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琼欢回到长公主府时天色还大亮着,孟煜在马车经过光道坊附近时让郭元拐了个弯,先将孟琼欢送回府再回宫。
回了自己的珠香苑,孟琼欢立刻吩咐青杏备好热水沐浴,虽然时春还没有回来,想来是木言他们脚程慢些,等他们回到城隍庙时春自然也就知道她安全将惜安带回来了,到时和江入淮一块回来便是。至于卸去易容的药水,她早就给了雪沫一份让她带回来了。
“哈——”将脸上的东西卸掉,再泡进热热的浴桶,孟琼欢舒服的长叹一声。
“殿下受苦了。”青杏一边让雪沫往浴桶里撒着花瓣一边道,“接下来的事殿下就不用费心了,自有那京兆尹府去忙。”
“嗯,若不是安安在那,我也掺合不进这等事里……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我们搅和进去,只怕金沙寨还能继续猖狂呢。”
“话虽这么说……可您也太冒险了,不是有句话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吗?殿下如今的身份,更不该如此意气用事啊!”青杏用玉勺舀水小心的淋在孟琼欢背上。
孟琼欢笑了笑,“反正我已经做了,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的……小杏儿,”孟琼欢趴在浴桶的边缘,将下巴枕在手臂上,“安安这孩子也算是我打小看大的,她跟她母亲很不一样,我实在心疼。我嫁的这么远,她又有些怕煜哥哥,原本我是很担心的,不过今儿回来时……”回想起惜安被煜哥哥抱着一口一口吃栗子糕的样子,孟琼欢笑了出来,“我多少也算放心点儿了。”
青杏伸着脖子看了一眼,见孟琼欢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偏过头朝雪沫使了使眼色,让她将一早的事情先交代了,按长公主的性子,拖得越久越不利。
雪沫瞪了瞪眼睛,意思是问:要现在说?
“你们两个打什么眉眼官司呢,打量着我看不见是吗?”
雪沫本也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将小篮子里的最后一点花瓣洒进浴桶里,放下篮子走到孟琼欢面前,双手交叠面前,跪伏于地,“殿下恕罪,奴婢请罚。”
见雪沫突然行了大礼,孟琼欢扬了扬眉,“我这还在沐浴呢,”转念一想,也明白刚刚两个小丫头打什么哑谜了。青杏跟了她这么多年自是了解她的,跟她“请罪”赶早不赶晚,而且,她现在心情也不错,既然青杏有维护雪沫的意思,这“罪”嘛说不定还有待商榷,“你说说看,你做了什么?”
雪沫没敢起身,“回殿下,周帝陛下会出现在金沙寨,是奴婢告诉的。”孟琼欢是被西周的那位陛下救出来的一事,两人已经从金疏柳那听说了。
原本泡澡泡得半眯着眼睛的孟琼欢闻言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雪沫,“你告诉他的?……怎么回事?”
雪沫深吸了口气,将一早周帝来公主府寻孟琼欢,陛下派她去探周帝来意到她告诉周帝殿下的所在,详细叙述了一遍。
孟琼欢听雪沫说完,也没立即发话,示意青杏她要起身,待青杏取了棉巾和亵衣便起身出了浴桶,伸开双臂由青杏伺候着,她自己则是微皱着眉头,当青杏帮她擦干了身子,取来了亵衣为她穿上时,孟琼欢开口道:“你,为什么决定告诉洛……周帝?先起来回话吧。”
“是。”雪沫应声起身,“奴婢看周帝当时神色,觉得他的忧心不是作伪;而且奴婢以前在……听说过周帝其人,以他的本事寻人、勘察地形应当不比暗卫差;还有,”雪沫顿了顿,偷偷抬眼看了孟琼欢一眼,“奴婢当时觉得周帝似乎决定了什么,虽说他在咱们的地盘,但若倾力做什么,也不见得不会闹出大动静……”
“你擅长揣度人心?”
