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谢行俭撑着下巴想了想,清风书肆的稿子他前几日就已经校对润笔过了,等会经过时交给陈叔就行。
至于其他的安排?除了复习功课,他一时还真的没打算。
他摇摇头。
魏席时一把邀住谢行俭的肩膀,笑道,“那便去我家玩一趟如何?明日我大堂哥娶亲,他让我请上几位同窗一起过去观礼,你学问好,模样又俊,一旦你去了,我倍有面子,我大堂哥肯定也高兴,到时候大堂嫂那边见迎亲队伍有你这样出色的儿郎,准笑开了花。”
谢行俭笑道,“我一外姓跟过去迎亲,可有讲究?”
“没——”魏席时摆摆手,“咱们小户人家,看重喜庆,人多热闹最好。”
“即使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过去沾沾喜气。”
谢行俭拱手道喜,又问,“吉时是什么时辰?我这段时日暂住在县城,若要去魏家村,得需提前找车。”
“巳时一刻,大堂嫂家是镇上的,明日你在镇门口等我,我去接你,到时候一起去迎亲。”
谢行俭当即说好,魏席时又道,“我去邵白兄那里一趟,他要是也有空,就皆大欢喜了。”
谢行俭闻言,一把拉住魏席时,“他不方便去。”
“咋不方便?”魏席时止住脚步,疑惑的问。
谢行俭目光当即一黯,出声道,“林大娘新丧,他孝道在身,这般喜事他不好沾身。”
魏席时闻言,一屁股坐倒在床,满脸懊恼,“是了,我怎么忘了这茬,邵白兄新丧确实不适合出门吃喜酒。”
说着,掌嘴自责道,“还好你及时拉住我,不然我去了他跟前,势必又勾起他的伤心事,惹他不快。”
两人收拾好包裹,锁上屋舍往外走,谢行俭远远的就看见他爹站在大门口,他对着魏席时说了告别后,便小跑到他爹面前。
“小宝。”谢长义捞过小儿子肩上的包裹,笑着一脸灿烂,“你娘一听你今日放假,早早的就打发我过来候着,咱赶紧回去吧,你娘做了一堆好吃的,就等你回去开饭呢!”
“爹。”谢行俭喊了一声,走至一旁,取下后背的书箱,扬了扬手上的稿纸,“爹,我先去把这个交给陈叔,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出来。”
说着,将书箱塞进谢长义的怀里,撒开脚丫子奔向对面的清风书肆。
交了书稿后,父子俩踏着步子回到铺子,铺子里,王氏笑着喊杨氏、莲姐儿端菜上桌。
饭桌上,谢行俭将明日魏家村娶媳的事跟他爹娘说了一遍。
“小宝,你去帮人迎亲,是不是也要随礼?”谢长义问。
“大抵是要意思意思。”谢行俭点头,“娘,你以往给大伯家几个堂姐添妆,给了多少银钱?我听一听,明日好比照着数,看看拿出多少合适。”
王氏噗嗤一笑,“男人迎亲、女人添妆,两码事,咋比较?”
谢行俭一噎,又听他娘道,“你两个堂姐出嫁的早,你大堂姐出嫁的时候,咱家还没分出来,所以娘只绣了两个荷包给她。”
说着,她夹了一块猪肉,筷子颠了颠,朝着众人撇嘴,“我下的功夫足,绣的两个荷包能买一斤肉呢,倒是便宜大房了。”
王氏哼了一声,一口包住猪肉,牙齿狠狠咬着。
杨氏忙打圆场道,“娘刺绣的手艺连绣纺的姑姑都竖大拇指,劳娘费心了,只媳妇嫁得晚,当年没能帮娘分担分担。”
王氏脸色缓和了一些,杨氏继续道,“大房二姑娘的添妆,当年是我替娘去的,给的是两吊银子外加一身衣裳。”
“至于男人迎亲给多少,我心里没个数。”杨氏说着抬眸望向身边的男人。
一直光顾着吃饭的谢行孝捕捉到媳妇的眼神,立马放下碗筷,笑道,“我前两年跟着大伙后面迎过几次,如若是新娘子这头送轿的,只管收钱不管给钱的,只不过小宝你是男方这头的,不给不像话。”
谢行俭受教的点点头,从前他小,村子里一应的喜事,他娘都喊他哥去,他对这方面真的一脸懵。
“你同窗那边若是有心,出发前会塞你几把铜板,到时候你见着新娘子家的兄弟姐妹,每人给上一把便是。”
“假如男方不讲究,没给你散钱,你最好身上装一些,别到时候人家伸手找你要,你钱袋子瘪瘪,没脸面。”
