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前段时间,铺子存有一批去年的胡豆种,谢行孝一直放在阁楼吊着忘了卖,等今年进货的时候谢行孝才知晓,如今市面胡豆种子紧缺。
谢行孝猛地想起铺子去年存留的一大堆胡豆种,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因铺子有经销的胡豆种,谢行孝赚的盆满钵满,走路都带风,谁料糟了小人记恨,趁他不留神套个麻袋把人丢进窄巷,好在谢长义等一帮男人恰巧经过,当即出手打跑了人。
谢行俭听完浑身冒冷汗。
他突然想起之前跟他娘,聊过一位读书厉害的师兄,同样被不怀好意的人拖进小巷子暴打一顿,后来好好一个人活生生被打的不省人事,下半辈子全毁了。
这种背后刷阴招的下作手段,遇上了只能算你不走运。
因为背后下毒手的多是一些有钱有势的阶级,官府都让他三分,所以一旦他哥糟了黑手,下场唯有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认栽!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冷凝住,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谢行俭端起豆腐清汤润润嗓子,转移话题说起祥哥儿读书的事。
“爹,祥哥儿如今不小,该送他去认认字了吧?”
话音刚落,桌尾的杨氏下意识的握紧手里的筷子。
她的祥哥儿翻个年头快七岁,遥想小叔子这般大早进了学堂,然而公爹一门心思供小叔子,迟迟不提送祥哥儿去读书。
要搁往年困难的日子,她决计不会有这种不满想法,但他们家比之前些年要富足的多,但凡手头有点闲钱,谁不想送孩子读书认字?
谢行孝心里和杨氏是一样的想法,只家里没分家,银子在他娘手里,家中大事做主的也不是他,是他爹。
所以听到小宝说出这番话,他的急迫和紧张不比杨氏少。
谢长义执筷的手一顿,随即自然的夹起菜,就着白米饭吃了一大口,吃完不紧不慢的开口,“祥哥儿年纪是不小了,今年该往学堂送送。”
“去年没提让祥哥儿读书,主要是祥哥儿玩心重,过早开蒙没啥大用,不如推迟一年再说,今年我瞧着祥哥儿有长进,再者他年岁有这么大,是要准备准备读书。”
谢行孝和杨氏闻言欣喜不已,谢行孝开心的抄起勺子舀了碗汤给谢长义,搓着手感谢,“爹,你喝汤。往后祥哥儿读书不仔细,我打他。”
说着胳膊肘敲祥哥儿,故意板着脸道,“可听见了?不好好读书爹就——”
“知道——”祥哥儿抬头看他爹,拖长声音学他爹说话,“不学好就拿棍子狠狠的打屁股。”
谢行孝气笑,胸腔微震,摸摸祥哥儿脑袋,“你知道就好,一旦读书了就要好好读,别跟平日学猫做狗到处钻,不懂的学问就问你小叔,他学的厉害。”
谢行孝像个妇人样叨叨不停,祥哥儿不嫌他烦人,他爹交代一句,他就点一下头说明白。
谢行俭微微一笑,笑容里多了几分赞赏,“祥哥儿聪明伶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哥你不必担心。”
这餐晚饭谢家人吃的还算开心,吃完饭,莲姐儿刷碗,王氏和杨氏负责将地铺搭好。
现如今谢家一家子都住在铺子里,光打地铺当然行不通,谢行孝便想了一法子,他将放旧货的小阁楼清了出来,供谢行俭一个人睡。
唯一一间房间让给谢长义和王氏,他们小两口和三个孩子则睡在大厅的地铺。
*
翌日一早,谢行孝按照谢长义的吩咐,带上银子买了“十魁”饭菜,拎着还睡着发懵的祥哥儿往附近的私塾赶。
午时,谢行孝满面荣光的回到铺子,不仅将祥哥儿顺利入学的消息说给大伙听,还带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大消息。
“哥,你再说一遍!”谢行俭瞠目结舌,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哪个同窗成了秀才?这事谁传的?”谢行俭掏掏耳朵反问。
谢行孝被小弟措不及防的吼叫声吓得浑身激灵,半晌才笨嘴笨舌的重复,“就那个姓林的,你跟我说过他,叫什么白——”
“林邵白——”谢行俭心神恍惚。
作者有话要说:林邵白得意:我林汉三又回来了!
