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CP完结】(64)

“你忽然说起李娟雅做什么?”刘蝉掀开眼问。

话语间有些探究。

沈氏面上恬静的笑容不变,“七太太名声骤起,我也不小心听了些风言风语,不知该不该和太太讲?”

刘蝉哼笑一声。

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哪里有不飞的道理?

“但说无妨。”刘蝉说。

“我听闻外面慕七太太的才情,都说难怪傅爷要把七太太这样贤淑才德兼备的女子娶回家……”沈氏的笑容突然意味深长起来。

她的圆眼弯弯,“也是外面那些人舌长,竟说傅爷抬七太太进门,就是为了给自己膝下添个大胖小子。”

刘蝉重复了一遍沈氏话语间最后几个字,“大胖小子?”

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笑话,展颜大笑,“这猜想——倒是有趣。”

“外人皆知,沈璐身体不好,郭芙亦出身商贾,上不了台面,郭黄鹂、你还是那个谁,都是出身低微,而我又是个男子……”刘蝉笑容朗朗,他扳着手指头,一个夫人一个夫人地数下来。

“这样说起来,年轻貌美、出身名门的李娟雅,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你说是不是?”刘蝉转眼,含笑相问沈氏。

沈氏笑容甜美,“是与不是,我可不敢胡说八道。”

刘蝉不在意沈氏这样踢皮球的话语。

他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头发,将拂到脸前的长发别至耳后。

“若是这样,那倒好了。”刘蝉伸回手,笑靥散漫,“若傅爷抬李娟雅进门,就是为了个血脉,那倒还好。”

他的眉眼弯弯,面上是浓稠的快活,“假使真是这样,待李娟雅怀胎十月,诞下子女,我便可将此子过继而来,倒也成全了我为傅爷育子育女的妄想。”

至于这般的李娟雅该如何处理?

刘蝉多的是叫她在床榻上病逝的方法。

沈氏圆眼微睁,嘴上的笑淡了一些。

她险些忘了,刘蝉向来都是蛇蝎心肠,雷霆手段。

“不过呢,这些都是假想。”刘蝉含下一口热茶,悠悠一转话锋。

“假想,那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你说,是不是?”刘蝉又问沈氏。

沈氏这次作了答,“太太说得极对,也是我脑子不清晰,居然一时半会想岔了。”

刘蝉瞟沈氏一眼,没急着回话。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躺在靠椅上,双手置在腹前,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人呢,都是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运,”刘蝉徐徐说道,“有的人那就是命好、运好,是旁人嫉妒不来的,是不是?”

沈氏垂下眼,她白净圆脸上的温柔意味收敛去许多。

“到底是什么心思都瞒不住太太。”沈氏苦笑着摇摇头。

其实她这般不怀好意地提之李娟雅,就是心中那些妒忌作祟。

如今同为大院的夫人,作为七太太的李娟雅却,可求得刘蝉的帮助,还可去求学可去逐梦,可去发光发热,叫作为四太太的沈氏如何不眼热。

又回想一番自己的梦呢?

那小河边上的梨园戏班早就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地的人情冷暖随江水东流罢了。

如此这般,又加之每每外出听戏,沈氏都能听见其它夫人太太对七太太李娟雅的钦佩,久而久之,几丝微妙的妒忌也就滋生。

刘蝉知晓沈氏是个玲珑剔透的。

他敲打几句,“你心中不爽利,我亦是能理解。若你想捉弄李娟雅几次,倒也无妨,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大院中有些小打小闹,也热闹不少。”

沈氏抬眼,她闻言,不禁莞尔。

“不过凡事都有底线,你自己把握好度量就可。”刘蝉淡淡道。

沈氏扶腰噙笑,“我懂了,太太。”

第54章 画中人(二)

五十四.

