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便问道:“匣内人头是男是女?讲!”
叶阡儿回道:“是个男头。”
包拯道:“你将此头埋了,还是报了官呢?”
叶阡儿道:“也没埋,也没报官。”
包拯道:“那你将这人头丢到哪里去了?讲。”
叶阡儿道:“只因小人村内有个邱老头子,名叫邱凤。小人偷他的倭瓜,被他拿住……”
程月兰听了,又轻轻一笑,道:“果然吧,我算的卦越来越准了。”
展昭也笑笑,看着他清秀的面容,又想起上次那个奇怪的梦,心下有些不同寻常。
程月兰分明看到展昭眼中的柔情,惊地也向旁边看去,不再说话。
只听包拯道:“偷倭瓜这是第三十次了。”
叶阡儿道:“偷倭瓜才是头一次呢。这邱老头子急了,将井绳蘸水,把小人狠狠打了,才把小人放回。小人怀恨在心,便将人头掷在他家了。”
包拯便立刻出签两枝,差王朝马汉二人拿邱凤,留到明日再审。又将叶阡儿押下监狱去。
至次日,包拯正在梳洗,尚未升堂,只见看守女尸的差人回来禀告道:“小人昨晚奉命看守死尸,至今早查看,这院子正是郑屠户的后院,前门封锁。特来禀报。”
包拯闻听,心中明白,吩咐道:“知道了。”
包拯立刻升堂,先带郑屠户,问道:“你这该死的奴才!自己杀害人命,还要脱累他人。你既不知女子之头,如何你家后院埋着女子之尸?从实招来!讲。”
两旁威喝:“快说,快说!”
郑屠户以为女子之尸,必是老爷派人到他铺中搜出来的,一时惊得木塑一般,半晌说道:“小人愿招。只因那天天未亮起来,刚要宰猪,听见有人扣门求救。小人连忙开门放入。又听得外面有追赶之声,口中说道:‘既然没有,明早细细搜查。大约必是在哪里窝藏下了。’说着话,仍归旧路回去了。小人等人安静后方才点灯一看,却是个年幼女子。小人问他因何深夜逃出。她说:‘名叫蓝木妍。本是云香院里卖艺的歌伎,只因蒋太守之子蒋万山仗势欺人,要强占她妹妹,她替妹妹赴约,将蒋万山灌醉,逃了出来。’小人见那女子奇美,又是满头珠钗,不觉邪心顿起。谁知女子嚷叫不从。小人顺手提刀,原是威吓,不想刀才到脖子上,头就掉了。小人见女子已死,只得将外面衣服剥下,将尸埋在后院。回来正拔头上簪环,忽听有人叫门买猪头,小人连忙把灯吹灭了。后来一想,我何不将人头包了,叫他替我抛了呢。总是小人糊涂慌恐,也是冤魂缠绕,不知不觉就将人头用垫布包好,重新点上灯,开开门,将买猪头的叫回来,就是韩相公。可巧没拿家伙,因此将布包的人头递与他,他就走了。及至他走后,小人又后悔起来。此事如何叫人掷得呢?必要闹出事来。复又一想,他若替我掷了,也就没事;倘若闹出事来,总给他个不应就是了。不想老爷明断,竟把个尸首搜出来了。可怜小人杀了回人,所有的衣服等物动也没动,就犯了事了。小人冤枉!”
程月兰听了,这样一个人还在喊冤,真是不知廉耻。心里倒替那个美貌女子不值得,回去应好好葬了她,再寻到她那妹妹才算圆满。
展昭也为那女子抱不平,叹息一声。
“你个混账东西!好好的女子被你弄死了,还在这里喊冤。要不是这里是公堂之上,你先遇到我白玉堂的话,你早死无葬身之地了!”白玉堂在一旁早已气炸,顾不得包大人一脸严肃,吼了出来。
一席话说得堂上之人俱是一阵暗笑。
包拯见郑屠户已经招认,便叫他画押。
刚将他带下去,只见衙役禀道:“邱凤拿到。”
包拯吩咐:“带上来。”问他为什么私埋人头。
邱老儿不敢隐瞒,只得说:“那夜听见外面咕咚一响,以为是歹人偷盗,连忙出屋看,却见是个人头,不由害怕,因叫刘三拿去掩埋。谁知刘三不肯,和小人要一百两银子。小人无奈,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他才肯埋了。”
包拯道:“埋在何处?”