谢行俭委屈:我还只是个小童生。
三百六十度求评论,快让我眼熟下你们啊~
第36章 【36】
“对对对, 就叫林邵白。”谢行孝猛地拍脑袋。
“哥, 你从哪听到这事的?”
“县衙门口贴了告示,我瞧着一堆人围在那, 便过去瞄了几眼。”谢行孝坐下来回忆, 将告示上能认识的字一一说给谢行俭听。
谢行孝认识的字不多,谢行俭连蒙带猜,勉强捋顺告示的内容。
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下:林邵白目前确实是秀才了。
至于中间的原因, 谢行孝当下说不清楚,谢行俭内心着实好奇林邵白到底如何做到一步登‘天’,因此吃了中饭后, 谢行俭决定亲自前往县衙看看。
县衙门口闹哄哄的,一堆人挤在告示前叽叽喳喳的说笑。
告示边站立的人太多, 谢行俭挤了半天都没挤进去。
谢行俭虽然才十三岁,但在一帮古代人面前, 他个头不算太矮。
眼瞅着挤不进去,他索性跳出人群站到外围,直接惦起脚后跟,伸长脖子往里探。
景平朝遇上新官上任或是要紧的事,官差都会在衙门前的八字墙偏过道的位置贴上醒目的红榜。
谢行俭的视力顶好, 惦着双脚,顺着人群往里张望, 就这般远远看着,不消一会他便将告示内容看了七七八八。
他大哥说的没错,林邵白的确成了秀才, 谢行俭收回视线。
四五月的阳光和煦灿烂,穿过树叶间的间隙,一缕缕打在谢行俭的头顶,暖呼呼的。
雁平县人喜种高大的泡桐,柔顺的阳光透过稠密的伞形树冠,牵着微风轻轻摩挲着树上的鲜紫色花蕾,状如悬铃般的花从下,立着一道纤细修长的少年。
“邵白兄——”
自从林母下葬以后,谢行俭还是头一回子在大街上遇见林邵白。
林邵白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听见谢行俭的声音,苍白的俊脸微微一笑。
微风飘拂,宽大的破旧青衫松松垮垮的套在少年身上,整个人凸显的尤为穷困潦倒。
周围的人不停的用看稀罕物的眼神注视着林邵白,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不断,林邵白似乎并不为此感到难过羞愧,反而大大方方的任由来往的人肆意打量。
谢行俭心里有些触动,眼前的少年,还是原来那副他所熟悉的偏执乖张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唯一与过去不同的是,笑容多了,浑身不再像过去那样卑微,如今厚薄均匀的嘴唇上噙着爽朗的谦恭笑容。
他总感觉面前的少年变了,变得更为自信,更加凛然。
“俭弟——”林邵白也是头一回喊他喊得这么亲切自然。
谢行俭应了一声,心里颇为感慨。
他回身四周扫了一眼,指着街头的食肆摊子,对林邵白道,“许久不见,要不咱们上那坐坐,衙门前此刻未免吵闹了些。”
林邵白不反对,当下跟着谢行俭走了过去。
谢行俭挑的是一家箸头春摊子,专卖鹌鹑和鸡汤,两人干坐着无趣,他便喊店家端来两碗补气养血的鸡汤。
“不来只鹌鹑么?”店家颇为意外,热情的向谢行俭推销,“两位小客官,但凡来我家摊子,都是冲着我烤的鹌鹑来的,啧啧,小人不夸张的说,咱家鹌鹑肉质焖苏,喷香四溢,吃过的都赞不绝口,两位何不来上一只?”
谢行俭刚吃完午饭,实在吃不下,便问林邵白可想吃,林邵白摸摸空落落的肚子,浅笑的点点头。
谢行俭微讶,心里不禁摇头叹息,林邵白确实变了,搁以往,林邵白是绝对不会拉下脸在他面前吃白食。
“那就来一只红烧腌鹌鹑。”谢行俭重拾笑容,指着圆锅上的鹌鹑,“瞅肥点的鹌鹑端来,等会麻烦店家肉别烤的太干,不然肉吃起来柴的很,容易塞牙。”
“还有,将你铺子的酸辣小菜,一应先拿上来几盘让我们开开胃。”
“哎!”店家笑眯眯的应声,说完转身小跑离开,转眼送来两小碟酸辣菜心和咸豆角。
“两位慢用,鸡汤和大菜稍后就来。”
“邵白兄先尝尝这两样小菜,酸辣可口,等会再吃肉食,不会腻人。”谢行俭笑的将盘子往林邵白眼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