其实李娟雅在南国大学的求学,并非是南国的夫人太太们认为的那般风光。

学院里的流派大体分为两种,一是保守派,二是进步派。

李娟雅待不惯保守派,也不怎么喜欢进步派。

保守派的学生大多出身世家,在学院中总是咿咿呀呀嬉笑,谈论的都是首饰衣服,她们倒是有意结识李娟雅,但是李娟雅却觉得这些金蝴蝶嘈杂得让人烦。连看书都不清静。

进步派的学生倒是都多有才气,不论男女,都是能说会道,李娟雅原先想与这一派别的学生相处交友。

但到了后面,她却发现,这派别的学生除了会做些慷慨激昂的文章,别的,他们什么都不会。并且,他们大多还自视清高。

而且因为一件事,这个派给李娟雅留下了极其糟糕的印象。

有个这个派的女学生,在下课时,不怀好意地问李娟雅,“诶,李同学,你们傅府的那个六姨太听说是男的,他是不是举止很……”

“很”之后的形容词那个女同学没有说出口,但是却和旁边一些女生笑做了一团。

显而易见,不会是什么好词。

若是以前的李娟雅,定是手足无措,不知回复什么。只能讷讷。

但今不同昔。

李娟雅先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书本,再抬头展颜一笑,“我与六太太并不相熟,不过远远几见,却感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她说这话时,停顿片刻,故意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女生,又微微摇头说,“一般人啊,在他面前都只敢低着头走。”

“若你好奇,不如递帖前去拜见,看你能不能进得了那大门。”李娟雅看向挑事的女生,含笑道。

说这些话时,李娟雅的心中忽而升起一种微妙的感受。

她忽然感觉刘蝉好像就在窗外经过,漫不经心地看进教室,瞥了她一眼。

至少这一刻,李娟雅知道,她是在模仿着刘蝉的笑靥,刘蝉的语气,刘蝉的神态,还有刘蝉那些绵里藏针的话语。

她正在学着把自己包裹得强大。

能读上大学的学生不论何种流派,都是身份显赫,家世高贵,许多能读上书的女子,莫不都是由家里百依百顺地养着的。

李娟雅这般含刺藏针的话语,一说在座所有女流都不及那位男姨太貌美,二说在座所有人身份低微,连高攀请拜那位男姨太都不可能入门。又是损她们容颜,又是损她们家世,叫这些天之骄女如何忍受得了。

“我去拜访一个后院姨太作甚?不过是前朝余孽。”挑事者吐息间皆是傲气。

李娟雅瞧着自己对面的女生,心中平静。

她只想,原来大学也不过如此而已。

原来所谓新派进步学派也不过如此而已,所谓学识,不是用来救济苍生,而是他们用来自持高尚、目中无人、排除异己的武器罢了。

“你的意思是,我等傅府皆是前朝余孽?”李娟雅淡淡问。

傅府二字一出,挑事者这才反应过来。

她不过是看李娟雅这种后院姨太却坐在学堂,心有不服,想来刁难李娟雅一二,可从未想过说傅府如何。

“……不,我并非此意……”如野火骤遇大雨,挑事者语气忽然弱了下去。

不想再听这挑事者还有什么胡言乱语,李娟雅抱书绕过她们,径直离开,扬长而去。

除去进步派的这群学生,李娟雅时常也以为这大学中许多进步派的教授亦是道貌岸然之流。

李娟雅拜读过许多南国大学教授的文章,大多写的是甚么主义,说道甚么西方精神,或者是与其它流派观点对骂的檄文。有些文章写得好,读起来便是慷慨激昂,令人忍不住拍桌而起。

李娟雅曾经就怀揣过几篇文章,兴冲冲地找到执笔的教授,想与其请教诸多问题。

教授见她是傅府的七姨太,身份也算是显赫,大多礼貌地接待了她。

与这些教授相谈,往往都是前面李娟雅拿出那些文章,表达自己的崇敬赞美之情,倒还尚可。可到了后面,李娟雅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求教时,这相谈便不尽人意起来。

“我观先生妙语连珠,在治国之策上见解独道,想知先生如何看待贫人困人之难题?在革新时,这些贫人困人,又如何可以被妥善地带动?”李娟雅总是会问。

然而回答她的先生,要么是沉吟许久,语焉不详。

要么呵呵笑道,反怪李娟雅格局太小,在国面前,总是斤斤计较,看不见更高更宏远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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