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看旁边心上人呆呆愣愣,还道她是羞怯过头,便伸手扶着她接了旨。
程月兰浑浑噩噩之中,只听包拯一声怒喝:“拿下!”
那边王朝、马汉虽然不知大人何意,但多年来已形成惯性,一下便制住郭槐,套了手铐。
程月兰心乱如麻,紧抓着展昭的手臂方能站稳。展昭此时方才猜到包拯是要审问李太妃案。
那郭槐不愧多年在宫中行走,见状丝毫不慌,只问道:“大人这是何意?圣上还等着我回去复命。”
包公见他搬出仁宗,便对着旁边两个吓呆的小太监道:“烦劳两位公公回去复命。”
那两个小太监何曾见过这种架势,急忙告了命,就往外跑去。
包公惊堂木一拍,喝道:“堂下郭槐,当初你陷害李妃,是如何抵换太子的,从实招来!”
郭槐听他突然问这段往事,心中一跳,面上倒是丝毫不显,“大人何出此言?当初李妃生下妖孽,先皇震怒,才有之后不幸。当朝之人何人不知,哪有小奴之事。”
包公听闻,自知此人油滑,非一般手段可套出罪行,心下冷笑,道:“看来是不愿招供,既然如此,那便先二十大板伺候。”
郭槐听他要打自己,怒道:“大人难道不知我可是奉太后之命前来宣旨,太后娘娘如何性格你是知道的。倘若之后太后问起,只怕你也吃罪不起。”
包拯不为所动,一张脸冷似阎王,沉声道:“打——”
左右答应,将郭槐翻倒在地,打了二十。
郭槐何曾受过如此待遇,瞬间皮开肉绽,龇牙咧嘴,哀声不断。
包拯再问:“你可知罪?”
郭槐此时方知这包公是要追究起来,可此事事关重大,只得横了心,道:“当日,却是李妃生了妖孽,自招祸事,与我何干。”
包拯便问:“既如此为何寇珠死不见尸?”
听到「寇珠」二字,郭槐浑身一颤,待要狡辩,眼前浮现出当时杀害寇珠的场景,惊得他倒出一身冷汗。加之刚刚二十板子打得甚是脱力,一时间跪坐不住昏将过去。
原来那寇珠虽是女子,却是鲜卑一族,生得个高力壮。当年郭槐尚且年幼,比那寇珠还要矮小瘦弱。
他奉刘后密旨,前去暗杀寇珠。躲在她房中暗处,趁她回身之际,拿一短刀刺向她心口。
哪知头次杀人,郭槐手抖刺偏,寇珠回身将他击倒在地,两人厮将开来。
最后寇珠挨了四十多刀才咽气,肠子脑子流了满地,一屋子红红白白,全然看不出人形。
郭槐自是惊吓不已,怕这尸身引起怀疑,便将骨肉剁成小块,喂了宫中猎犬。
后来他总是梦见寇珠血肉模糊找他抵命,常年服用药丸方能入睡。
且说这边包拯见他晕倒在地,也只得先将他收押退堂。
包拯留下公孙策商议对策,展昭正要一起留下,只听包大人道:“我看清兰郡主今日身体欠佳,不如你先扶她回房,郭槐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展昭听他如此说,见程月兰确实神色恍惚,便应了告退。
两人本无声走着,行至后院,程月兰突然轻声问道:“展大哥,如果你是罪臣之后,该当如何?”
展昭一愣,不知她这是何意,见她一双眼满怀信任看着自己,月光下轻柔可亲,便道:“那我自是负荆请罪,再用余生赎去自家罪孽。”
程月兰微微一笑,轻叹一声,道:“果然如此,展大哥果真是清风霁月之人。月兰会谨记于心的。”
展昭见她话中有话,才要相问,就见她仰头望月,说道:“展大哥,你看,今晚月色真美。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毒王谷相遇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月色。”
展昭笑道:“自是记得,我还记得当时误伤你,可吓坏我了。”说着,他伸手握住程月兰垂在身侧的柔荑,柔声道:“当时可疼坏了?”
