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出口,安竹便觉得有些危险。自己的立场,不该这么说的。
但是啊刀却是一本正经的看着安竹说:“我没有选择。我……手上沾了太多人命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谁不想生活在阳光下呢?可是……他没有机会啊。
安竹听出啊刀话中的迟疑,接着问道:“那若有机会呢?”
啊刀眼睛亮了一瞬,却很快暗淡起来。轻轻的答了句:“我还能有机会吗?”
安竹知道不能说的太过,点到为止。便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拉住了啊刀的手:“啊刀,没有谁生下来就该活在黑暗里。”
说完安竹看了一眼啊刀,下了车,安竹知道,对待啊刀这样心中尚有一丝善念的人,需要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而啊刀看着安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道转角处。脑海里一直在循环安竹说的话。
啊刀坐在车里,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手上还留有安竹的余温。继而摊开手“阳光……吗?”
从前他的人生里,只有一件事,报恩。老毒王救下年幼的他,悉心培养。而啊刀也从未想过其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报恩。
为了报恩,帮助老毒王清扫障碍,他杀了太多的人,毁掉了太多的人。这些年,他每晚都噩梦缠身。
但也没什么理由脱离,因为一直生活在黑暗里。
直到,安竹的出现,她很特别。
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九哥用他,是因为他是老毒王身边的人,忠诚;萨维卡对他好,是因为他是张九的心腹;而格泰他们敬他,是因为他办事出色,从不失手。
他们的好都带有目的性,而只有安竹,只是对他好。
会在他受伤以后,偷偷去看他。有危险的任务,总是抢在啊刀前面。好几次都差点死在交易现场,死里逃生。但是安竹从未害怕过,一直都是向前走。
有时候他会觉得,安竹这么拼命,不太像是为了钱搏命的人,与其说她是在报恩,更不如说是有着什么坚定的信念在支撑着她……
也许,啊刀自己渴望的,不仅仅是阳光下的生活,更多的是想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才可以生出安竹这般的人,这般的信念……
正是因为他没有,而安竹就像黑暗中唯一的那颗闪烁的星星,所以他才如此渴望,想靠近。
安竹,我……真的可以吗?像你一样……
第六章
距离老K团伙被端掉已经有些时日。而张晨和郭阳还是没有找到打入沈钰内部的办法……
张晨和郭阳各自坐在沙发上,在分析这几天的事态。两人一筹莫展,张晨联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郭阳,你还记得祝队说的线人吗?我上次去偷偷找账本,经过会客厅时,听到萨维卡和沈钰的谈话得知,送去沈钰身边的安竹,是当年老毒王身边的人,深受信任。”
郭阳打断了张晨,指了指白板墙上的照片:“老毒王身边……深受信任……那就只有她了。”
而照片上正是刚刚张晨提到的安竹,张晨一皱眉:“我说,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郭阳瞥了张晨一眼,示意他继续,张晨接着刚才的话:“我刚刚说到,安竹跟着老毒王出生入死,深受信任。在老毒王死后,消失一年,现在为新毒王效命。因为是被老毒王从仇家手里救出的孤儿,所以对两任毒王很忠诚,现在亦是新毒王的心腹,地位比萨维卡还要……”
“你是说?她或许……难道,这万一出错,毕竟她和“她”身份都很特殊。如果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郭阳说完,托着下巴思考。
张晨打断他:“不试试怎么知道?或者你有更好的办法?”
郭阳摇摇头:“没有……那事不宜迟,我去探探底。我的身份现在本来就是逃犯,所以说穿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况且……如果真的是她,见到我会有反应,好辨认。”
张晨难得的和郭阳意见一致,点了点头。“那你此去,小心。”
郭阳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按照之前在沈钰那里安装的监控,得知安竹被派去会所拿交易筹码。
就一路跟着安竹,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试探她。在做下一步的打算。安竹早就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于是便将其引入小巷。反手将来人用手臂抵在墙上。
这会功夫,安竹看清来人的面容,心下一惊,竟是当年另外的卧底,郭阳!!
手臂压的死死的,安竹狠声道:“说,跟着我做什么?”
郭阳知道安竹的身手比他好太多,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如今,唯有破釜沉舟。郭阳摸出手里的枪,单手卸掉了枪里的子弹,以示诚意。
安竹松了三分钳制的力气,手却还是抵着郭阳。郭阳开口道:“我是想和你谈谈,你先放开我。我不是沈钰的人。不必如此戒备。”
安竹闻言:“松开了对郭阳的钳制。谈什么?”看着郭阳,一脸警惕。
郭阳想着既然安竹没直接下死手,说不定有希望。便一五一十的说出自己的目的,赌一把:“我是当年刘队的线人,郭阳。你现在还在坚持吗?”
安竹此时便确定郭阳没有叛变,是她的伙伴。看着郭阳坚定的说道:“从未放弃。”
安竹坚定的语气,一如当年她从警校毕业时,对刘队的承诺。“做一名真正的人民警察!”
郭阳和安竹握手,才发觉安竹的手是颤抖的。“没想到,我还能等到这一天。”安竹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得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开心,还是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
自己从三年前刘队离开后,就失联了整整三年。不能恢复身份,不能看望亲人,每天都要提着万分的心神和毒王以及他身边的人周旋,如今,看到光了吗?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安竹对着郭阳敬礼:“我是当年和你一届的警校生,在大二时直接被刘队派去老毒王身边做卧底,也是当年掩护你的另外一位线人。”
郭阳心下松一口气,看来是赌对了。
安竹和郭阳交换了很多信息。而这迟来的归队,对安竹而言,是黑暗中的光;而对于郭阳来说,也是重大的突破。
两个本该三年前就认识的警校生,终于在今天相见了。
安竹率先开口:“你能不能帮我……帮我归队。”顿了顿,长出了一口气:“我……失联的太久了。”
郭阳生平最佩服按住这种人,心中有信念,在这么复杂、危险的情况下,还能时刻记得自己是一名人民警察。不是所有失联的卧底,都能够坚定信念,一直坚持下去的。
郭阳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定会的。情况复杂,我觉得尽早归队为好。正好明天张晨要和他的上线接头。你可以和张晨过去,由他牵线。”
安竹如释重负,点了点头。终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安竹回到住处……
人们常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安竹抬头望着星星,一眨眼,泪便落下。
刘队,你看到了吗?我从未放弃。
窗外的星星依旧明亮。
第七章
江边的水还是一如既往的凉,所幸风并不是很大。安竹到的时候,张晨和他的上级已经到了。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安竹看着另外一人的身影,总觉得有些熟悉。
还没等安竹细想,便被张晨拉到来人面前:“我都听郭阳说了,你小小年纪可真厉害啊!对了,这位祝队是我的上级,也是我师傅!”话音还未落,张晨察觉到气氛有些凝重。
看着二人,祝队眼眶微微湿润,眼神中掺杂着担忧、惊喜、愧疚等种种情绪。手伸出一半却又收回。几度哽咽,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安竹也从未想过,她会以这样的身份在时隔六年后见到她最亲的亲人。:“我……”这么多年的情绪都梗在喉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祝队打破了沉默,拍了拍安竹的肩膀:“我竟不知道,我们的小安这么厉害……都能……独当一面了。爸爸……已经”
祝队擦了擦眼角,继而说道:“六年,小安,你受苦了……你……是爸爸的骄傲!”
安竹多年积压的情绪,六年前作为人民警察的坚持,为了证明给爸爸看的倔强,以及后来……刘队死后遗志的继承。这些情绪,都悄无声息的就化在父亲的言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