谢行孝扒了口饭,接着说,“女人这辈子就成亲那一天风光,她们娘家可不得死劲的掰弄掰弄,但你也别太大方啊,一人一小把铜板就得了,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犯不着给多。”
“哥,你懂的真不少啊。”谢行俭眨眨眼,毫不吝啬的夸奖他哥。
谢行孝笑的眉眼弯弯,得意的往杨氏身上抛媚眼,杨氏羞红了脸,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众人。
他爹适时的埋汰一句,“你哥歪脑子确实比你多,都当爹的人了,吃饭还没个正行。”
谢行孝丝毫不介意他爹的吐槽,反倒是身旁的杨氏脑袋垂的更低了。
吃罢饭,谢行俭搬出阁楼间的小钱箱,数了五百个铜板放置一旁,转头一想,还是再添上一百六十六个,六六六的吉祥数字,就当送个好彩头。
找他娘要了几根麻线圈好后,谢行俭方才下楼洗漱。
第二天一早,他换了身浅色的衣衫,租了辆牛车,晃晃悠悠的往泸镇走。
第49章 【49】
到了泸镇, 谢行俭脚刚落地, 就看见城门口迎来一小队吹拉弹唱的队伍。
“行俭,这里——”魏席时跳起脚, 使劲朝他挥手。
谢行俭付了车钱, 忙笑的迎上去,今日阳光明媚,伴随着微风习习, 天气格外的舒爽。
谢行俭衣角翩翩,长长的黑发高高竖起,整个人显得儒雅俊朗, 精神奕奕。
“嘿,时哥儿, 这后生是哪家的啊?”打头的喜娘笑不拢嘴,大咧咧的揪住魏席时, 一双吊梢眼在谢行俭身上转来转去。
迎亲的大部队还在后面没过来,喜娘不急着赶路,便拉着媒婆以及魏家村的几个婆娘唠嗑。
谢行俭见到众人便问了声好,魏席时笑的介绍道,“他是我在县学认识的好友, 这两天县学放假,我想着拉他一起来凑凑热闹。”
裹着小脚的李媒婆笑眯了眼, 一个劲的往谢行俭身上黏,笑逐颜开的道,“后生长得精致的很啊, 可看了人家没,倘若还空着,我手上倒是有几个不错的闺秀小姐,你跟我说说你家在哪,我回头上门提亲去。”
谢行俭疾步往旁边躲,连连拒绝道,“婶子还是留着给旁人吧,小子年纪尚小,婚姻之事不急。”
喜娘双手叉腰,抢先发了言,急呼呼的怼李媒婆,“老李婆,你瞎说个什么卵子,就你手上那几个歪瓜裂枣,还敢称小姐,也不怕笑掉大牙。”
说着,指着谢行俭,眉飞色舞道,“人家小子才这般大,就已经是童生了,等过两年成了秀才,啧啧,秀才老爷,他能看上你带来的人?”
李媒婆向来与刘喜娘不对付,只是这回遇上魏家的亲事,巧的是男方这头请了她做媒,姑娘那头竟喊了刘氏做喜娘,真是冤家路窄,只这大喜日子,她代表男方就得大方点,遂不与刘氏一般见识。
李媒婆挺了挺胸膛,笑着附和刘喜娘的话,“今日是魏家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争论这些,不过你说的也在理,这后生——”
“后生你姓啥?”总喊后生太生疏,李媒婆娴熟的跟谢行俭套近乎,“刚瞧你打县城过来,难不成家安在县里?”
“小子姓谢。”谢行俭笑的回道,至于后面的问题,他觉得不用回答。
刚好魏家迎亲的大部队赶了过来,李媒婆就是再想牵谢行俭的红线,也得将手上这一单漂漂亮亮的干完。
当即颠簸着小脚,招呼着众人,呼啦啦的往女方家里赶。
半路上,魏席时带着谢行俭见过了魏家的一帮小子们,除了新郎魏席坤,其余人都没有读过书,全是大老粗,因而见到温文尔雅的谢行俭,都不敢上前言语,好在谢行俭主动开口说话,这才缓和了气氛,不显得尴尬冷冰。
离女方家还有一条街的距离,魏席时突然绕到前方的喜篮边,回来递给谢行俭一个小包裹。
“我带了散钱。”他手指轻轻一捏,便知道里面放的是铜板。
“我来吃喜酒,合该给一份喜钱的。”谢行俭推脱,伸手掏他的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