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俭呆家温书的这半个月,眼瞅着他爹和大哥大嫂整天围着他娘转,生怕他娘磕了碰了。
谢家多年未添新人,因此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王氏,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谢长义担忧的事。
老三这孩子,大家宝贝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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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一晃而过,谢行俭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准备出发县城。
这回陪考跟过来的是谢行孝,大热天的,铺子里也没啥客人,正好关了门,一家人都歇歇。
郡城路途遥远,牛车长时间久坐屁股不舒服,谢家人如今手头有银子,也就不在乎这坐车的几吊银子,便沿途找了个商队,搭上马车,一路朝郡城奔去。
马车内铺了厚厚一层狼皮垫子,人坐在里面能感受到的颠簸很轻。
半路上还上来几个其他县的考生,上了车后,皆是缩着肩膀,捧着书默读,丝毫不受周围吵闹环境的影响。
谢行俭莫名的有些佩服这些书生。
越到考试阶段,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不想碰书,恍惚是一沾上书,就会发现这点没记牢,那一页又没背熟。
这种熬人的心理,折磨的他索性两手一摊,将带来的书全锁进书箱里,眼不见为净。
谢行俭能感受到最近他做啥事都烦躁的很,许是天气炎热惹的心情烦闷,亦或是他一心追求案首的位子,给自己无形添了很多压力。
望着周围一圈孜孜不倦背书的书生,谢行俭按了按胸口带着的佛珠,默默的告诫自己静下心来。
许是迷信作用,隐藏多日的郁闷情绪真的消散了许多。
这时,外面商队的过来喊了一声,说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到郡城了。
谢行俭挪了挪僵硬的身子,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昨晚思虑过甚,一整晚他都没睡好,等会到了郡城要去领文籍,院试和乡试都安排在礼房,想来又是要顶着烈日排长队。
他可不想等会因为疲惫,排队的时候当众晕倒,那么多学子在呢,丢脸的很,还是趁着现在补补觉再说。
谢行俭一觉睡到郡城,再睁眼是被他哥摇醒的。
睡了饱饱的一觉,谢行俭揉揉眼睛,发觉身边的书生们都已经下车了。
“到哪了,哥?”他迷迷糊糊的问。
谢行孝边收拾东西,边笑道,“已经到郡城了,快下车吧。”
谢行俭眯着眼跳下车,入眼的是一道高高耸立的城墙门。
“商队不进城,等会要拐弯去别地,所以每人退了二十个铜板路费,让我们自己排队进去。”谢行孝背好包裹,望着前面长长的队伍解释道。
前头已经有好几个书生排队进城了,谢行俭整了整衣服,背好书箱,跟在他哥后头过去排队。
今年天气格外炎热,才排了一会的功夫,他的嘴唇就开始泛干起皮。
来的路上,他随身携带的水壶里的水也被他喝的光光,好在很快就轮到他了,交了进城银子后,两人忙找了一家客栈,点了一壶茶水。
八月份的郡城,入耳除了聒噪的蝉鸣,大家谈论最多的就是科举。
就喝茶的一小会,他就听了不下十条有关院试和乡试的消息。
周围坐的应该是从各地来的学子,也不知是真有才学还是怎滴,不断有人走近恭维其中的几人。
好些是参加院试的,毕竟是竞争对手,谢行俭边喝茶,边竖起耳朵听起来。
“万兄——”一个身穿靛青薄衫的书生突然高喊。
被叫万兄的男子正是被大家团团围住的书生,一听有熟悉的人喊他,闻声看过来。
“吴兄。”
万宝华笑着拱手,随即转头对着身边的人,一挥手道,“若论案首一位,我万某怕是还差些火候,真要赌一把,我赌吴兄,吴兄才高八斗,又是咱们那的县案首、府案首,如今再拿一个案首,小三元齐了,岂不美哉?”
吴子原站在那笑笑不说话,算是默认万宝华的说法。
众人都不说话了。
周围有片刻的寂静,许是大家都没料到吴子原会厚着脸皮应下。
不过很快气氛又重温,毕竟人家有实力,说不定真让他吴子原拿了小三元。
如此想通后,大家纷纷笑着拱手提前恭贺吴子原。
谢行俭一听急眼了。
这又是谁敢当着他的面觊觎他的白月光——案首!