邱老说:“问刘三便知分晓。”
包拯又问:“刘三现在何处?”
邱老儿说:“现在小人家内。”
包拯立刻吩咐王朝马汉带领差役,押着邱老去找刘三,把人头找来。又吩咐展昭和程岳并张龙赵虎去太守府上搜查。
白玉堂见自己无事可做,道:“大人,我做什么?”
包拯道:“你带些银两,去各大妓院看看,有没有个蓝木妍的?最好把她妹妹也找出来,此案才能算完。”
玉堂一听,不知为何竟有些心惊,好像那里什么东西牵引着他似的。他还不知道,那里有个令他一生难忘的人。
楼上人愁苦无话 楼下人情动有招
转眼王朝、马汉已归来,查获人头交与包拯。那男尸原来是个无籍浪人,不知得了什么病死了,被人分首异处。公孙策暂记录入不表。
且说包拯赐令牌与白玉堂让他携王马二人同去走访查案。
“白侍卫,开封二十六县,这许多青楼,我们从何查起啊?”出了府门,马汉叹息道。
“据那黑心屠户所说,女子相貌奇美,满头珠钗,一般的地方定容不下。我们就从最有名的开始巡查吧!”白玉堂思索道。
马汉、王朝听了均点点头,没想到这白耗子还有两下子,不由得慢慢摒弃了芥蒂。
“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刚走到大街上,白玉堂说道,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一盏茶时间,玉堂归来,手里拎着两个大大的包袱,分别向他们二人一丢,道:“换身衣服,也好行动。”
王、马听了,这才注意到白玉堂早已换了一袭白衣,锦绣轻挑,腰间又束了条明黄色的镶边镀金佩带,一颗醇厚的绛蓝色玉石嵌在中央,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描金绸丝纸折扇,更显得人风流迤逦,华贵而多情,俨然一个久卧花间巷的侯门公子。
不要说女子了,就是他们两个大男人见了竟也有些把持不住,久久未回归神儿来。
“我说你们没见过这么风流倜傥的人是吧?换上衣服,赶紧行动!”白玉堂开始还十分得意,最后也终于忍不住了。
王、马二人各换上一件深蓝、深棕色的锦衣,又带上佩饰,登时亦是神采飞扬,勇猛有余。
三人一路前行,殊不知早已引起街上极大的震动。
“云香院?”王朝抬头看了匾额道。
“是,这是开封最豪华的青楼了,我们进去看看吧。”玉堂点点头道。
门口招揽生意的女人早看到这三人了,一下子蜂拥而至,抱腰的抱腰,搂腿的搂腿,拂面的拂面,三人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玉堂轻笑了一下,将身边每人腰上都不疼不痒地拧了一下,暧昧之极令众女人“哎呦”地叫起来。
他却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展开轻功飞出女人堆,似笑非笑地留下一句:“王兄、马兄,好好享受,荷包里的银子足够了,一个时辰之后我们门口见……”
白玉堂只想早些结案,越过嘈杂的大厅直奔内堂。
冲进一间厢房,见一个满肚贼肉黑乎乎的男子正搂着一个女人寻欢。玉堂一个箭步上去,提起那女人,道:“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蓝木妍的?”
那女子起初还十分慌张,但见来人如此俊美实属平生未见,加上方才喝了药酒作用,寻男体未得,此刻恨不能溶化在他身上,搂着玉堂就要亲近。
白玉堂怎会任她摆布?大喝一声:“说!蓝木妍在哪儿!”一边用手掐住她喉咙。
女子这才有几分清醒,战战巍巍道:“以前……有……有个……歌伎……”
“她有没有个姐妹?在哪儿!快说!”玉堂又加重气力,逼得女人呼吸困难。
“蓝……蓝木……蓝木婷……在……在大厅……”
玉堂听说,放下女人,直奔大厅。
大厅里人头攒动,只听这边三五个恶棍人物冲着楼上喊着:“出来!出来啊!啊!”
那边几个打扮讲究的公子哥嬉笑道:“今儿就能尝到她的味道了……”
种种粗俗淫语实难描述。
玉堂轻蔑一笑,想来又是搞什么花样来骗人银子了。
他瞥见一个端菜的小生,便凑过前去,问道:“小哥儿,这儿有没有个名叫蓝木婷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