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焱端出了一身的“正气”,他先是对着二位长辈微微鞠躬问好,然后解释了几句昨晚没睡好一不小心睡过头了,外加几句诚恳的道歉,一改之前满嘴里跑火车尾巴上插满了孔雀毛,看起来正经靠谱听话的吓人,整个一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胡冰在一边憋笑憋得脸都僵了。
胡妈妈满脸堆笑的比划着让他坐在沙发上,这是他在接下来四十分钟的对话里唯一能看懂的手势,之后都要靠胡冰来翻译。
六年前见过的人还是活蹦乱跳雷厉风行的,而今时隔六年,头发已添银丝,眉眼间被淬炼的和善了许多,她熟练的打手势的模样,比只会挣扎着“啊啊”叫更让人心酸。
不知道是不是胡冰提过,胡妈妈是记得他的。张焱算得上阅人无数,只是当时年纪偏小,再多的见识并没有酝酿出多少的通达——当然,相比于同龄人来说那还是强很多的。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底线,所以很少跟年长自己太多的人打交道,因为他看不透,心里没底,所以当时并没有和胡父胡母有太多的接触。
在他的人生里,类似于这样的萍水相逢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胡冰,他可能根本不记得这两个长辈。
张焱的思绪绕了一圈,绕到了两个人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三年前明明比六年前短一倍,然而却总觉得比六年前还要久,久很多。
大概是因为这三年,每一天都有胡冰的影子,是两个人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堆砌起来的。
第25章 聚会
胡冰拽着他去参加高中的同学聚会,组织这场同学聚会的人说,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同学聚会了,因为来年就毕业了,天高海阔任君飞,不会留在这点弹丸之地。
张焱脑子里的小人挣扎了一路——杨培栋刚出现没多久还顺手留给他一张名片,接着他就见到了胡母。如果不是杨培栋和胡妈妈天南海北相距甚远几乎不可能打交道的话,他都要怀疑这是杨培栋导演的一出好戏了。
张焱知道,只要联系上杨培栋,且不说他的本事能不能治好胡妈妈,单凭他身为这个圈子里的人,这个可能性就会扩大很多倍。
他混迹社会这么久,极少走这么大的人情,再加上两人之前的尴尬过去……
张焱不由得多心:这货要是让他以身相许可怎么办?
再说这事要想办,只能瞒着胡冰,啧,若是有一天东窗事发,那后果可是非常的严重,容易成为两人之间的东非大裂谷,尤其是胡冰,他得难堪死——欠了情敌一个大人情。
可若是不东窗事发,那自己可是欠了杨培栋一个大人情,如果他以此为契口想做点什么……
那只能比谁的脸皮更厚了。
张焱头一回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左右为难,难的他都快便秘了。
张焱想了一路,几次三番试图开口商量一下这件事,都没找到一个好的话头,最后他发现,这事还是最适合先斩后奏。毕竟毛爷爷说过,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张焱想明白以后晃过神,正看到胡冰微微弯腰瞪着俩眼睛看着他,和动物园里看动物一样。他喃喃道:“你干嘛?”
胡冰一扬下巴:“你干嘛?一路上没搭理我,在想什么呢?”
张焱喉结滑动了一下,说:“在想你妈妈的病,我认识一个人,他可能有办法治好,我是说,有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胡冰脸上没有一丝欣喜的表情,张焱都以为他是不是看出些什么心里有点慌了。
胡冰说:“都六年了,一开始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效果”,苦笑一下,“都习惯了。”
他说这番话的表情,让张焱坚定了自己的计划,他明白他们的感情其实很难走出个结果,如果能还他一个健康的妈妈当然是更好的。
虽然只是有可能。
可这世上哪一件事不是有可能除了吃喝拉撒睡,没有百分百的事。
张焱自我开解完毕,脑子里打架的小人瞬间消停了。他淡淡道:“他也不一定能治好,回头我问问。”
胡冰点点头没说话,直到到了三中大门口,他才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问是在自己教室聚还是自习室。
三中的自习室是学霸和学渣们的天堂,学霸们想安静上自习可以来这里选一个自习室,学渣们不想学又不想直接滚蛋的也可以来选一个自习室,久而久之就分为了学霸班和学渣班,互相不耽误。而他们自己的教室,放的都是中等生,俗称正常人,需要劳逸结合那种。
胡冰大多数情况都呆在学霸班,因为作业多的实在写不完,其次教室,吸收一下烟火气,偶尔去学渣班净化一下心灵传一晚上纸条,最后受不了良心的自我谴责再滚回学霸班。
“教室锁着门?你们都待在学渣自习室?还能不能有点追求了?”胡冰调侃道,一边拽着张焱往前走,“我记得当初咱们班考得不错啊,怎么现在变咸鱼了?”