简直找死!
原谅谢行俭求而不得的心情,罗郁卓与他争案首便罢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冒出个吴子原?
他倒要看看这吴子原是何方人士,兵法常言知己知彼,只有摸清敌人的底细,他方能在这场残酷的科举角逐中拔得头筹!
于是他端起茶盏,偷偷摸摸的混进书生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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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70】捉虫
“话虽如此。”一青衣书生摇着扇子, 慢条斯理道, “只我听说隔壁府城的案首罗郁卓文采也是相当了得,怕是……”
话只说一半,但在场的人都是人精, 一下就领悟了书生后半句的意思。
“的确, 吴兄这回的强敌大抵就是罗家这位小公子了。”
“罗家武将出生, 百年来好不容易出一个文人, 可不得好好栽培栽培,单说读书请的先生,不是大儒就是那些头名进士,家中藏有的古籍孤本,本本千金难得,可对罗郁卓而言却是手到擒来, 这般想想,哪一点不比咱们领先一步?”
有人酸巴巴的道,“我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 又怎会拿不到案首, 只咱们寒门走出来的,诶……总之是娘胎里就差了一大截。”
此话一出, 好多人都纷纷摇头叹息,遗憾自个没一个好出身,否则早就冲出云霄,平步青云。
“罗家这位小公子神出鬼没,咱们来郡城都好些天了, 怎么都不见他人影,他莫不是看不上咱们这些人起的诗会不成?”
有书生不耐的抱怨,可碍于罗家的声威,没人敢出言说道,冷下来的气氛猛的一击,说话的书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忙捂着脸退至角落。
谢行俭坐在一旁抿了口茶,一言不发。
“诸位有所不知。”
见大家突然静了下来,吴子原笑着道,“我听说罗家得了恩典,准许罗郁卓上京赶考,此番怕是不能见着罗小公子了。”
“原来如此。”
之前酸罗郁卓的书生立马站出来,讪讪一笑,“听说罗老侯爷为人严谨平和,前朝时期也是从民间走出来发的家,虽几代下来换了门楣,但料想依罗家的家教教出的儿孙,自然不会数典忘祖,当然也就不会因为咱们的身份而看低寒门子,原是我想岔了。”
说完话,几个有着同样想法的书生都跟着呵呵呵的笑。
谢行俭嘴角往上一钩,这帮人能屈能伸,一张巧嘴倒是能圆回来帮自己解围,不错。
谁料,下面一句话直.挺挺的叫谢行俭黑了脸。
“平阳郡没了罗郁卓,想来这院试案首之位非吴兄莫属了!”
“的却如此。”
“小三元可不多见,如今新帝登基才一年,正是用人之际,吴兄若加把劲,一鼓作气拿个大.三元,日后的官途必定锦绣无比。”
谢行俭憋屈的垂眸,果然天底下的人只会记住案首,像他这样的第二名太无足轻重,太不值一提。
吴子原似是想考前低调些,便朝众人拱手,谦虚的笑笑,“各位好友抬爱了,天下之大,才华横溢的学子何其之多,据我所知,平阳郡下的两府好几个一甲之人都不比在下差,还望各位日后千万别这么抬高在下,一切还需等院试放榜。”
顿了顿,转移话题道,“去年地动后出了一伙恶霸抢匪,听说是一位姓谢的学子偷偷报了官,官府这才趁机一举拿下了那帮人。”
“这事我也听说了。”旁边一书生笑了下,“要说这位仁兄,也是胆识过人,临危不惧啊,貌似是雁平县县学的学生——”
一提雁平县,众人发出声声讥讽的笑。
“原来出自雁平县!”万宝华轻蔑道,“什么胆量过人,我看他是贪生怕死,想来是吓破了胆子才跑去找官府的吧,也就不知情的人才将抓捕的功劳算他一份,切。”
谢行俭握盏的手一紧,眉宇蹙起。
“万兄这话有理。”有人开玩笑道,“听说此子方年才十四五岁,半大的孩子能干什么,遇上抢匪可不就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