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番外(343)

作者:卷六一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小兄弟?”

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忐忑的试探叫喊。

谢行俭睁开眼,回首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头不高的布衣男人,男人相貌平平,裂嘴而笑露出的牙齿还带有星星黑黄,不过妙在这人有一双漆黑的眸子,此刻眼里迸出光亮。

“果真是你!”

男人踮起脚拍打着谢行俭的胳膊,想起手上沾有污秽,男人讪笑的收回手,使劲的往衣服上揩。

“脏了小兄弟的衣裳,实在对不住,远远瞧着背影就像是小兄弟,嘿嘿,不成想,还真的是小兄弟。”

“你是?”谢行俭努力的在脑中搜索他认识的人,但,无果。

这人是谁啊?

“小兄弟不认识我啦?”男人感到一丢丢失望,转眼脸上扬起大大的笑脸:“忘记了也不打紧。”

谢行俭觉得好笑,以为这人认错了人,正欲解释两句时,男人蹲下身从盖着布巾的担篮里拿出十几张葱油饼,随后往谢行俭手中一放。

谢行俭顿时黑了脸,这不会就是上辈子街上到处可见的那种站街销售吧?

强买强卖?

有点不道德吧?

虽然葱油饼很香。

“这不合适……”谢行俭吞吞口水,将葱油饼往男人手上推。

大概就是那种‘叔叔,红包我不要,别给我红包’,边嚷嚷边将口袋打开。

“咋?”男人颠颠手上的葱油饼,纳闷的看向谢行俭,委屈巴巴道:“小兄弟可是嫌弃我做的葱油饼不好吃?”

谢行俭心头顿了一下,摇头不语,再美味的东西,来自不明,他都不会去触碰。

食物如此,黄白之物也是如此。

在不久的江南府,他将这个道理贯彻的淋漓尽致。

谢行俭明确拒绝的态度让男人神色一变,这时高深已经采买回来,见谢行俭即将要上车离去,男人忽而往地上一滚,满地的黄土瞬间将男人干净整洁的衣裳弄的脏污。

这都不算什么,男人还发了疯似的将束好的发髻扯乱。

谢行俭一手撑在车门把上,望着眼前瞠目结舌的一幕,他急忙招呼高深上车,催促车夫赶车。

“他要讹我——”

谢行俭肃然起面孔,扯着嗓子吼:“碰瓷碰瓷!他碰瓷,咱们赶紧走!”

“碰瓷?”车夫和高深面面相觑,高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他们这趟车上没带瓷器啊。

想归想,两人手上的动作不减,高深一跃而起坐上车板,车夫甩起马鞭吆喝起来。

发疯打滚的男人眼瞅马车动了,当下身子往车板上一趟,牢牢的抓住马车。

“小兄弟,你别怕,是我啊,你出来看我一眼……”

车夫的车技很炫酷,动起来那叫一个快,男人说句话的功夫,就奔出了老远。

男人下半身都在车外,若不下去,等会出城走山路颠簸起来肯定会被丢出去,到时候不死也要残。

“你这人好没意思!”高深冲出来吼道:“我家公子又不认识你,你上来就喊小兄弟,谁给你的脸?”

男人挣扎的抓紧马车,龇着黄牙,笑嘻嘻道:“我是来感谢小兄弟的,去年小兄弟替刘家庄申冤屈,煌盘郡郡守因此被贬……”

“你是谁!”车轿内的谢行俭猛地叫停马车,揪住男人厉声问。

煌盘郡刘家庄擅自卖奴绞杀祭天这件事,是他悄悄捅给当时在吏部当差的宋通,宋通为保他不被煌盘郡一些有心之人事后报复,所以当把这件事上报给敬元帝时,打的是吏部审查的名头,外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是他起的头。

眼前这男人到底是谁,他怎么知道煌盘郡的事是他所为?