张焱听着他对着听筒又调侃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张焱意味不明的说:“你们的同学聚会我方便过去吗?”
胡冰:“来都来了,干嘛不去?我都跟他们说了,会带一个帅哥过去,我们宣传委员和文艺委员都盼着你呢。”
张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好像懒得笑又好像是不懈,他突然神经犯病没事找事道:“你是说我除了脸没有别的优点了?”
胡冰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想干嘛,三年多了早就摸透了,他拆招秘籍都写了好几本了。于是搂着张焱的肩膀嬉笑道:“怎么会,你长得好气质好,博学多才手又巧,全身上下都是优点——尤其在我眼里,怎么看都顺眼。”
张焱心气顿时顺了,忍不住翘起了傲娇的嘴角,然后一扬眉又压了下去。
“你们一水的高材生,我去那儿怕受刺激”,张焱故意用戏谑的语气说,“到时候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多尴尬。”
胡冰心里一怔,他自认为已经足够细心体贴,却没有想过他还会介意这个。
“就当陪我了,我想让你一起去”,想了想又补充道,“什么时候待不下去了,我叫车翔过来接你。”
“他不和你一个班?”张焱问。
胡冰:“他是理科班,我是文科班。他是建筑系我是社会系啊。”
张焱若有所思的说:“哦~文科班,妹子一定很多,有你初恋吗?”
胡冰:“……”
“我初恋是你好吧”,胡冰轻声说,“你想什么呢?”
“我就是随口一问,文人都形容十六七的女生是娇艳的花朵,不早恋可惜了,现在想早恋也晚了”,张焱淡淡的说,听起来很是替他惋惜,惋惜的很是认真。认真的几乎摆脱了他两人的关系,站在一个纯男性的角度上思考解答这个问题。
胡冰心情有点复杂,这种体验还挺独特的。
胡冰:“现在十六七的女生都变成了二十岁的大人,眼影粉底装扮的再也不娇艳了,你要换成个年轻可爱还可以接受。”话罢,他们已经上了楼,穿过走廊站在了自习室门口。
自习室本就空旷宽大,一点声音都会被墙壁反弹成几倍大,更别说几十个人一起吵嚷。胡冰和张焱站在门口已经感受到了耳膜的冲撞刺激。
胡冰悄声走到门口露了脸,一个男生瞬间看见了他,兴奋道:“冰子!”
全班人都寻声望去,纷纷和他问好。
“你站在那不过来干嘛?哦,对,我忘了,你说带个人过来的,他人呢?”
张焱这才勉为其难又故作自然的露了脸,下意识不自在的揉了揉后脑勺的头发。
然后空旷的教室里响起了一片尖叫声,响声被墙壁不断的反弹反弹,打在胡冰和张焱的耳膜上。
张焱捂着耳朵说:“咱能不能换个教室?我耳朵有点受不了。”
胡冰亦是捂着耳朵说:“你以前不是唱歌的吗,不应该习惯了?”
张焱:“我心里习惯,但我的耳朵告诉我它不太习惯,我估计是以前给它留下的阴影太大。”
尖叫声持续了一分多钟才结束,一个扎马尾的女生蹦蹦跳跳的走上前,两个女生跟随其后。
扎马尾的女生说:“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班长,你什么时候结交的这么个小帅哥?你相形见绌了哟~”
张焱不知道怎么的,莫名感觉有点拘谨,彬彬有礼的说:“你好,我叫张焱,三个火的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