“不是,奴婢擅长的与其说是揣度人心,不如说是看人的心情。嗯……”雪沫似乎有些苦于表达,“比方说两个人严刑下招出的口供不同,奴婢可以根据观察他们的神色看出哪个是因为惧怕酷刑而诏,哪个是因假供而慌乱,即便是经过多年训练,在撒谎时神色上多多少少会有异常,旁人分辨不出,奴婢可以察觉。再比如今早之事,奴婢并非猜到周帝心思,之是觉得他的忧心半分不假,且并没有愤怒之色,当他因为担忧全力以赴的时候,奴婢觉得以周帝的能力并不会给殿下添麻烦,用得好会是助力。”
孟琼欢已经换好了衣裙,她站在那琢磨雪沫的话,她不动,青杏和雪沫也不敢动,过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孟琼欢道:“你的所为确实大胆又出格,不罚你说不过去,”看着雪沫将头低了低没有要申辩的意思,孟琼欢勾了勾嘴角,“要罚你嘛……这是你仔细权衡过的决定,而且也是本宫大胆出格在先,而且结果也确实不坏,那就以不奖为罚,你可服气?”
闻言雪沫猛地抬头看了过来,见长公主殿下笑盈盈的,当下又要跪,“谢殿下,奴婢服气。”
“行了行了,别跪了,我饿了,用膳去。”
第22章.夜探鸿胪
虽然晚膳有些早,但因为孟琼欢一天没有吃东西,晚膳也就早些摆了。
刚吃了一半时春回来复命了,她等到木言带着姐妹俩回了城隍庙才跟着护送三人的江入淮一道回来的。不仅带回了木言等人平安回来的消息,还有关于青宁山的。那帮小乞儿的效率也是真的好,时春在那呆了将近一天一夜,看他们时不时回报打探来的消息,还有那个叫东方的孩子去伪存真的分析,令她这个曾经的高阶暗卫都不得不赞一句。威卫大将军早已率兵神不知鬼不觉围了青宁山,这是朝廷军队,精兵良将,对付几个山匪毛贼,绝对没有失手的道理,同时京兆尹府在阳城内部配合,端了他们在城中的据点,可谓一网打尽。
孟琼欢点了点头,这下她算是彻底放心了,看向时春,孟琼欢道:“你也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吧,快去用饭吧……对了,你有好些的伤药吗?”想起那个还带在自己手上的清神木手串,孟琼欢想时春的伤药会不会也有奇效的。
“伤药?殿下受伤了?”时春惊道。江入淮是个人冷话不多的,所以殿下们获救的经过时春还不知道。
“咳,不是我,是洛……周帝伤到手了。”孟琼欢想了想加了一句,“是刀伤,伤口不浅,不过看样子没伤到筋骨,你有什么好药吗?”
“有是有,”听闻伤的不是殿下,时春松了口气,不过听到伤的是那位,刚放了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又扯上周帝了?压下疑惑,时春回道:“奴婢以前自己配的伤药,能让伤口愈合的快些,不过不留疤这点恐怕还是太医院的药比较好。”
“这样……”孟琼欢想了想,“一起用的话不能综合两个优点吗?”
“回殿下,奴婢……没试过,不过药材药性不同,一起用……并不见得会叠加优点啊。”
“哈哈,也是。”孟琼欢笑了笑,“好吧,你把两种药都给我拿一瓶过来,看他自己爱用哪个吧。”抬头看了看外边,太阳刚下去天色还未全黑下来,“你也不用急,先吃点东西再把药给我送过来就行。”
“是,谢殿下-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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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色彻底黑下来,孟琼欢披了件深色的斗篷带着青杏出府,坐马车去了鸿胪寺。
虽说是公主,但终究是女眷,孟琼欢不愿张扬,马车甚至都没有长公主府的标志,更不愿惊动鸿胪寺的官员,于是将马车停在西周使节馆舍后街,令青杏守着马车,自己用轻功翻墙进去了。
青杏劝不住只能捂着眼睛当没看见。
……
孟琼欢在房顶往下观察了一会儿,寻了个空挡落下来,拦住了经过的古福。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顶着黑色斗篷的人,古福吓了一跳,刚要喊人,被对方拉下兜帽后的“嘘——”声打住了,看清来人的古福险些惊掉了下巴,这……这不是长乐长公主吗?大半夜的,殿下翻墙来的?
古福咽了咽唾沫,他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自己主子对这位殿下是什么态度,这阵子他算是看透了。虽然主子是什么时候对这位上心的,他左思右想也想不通,不过不妨碍他重视起这位殿下。
“这位公公,你们陛下……可歇了?”孟琼欢笑眯眯问。
“奴婢古福,殿下直接唤我名字就好。陛下还未歇息,在书房,奴婢正要去伺候。”说着抬了抬手中端着的托盘,上头摆着一个汤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