男人被他扯得往后一仰,身子跌倒在黄土上,腾起阵阵灰尘。

男人丝毫不恼,顾不上屁.股疼,咧嘴趴回车板,将灰头土脸往谢行俭跟前凑。

“小兄弟,是我!”男人格外兴奋的叫嚷。

“管你是谁,赶紧下去。”高深不耐烦的道。

谢行俭定定的看着坚持不走的男人,男人衣裳本就是粗布,经不住磋磨,刚才那一下撞倒在地,衣裳破了好大一个口子。

再配上男人这幅蓬头垢面,外加大黄牙,谢行俭脑中倏尔划过一道闪电。

作者有话要说:监察使是我杜撰的,不过有参考例子—唐初仿汉刺史制设立的按察使,但两者有很大出入,勿考究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ear 10瓶~

第199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你是煌盘郡衙门口那个乞丐?”谢行俭盯着男人看了良久,一惊一乍的问。

“可不是吗!”男人比谢行俭还要兴奋, 蓬松的脑袋直点:“小兄弟终于认出我来了!嘿嘿。”

是熟人就好办, 谢行俭松了口气, 让车夫将车赶到城门口的林荫路旁, 男人则小跑的将担篮挑了过来。

片刻功夫,男人就已经将自己的仪容整理好, 当下又恢复了之前清爽干净的模样,只不过衣裳破洞还在。

“对不住了, 大哥。”高深听从谢行俭的吩咐,道歉后掏出五两银子,“大哥拿去买件衣裳,全当我家公子赔个不是。”

“要不得要不得。”男人急急摆手, 板起脸道:“我已经沾了小兄弟不少光了,一件衣裳算什么。”

谢行俭疑惑的看向男人,男人照旧咧着大黄牙,挤眉弄眼的提醒道:“小兄弟你忘了?去年刘家庄的人被抓,煌盘郡换了郡守大人后, 新来的郡守大人说朝廷拨了银子下来,招募咱们出长工凿挖水渠,一人一天除了供顿饭, 还给二十个铜板子。”

“你去应征凿渠了?”

谢行俭听完话, 嘴角噙起赞许的笑容,上下打量着男人,满意的道:“这才像话嘛, 勤快些,总能挣到过活的银子,乞丐不是好路子,我瞧你现在是在卖葱油饼?生意如何?”

“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

男人自豪的拍打胸脯,质朴淳厚的气息扑面而来,“葱油饼每日能卖出一百来张,有时候逢上过路车多,一天卖出二三百都不在话下。”

说着,男人又端出二十来张葱油饼给谢行俭,还贴心的用油纸给包上了。

“你成家了?”谢行俭丝毫不嫌弃的咬了一口葱油饼,香咸酥脆,口感很好。

“成了。”

男人黑瘦的脸上飘起红云,腼腆的笑:“年前攒了一笔银子,找媒婆讨了个寡妇,姓陆,陆氏性子虽温吞了些,但甚在手脚勤快,这些葱油饼都是她起早揉粉烙的,我就负责挑出来卖。”

寡妇配‘从良’的乞丐,瞧两人你烙我卖的日常,想来彼此是看对了眼。

谢行俭和男人交谈说笑间,高深偷偷下车塞了几两银子到男人的担篮。

“诰命?”

男人吃了一惊,将脑袋从车厢里缩回来,不敢置信道:“小兄弟着实厉害,去年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赶考的书生,才一年的光景,就替家里人挣了诰命,可喜可贺。”

“京城的命妇遍地都是,不算新鲜事。”

谢行俭微笑道,“也就咱们这些市井小民将诰命捧高高的。这不,皇上体恤我回乡办事艰辛,就把我娘和我夫人的诰命物什直接送到了马车上,让大哥看笑话了。”

说到这,他不由的干笑两声,“皇上这么做,无非是给我面子,空手回家总归不太像话,有了诰命,到时候见了父老乡亲,我也好有个交代,毕竟在外求学多年。”

男人点点头,瞅了一眼里头摆好的香案,问道:“小兄弟是打算在车上设香炉吗?”

谢行俭嗯了一声,解释道:“回去急了些,不能进宫叩谢天恩,我想着就在路上焚几炷香,心里感谢感谢总是好的。”

男人褪下嬉皮笑脸,竖起大拇指,正色道:“小兄弟真敞亮,搁旁人谁还会特意买香案香炉回来,这种做了不被外人知道的事,也就小兄弟愿意去做。”

这话一语双关,暗指去年刘家庄被一窝端的事。

谢行俭失笑,按住男人,低头交代了几句,男人鼓着腮帮子,听完后做出封嘴的动作。

*

马车驶动后,高深帮着谢行俭将香炉点起火,随后把从钟大监那拿来的诰命敕封文书,以及珠冠霞帔的托盘奉在香案上。

谢行俭恭敬的朝香案拜了拜,起身后,高深扶着谢行俭坐好,迟疑的问道:“公子和那人是好友么?瞧着颇为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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