧,商演一般都是快歌,低沉悠扬的显然不合适。还要注意和观众互动。”
“唔……”
“给你两个小时的思考时间,两个小时后没信儿的话我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别人。”
“听你这意思人不好找?”
“倒也不是,只是合适的不多。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会讨人喜欢的。”
“这话说得,我不去还真不行了。”
“你确定?”杨方带着揶揄的笑容,制作粗糙的听筒都挡不住他语气里的得逞。
不过张焱本来也不介意,去或者不去,这基本就和掷硬币掷到正反面一样,对硬币本身并没有什么影响。
“去去去,大不了过了周末再请假歇回来。实在不行砸场子就砸场子吧,以后不在这一行混了!”
杨方:“……”
他得逞的心忽然有点晃悠,不知道此刻该不该夸一句:小伙子真有童趣!
张焱挂了电话之后瞬间知道该怎么和胡冰套近乎了:周末世纪广场,一起去溜溜吗?有我的演出。
胡冰很快回了一句:好。
第5章 车翔
男生大概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以力量划分地位,可以称之为“肌肉男”,他们天生的力量就比很多人强;二类是文明社会里的文明产物,能好好说话就不动手,一般不惹是生非;三类就像是所有分类里的“其他类”,覆盖数量不一定多,但是范围比较广。
胡冰和张焱明显就属于第二类,文明产物,不具备可怕的攻击性,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但是大多数女生既不喜欢“肌肉男”也不喜欢“其他类”,她们就喜欢夹在中间的斯斯文文脾气好懂礼貌的男生。如果此人再长得好看一点,那基本就是梦中情人的佳选。
三年过去了,张焱的爱好依旧没变,胡冰略带无奈的看着等在学校大门口的张焱——他还是喜欢白色。白色宽大的棉衣内搭白色的衬衣——领口连开了三个,已经漏出了锁骨。以及白色的修身裤。
胡冰没好意思说:你这身行头要是去乡下农村走一圈,········估计能被人打死。
胡冰走近他:“怎么穿这么隆重?”
张焱笑靥如花的一扬眉:“今天有演出啊,忘了?”
胡冰这才发现,此人的棉衣实在可以称之为骚包,有麻绳收腰不说,两边的口袋大的如同麻袋,连体的帽子毛茸茸的一圈无风自动的毛毛,像是湖底的水草,背后还画了一只十分“卡哇伊”的大脸猫。以及他那唯一“正常”点的裤子凑近了看右前方竟然挂了一串飘带铃铛……
胡冰看着张焱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牛仔裤、皮革板鞋、黑色短外套内搭的白色卫衣,白色卫衣两只袖子还是深蓝色的。
和张焱比起来自己这一身着实有点太正经了。
但是没办法,小姑娘就爱这一套——他今天出来这一趟明显感觉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增多了,用鼻孔想也知道是因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