程月兰脸一红,低声说道:“没有,当时我只想着有人能救我出去了,开心还来不及。”
展昭听她这么说,心中更是怜惜,拉着她的手往身前一带,拥住了她,“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处在那种情况之下了。”
程月兰在他怀中心绪万千,最后只点了点头。
第二日天刚亮,公孙策便来程月兰房中,请她配制一付丸药,说是要让人模糊视线,产生幻觉最好。
程月兰听说,心道这是要使计诈郭槐了。
她昨日已作出决定,此时便一口应下,不过半日,便将丸药交于公孙策。
且说郭槐被狱卒骗着服下药丸,还饮了些酒,心中暗自盘算,太后见他一夜未归,今日定要来寻他,只需挨过今日便好。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一阵凉风拂过。正值黄昏,郭槐只觉得这牢房中凄凄惨惨,昏昏暗暗,着实看不真切。
他正要喊狱卒点灯,就听端头似乎有人靠近。
郭槐一阵心惊,不由得胆怯起来。
只见那人影飘飘忽忽,足不点地,一头黑发垂至脸前,一身宫女外袍上满是红白血迹。
这人影停至门前,背着月光,阴森森道:“郭公公,你可认得奴家?”
郭槐本还留有一丝清明,听她声音与那死去的寇珠绝无二致,吓得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答道:“寇,寇宫人,这,这都是刘太后的意思,我也不是有心啊……”说着,以头抢地,直拜不起。
女鬼又道:“浑说!你说是刘太后之意,我对太后忠心耿耿,她缘何要取我性命?”
又一阵妖风吹过,郭槐瑟瑟发抖,直把当年的一段秘闻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说了出来。
原来那时刘妃听闻宫中老人说李妃那肚子怀着麟儿,便利诱王太医隐瞒怀胎时日,靠着药物在李后生产当日催生。最后果然李妃生下男婴,她生下一个未足月的女婴。
好在她早已与庞太师结盟,从李妃宫内调出男婴,换成狸猫。圣上动怒之时,又有宫人趁乱将那男婴拿到她宫中。而她的女儿则由寇珠送出宫外。
后来刘后怕节外生枝,便清理了相关下人,寇珠也在其内。
这一番瞒天过海,偷梁换柱,不知毁了多少人性命。
白玉堂假扮女鬼听闻如此惨烈的宫中秘史,饶是他见过多少争权夺势的血案,也不得不心中暗叹:果然这宫中是吃人的地方。
待白玉堂收了伪装,回禀包拯之时,程月兰这才知道,她这身体如此羸弱,原来是因为不是足月出生,还是被药物催出。
她刚要向包公禀明身份,一旁的公孙策却将她拦下,冲她摇了摇头。
此时就听包拯道:“去太医院押王太医。”
且说展昭将王太医押解回开封府,这王太医养尊处优多年,一听要用刑,便将当年之事都招了画了押。
包拯便让带郭槐上堂。
那郭槐这才反应过来中了计,可王太医已然招供,他也只好按了手印。
正巧宫中来了刘太后口谕,让郭槐回宫复命。
包拯便呈上早已写好的公文,打发了来人。
第二日,早朝之后,包公将此事说与仁宗,仁宗又惊又怒,提脚便往刘太后宫中而去。
展昭今日当值,跟在仁宗身侧,待到刘太后宫中,一看程月兰一身郡主衣衫正和刘太后说话,不知怎地眼皮一跳,胸口一阵闷痛。
李氏太后终归位 山野荒村续前缘
且说仁宗大怒之下抬脚便往仁寿宫而来。
刘太后正和程月兰吃茶闲谈,瞅见仁宗怒发冲冠来势汹汹,不知所谓何事,只起身笑道:“刚还念叨皇帝近日公务缠身,恐要少来一段时日,哪里想到这就来了。可曾用过午膳?我新得了个江南厨子,皇上可要试试?”
仁宗见她这副家常模样,想到平日刘太后对他起居照料,到底有些情分。
他深吸一口气,将包拯呈上来的李氏金球掷到她面前,抖着声问道:“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刘太后顿时心下打鼓,战战巍巍拾起金球一看,“啊”地一声,险些晕倒过去。
仁宗见状,知道此事十之八/九是她所为,气得满面涨红,怒道:“好!好!好!果真是你这恶妇!你欺瞒先帝,又害我生母飘零在外,诓我认贼做母,如此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说着两眼通红,又把郭槐并王太医的供招向她面前一掷,背过身去,不愿再瞧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