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安凛唇角微挑，脸上显出一抹难以形容的笑：“但你也知道，我要的不只是这样......”
顾言晓明白安凛的意思，却闭口没借着她的话往下说。
她说不出口。
她知道这一点。
安凛也知道。
“我知道现在和你道歉有些迟了，但总不能拖着一辈子。我十八岁那天，也是在这里，对你做了一件......对你而言不是很好的事情......我知道一定把你吓到了，因为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但我也有些等不及。”
“我暗示你很多次，你却一点反应没有，所以我才用了有些极端的方式。我也知道，你应该是对我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的......我能察觉的到，也能体会的到。”
“你只是觉得我太小，无法承担自己现在说出的话，怕我的承诺不现实，也觉得我们的关系没有办法转变的这么快，对不对？”
顾言晓没想到安凛想了这么多，而她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嗓音极低地应了一声嗯。
安凛见她有些想要坦然的意思，笑着：“没关系，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你再等等我就好，等我再成熟一点，再长大一点。”
第44章
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十三年前的那日早上说起。
原本总是平静如水的顾家大宅因为一封文件夹的出现, 而引发了轩然大|波，甚至......拆散了半个家。
顾家要把安凛送走的那天下午，距离顾平收到文件已经过去了三天时间, 所以顾言晓当时其实是没有看到那些照片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后来无意在顾晟的办公桌上见到过。
——因为顾晟也需要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把顾家人耍得这般团团转。
而也就是在看到的那一刻，顾言晓终于明白, 为什么顾平对于安凛的离开丝毫不愿意开口挽留, 甚至要和安然离婚, 连安凛都不愿意认。
也明白为什么顾慧她们的态度会是那样的恶劣，而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见到过安然。
为什么安凛会那样主动说......她愿意和那个福利院的陈院长走。
照片上，正值风华的安然同一个男人关系亲密, 甚至有相拥着亲|吻, 还有一起进入酒店和离开酒店的，并且时间段拉得很长, 像是全程都在跟踪着他们一样, 背景从白天到黑夜, 又从黑夜到白天。
顾家人一辈子骄傲习惯了，怎么能忍受得了这种侮辱。
他当即找人去查了这件事, 但男人的照片似乎是特意被处理过的，看不清侧脸，查起来的难度相当大，而且当晚的房间是用安然的名字开的, 没有登记到男人的一切信息。
调酒店的监控时，男人也像是被人交代过，帽衫扣在头上，想尽办法遮挡掉自己的容颜，似乎是知道之后会有人来了解一般。
顾平气得牙痒，一边继续吩咐找人跟进下去，又等着安然回来等她和自己解释清楚这件事。
他看见文件夹的下一刻就已经是怒火中烧，大喊着安然的名字，却无人理会，只有家里的阿姨跑过来解释安然一早就出门去了，还没有回来。
顾平脸色黑沉如水，手上攥着一封信，是随着照片一起寄过来的。
信上也说了，这照片是六年前拍摄的，位置是XX酒店，写上了特别具体的年月日。
这一看就是挑衅。
对顾平的挑衅，以及对顾家的挑衅。
也有可能这一整件事情都是他们安排好的，无法对顾晟下手，便挑了个顾家的软柿子下手。
现在的顾家风生水起，最怕这种嚣张的□□。
这时顾晟且刚从顾世雍手中把公司承接下了，万一爆出来什么，对于顾家的影响绝对是巨大的。
顾平的能力也是平庸，所以一直算是依托着自家大哥生活，YA集团中，他占了7%的股份，光是吃分红的那些利益已经足够他潇洒，自是不用忧愁太多。
但现在出了这种事，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及时止损。
他手上资源不多，只能联系顾晟帮忙，但顾晟人还远在外地，秘书说那边还在谈合作，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赶回来。
他动静闹得很大，惊动了好些人，顾家的几个姑姑甚至老爷子也都从屋里闻声出来。
安凛前一晚是在顾世雍屋里睡的，所以出来的时候，老爷子手上还抱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奶娃子。
顾慧走在最前，见顾平满脸通红火气十足的样子，又见着他面前凌乱一片的桌面，惊讶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平正在气头上，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扭头看见他们一群人都在不远处站着，特别是一眼看到被顾世雍抱在手上的安凛，脑中就嗡地一声，而后眼前阵阵发白。
信上说：‘我知道你肯定会查，那就多查查吧，别遗漏了什么重要的。’
他眼睛深深地凝望着安凛，突然觉得自己宠着捧着护着这么多年的宝贝女儿，
和自己哪里都不像。
“翁宏。”顾平声音极其地闷，带着默然。
一直低着头站在一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男人双手交替握于身前，听见顾平喊自己，抬头应道：“顾先生。”
顾平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不一定是真的。
对，一切都还不是定数，万一他们是故意引诱自己上当呢？
“查。”
顾平坐倒在沙发上，佝偻着背，两边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而后才动了动身子，望向安凛的方向。
小姑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双眼迷离又迷茫地看着自己爸爸所在的方向，但是顾平脸色那样难看，是安凛不曾见过的，她目光怯怯地，和顾平对视上，第一次从里面看到了除了宠爱和疼爱之外的另外一种感情|色彩。
她搂着顾世雍，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小孩子对于情绪的感知其实是很敏感的，知道气氛不对，她一句话也没说，一直老老实实地，动都没多动一些。
只是有些时候，想躲着的事情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就见着顾平看了安凛半晌，大手朝她指过来，对着翁宏说了一句：“查血缘。”
此话一出，全家震惊。
翁宏却是没有其他的反应，点头照应不误。
上午刚刚递交给检验处的血样，到了下午的时候就极快地出来了报告，显然是被人特意交代过了的。
手里捧着密封着的档案袋，顾平脸色凝重，吞了吞口水，默默地一点一点拆开袋口。
检验人处写着‘顾平’和‘顾凛’两个人的名字。
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见白纸黑字写着‘两人无血缘关系’的时候，顾平还是承受不起这种打击，整个人瘫坐在了沙发上。
生活像是灰白了一片。
现在他已经四十出头，神色疲惫像是年近花甲之人。
原以为要和安然闹个天翻地覆，却没了这般气力，倒是顾慧她们和安然争了好一阵子。
安然自知理亏，心下也害怕，以为当年的事情不会败露，却不曾想幕后竟是有双手在一直推动着。
更没想到安凛恰好就是那一晚所带来的意外。
她一直以为这孩子与那天无关，毕竟是自己与顾平的孩子也是正常，偏偏那天出了事。
姑姑们面子薄，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断了安凛和安然同顾家的关系。
用她们的话来讲就是——一个野种，怎么能姓顾。
顾平像是个木偶工具人一般，在顾慧的张罗撺掇之下，找了律师和安然结束了这段婚姻，并且安然是净身出户。
一开始全部都顾着两个大人之间的关系，没人理会一个小小的孩子。
本来还打算着让安然带着她离开，但是这事还没来得及提出来，安然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安凛对于发生了什么其实还是一知半解，但她不傻，知道这些大人忙忙碌碌，也看得懂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眼中带着什么样的情绪。
厌恶、嫌弃。
唯有顾世雍待她好，还有就是家里长期照料她的阿姨。
直到顾言晓来的那天，她都是与顾世雍在一起，这是现在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但是那天早上起来，她就收到了顾慧的通知。
是通知，不是询问。
下午会有人来接她，她只要老实和来的人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