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兰见这婆子说话拉拢,满心委屈不知从何申诉,便忍不住上前轻轻说道:“老妈妈,有什么为难之事,何不对老爷说说?”
婆子拭拭眼泪,瞧了瞧程月兰,又看向包拯一拜,便说道:“我姓杨,是田忠之妻,定县人。家主田起元夫妻遇奸人所害,在监中受罪,连饭都不能送。小主人心肠最好,怎会是歹人?我丈夫来京控告,至今杳无音信。闻说包大老爷最是清廉,只盼着能救小主人一命。”说着声泪聚下,悲悲切切。
包拯听说,道:“老妈妈,若你家主人真是冤屈,本府必能还他一个公道。”
展昭闻听,又是凄惶,又是愤恨,原来田起元素日与他交好,人品自不用说,谁人竟将他置于死地?便道:“老妈妈不必啼哭。田起元与我最相好,不知他遭了此事。今既如此,必将讨个公道!”
……
且说退了公堂,包拯、公孙策、展昭等一行人在内堂商议。
只听公孙策道:“大人,那老婆婆紧张而口齿不清,定也不知事情之始末,少不得要展侍卫去仔细打探一番了。”说着看向展昭。
“先生说言甚是,展昭甘愿前往。”展昭不等包拯指示,凛凛然道。
“展侍卫近来公事劳累,我本不想你再去奔波,”包拯沉重的说,“但府中人力有限,且展侍卫轻功极佳,少不得去了。只是本府见你面容憔悴,脸色焦黄,内伤未愈,令人担忧啊……”
“大人,这点小伤早已没事,属下一路上自会调理,请大人放心。”展昭赶忙接道。
“我看不如这样,”公孙策一旁听了,微笑道,“让小程和展侍卫一同前去,一来小程医术如仙,路上有个照应;二来这定县有个庞昱,乃庞太师之子,向来骄纵淫奢,养了一帮毒师,此事说不定就有关联,如此更需有个懂毒的帮手;三来小程来了这许久,也不曾游历一番,年轻气盛只怕憋坏了,正好和展侍卫出去长长见识,也与他有益。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嗯……”包拯抚着胡须点点头,十分认同。
程月兰一旁听着,见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斜眼看着公孙策,实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看大家都看着自己,便道,“公孙先生果然一副巧舌,程岳焉有不去之理?”
展昭瞧她似乎不愿意,便忙道:“大人,这一路危险,小程兄弟年少体弱,恐担不了一路风霜,还是开几服药我带在身上便是了。”
程月兰才要解释,一旁的赵虎听说,急忙道:“要不我和展大哥去吧!我早想和展大哥去办案了啊。”
“赵虎,你行事鲁莽,这等探查之事不适合。”公孙策冷冷道。
赵虎听说,撅着嘴,不再说话。
这里程月兰终于有了空隙,“展大哥多虑了,被困毒王谷时我早已被折磨惯了,再者展大哥在定不会叫我吃亏吧……”说着朝展昭轻轻笑笑。
此事便暂定下来不说。
且说程月兰回房收拾行装,拿起衣衫,想到是展昭少年时所穿,不由得一阵心绪荡漾。
又想到以前听人说起展昭之后有个妻子名丁月华,亦是武功精进,为人潇洒正直,容貌也是亲近可人,而自己这一外来之人,身份不明,阳寿未知,怎能有所期冀。
轻叹一声,程月兰实在不明白公孙策的意思,照理他是这府上唯一知道自己女身的人,怎么会提出如此的要求?
程月兰想来想去,又没什么意思,待要去睡却怎能睡着?抬头见一轮满月凌空而出,清冷绝伦,寂寥爽朗,正是排解心事的好景物,心中一喜,便出门迎月。
程月兰来到后院,但见潇竹森森,柳叶牵衣,月光映得整个后院如同水镜,清净寂然。
她突然想起从哪里读过几句诗,便轻轻念道:“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突然一个清亮熟悉的声音接道,随即树影下闪现出那一袭沉静的绛蓝色长衫。
程月兰吃了一惊,一时竟无言相对。
“想不到小程兄弟不仅医术超绝,诗文也这样好,说你是农家顽童再没人信了!我看竟是个王侯公子也不定。”展昭笑道。
“展大哥在也不吱声,还偷听别人说话。”
“小程这么说可是污蔑了,我一直在树下赏月,决无心偷听,只是看到兄弟诗兴大发少不得等了等,”展昭笑笑,又道:“不过小程你这也太伤感了,你秉性弱,凡事还要看开些。”
程月兰听了,那“凡事还要看开些”竟是对自己心里的回答,一时呆住,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展昭也不是非要她答应什么,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站在月下,倒也别有情致。
清晨二人便辞了众人,等车而去。
且说展昭和程月兰来至定县庞昱府处,只见一带簇新的粉墙,露出楼阁重重。展昭便用步丈量了一番,在就近处租房住了。
程月兰端上补养汤药,轻轻说道:“展大哥可有何打算?”
展昭道:“想着晚上去打探打探。”
程月兰听说,便道:“凡事小心。行动前先服下这药丸吧,两个时辰之内百毒不侵。”
到了二更时分,展昭将灯吹灭,听了片时,寓所已无动静,便悄悄开门,回手带好,飞身上房,离了寓所,来到庞昱府上。
因他白日已经丈量过了,大概知道远近,便提气用脚尖蹬住砖牙,飞身而上。
到了墙头,他趴伏上身,又在旁边取一块石子,轻轻抛下,侧耳细听,并无机关要害。于是又一提气,飞身而下,两脚落了实地。蹑足潜踪,脚尖着地,鹿伏鹤行。
行至一处,见有灯光。细细看时,却是一明两暗,东间明亮,窗上透出人影,乃是一男一女二人饮酒。
展昭便立于窗下,细细听屋内动静。
只听得男子说道:“此酒虽好,娘子只管吃,无妨的。外间房里案上那一瓶,断断动不得啊。”
又听妇人道:“那个酒怎么了?”
男子道:“那是藏春酒。若是妇人吃了,□□烧身,无不依从。只因庞侯爷抢了田夫人名金玉仙的,那妇人至死不从,侯爷急的没法。是我在旁说道,可以配药造酒,管保随心所欲。侯爷闻听,立刻叫我配酒。我说此酒大费周折,须用三百两银子。”
那妇人便道:“什么酒费这么多银子?”
男子道:“娘子你不晓得。侯爷他恨不能一时到手,我不趁此时赚他的银两,如何发财呢?我告诉你,配这酒不过高高花上十两头。这个财是发定了。”说毕,哈哈大笑。
又听妇人道:“虽然发财,岂不损德呢。况且又是个贞烈女子,你何苦助纣为虐呢?”
男子说道:“我也是为穷乏所使,不得已而为之。”
正在说话间,只听外面叫道:“臧先生。”
恶人弄药反害己 展月策马相持行
展昭正听到这对恶夫妇要害田夫人,怒气冲天,正值一人在屋外喊“臧先生”,他便闪身进入屋内,隐在软帘之外。
又听那男子说道:“哪位?”一边起身,一边轻道:“娘子,你还是去西间躲躲,不要抛头露面。”
那妇人往往西间去了。
臧先生也就走出门来。
这时展昭便进入屋内,将那桌上的酒壶提出。又看见外面案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玉瓶,旁边有个红瓶,计上心来,便将壶中之酒倒在红瓶之内,拿起玉瓶的藏春酒倒入壶中,又把红瓶内的好酒倾入玉瓶之内。
他提起酒壶,仍然放在屋内,悄悄出来,一提轻功,盘柱而上,贴住房檐往下观看。
原来外面来的是跟庞侯爷的家丁庞福,奉了主人之命,一来取藏春酒,二来和臧先生讲价钱。
这先生名作臧能,原是个落第的穷儒,半路儿看了点儿医书,记了些儿偏方,投靠安乐侯庞昱处做门客。当下出来见了庞福,便问道:“主管到此何事?”
庞福道:“侯爷叫我来取藏春酒。叫你亲手拿去,当面就兑银子。可是先生,白花花的三百两,难道你就独吞吗?我们辛辛苦苦白跑不成?多少不论,总要染染手儿才行。你说怎么样?”
臧能道:“这是当然,当然,肯定不会让你老哥白跑这一趟。倘若银子到手,必要请你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