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不愧是状元娘,儿文娘武,一家子齐全了。
王氏性子冲动,这点倒是遗传给了谢行俭,打完王妇人后,王氏心虚的抬眸看自家男人。
平日在家,谢长义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切勿像个泼妇一样,今天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这才……
王氏胆怯的看过来时,却见谢长义赞许的笑笑,边笑还边放下刚卷起的袖子。
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王氏立马领悟到当家的意思。
彭太太在帮谢家说话时,正主儿罗棠笙亲自站出来解释,说谢家布施的东西算是谢行俭出考集赚的银子,分文未动她的嫁妆。
有了罗棠笙的解释,王妇人栽赃当然不成了,正当王妇人准备在四周布满讥笑嗤嘲中愤怒退场时,远远的街口急奔过来一顶官轿。
御林军抬着轿子,老百姓哪里还敢愣着,当场也顾不上地上的积水,跪倒一片。
谁知这顶轿子直直的冲着谢家而来,不等让大伙起身,御林军就将轿子抬进了谢家。
王氏一干人迷糊的摸不着头脑,随行骑马而至的曹弼将马上一同来的太医往谢家屋里一放。
太医服饰太招摇,罗棠笙立马上前问太医来谢家做甚。
从屋子里折返跑出来的居三气喘吁吁的指着屋内,愁眉苦脸道:“不好了,小公子伤着腰被抬回来了——”
王氏闻言心口发凉,险些晕过去,罗棠笙急忙领着太医进院子。
外头,曹弼将剑抵在地上,一五一十的将谢行俭为何受伤和西山的老百姓说了。
此话一出,让准备看谢家笑话的王妇人瞬间闭了嘴。
“谢大人不顾自身安危上山开闸救人,后背被洪水中的尖利石子划了一道半臂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街口众人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吸气。
曹弼声如金铁,皱眉道:“如果西山昨夜洪水不退,那么今早整个西山银矿都会崩塌,到时候流下来的可就不是水,而是掺了巨石的泥石流,大伙儿除了要感激谢大人,还要感谢咱们皇上,昨夜若非皇上亲领将士将你们安置过来,山顶上的开采工不得救便也罢了,山脚下的你们也活不成!”
曹弼声音慷锵有力,震的西山老百姓心头发怵,一个个的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城入了夜要闭市,昨夜如果没有敬元帝的准许,这些西山老百姓是进不了朱雀街的。
倘若敬元帝是个心狠手辣的,他完全可以缩在皇宫里不闻不问西山银矿坍塌一事,毕竟古往今来采矿危险,塌个矿算什么,等雨水一停,该挖的继续挖,人命根本不值钱。
……
西山的洪水被隐退至京城四周的护城河,老天爷似乎哭够了,待谢行俭昏迷醒来后,外头早已就艳阳高照,夏日炎炎。
腰背的伤势严重,敬元帝让太医在谢家待了两宿,太医承了敬元帝的吩咐,安抚哭啼中的王氏:“老夫人切勿伤心,谢大人的伤看似厉害,实则不过是皮外伤,幸好没伤到骨头,待老夫开几味药,还望老夫人安排下人煨给谢大人喝,过两日准保还老夫人一个活动乱跳的谢大人。”
谢长义之前因为腰疼经常和药铺的大夫打交道,心知天下的大夫都喜欢将病往严重的地方说,既然太医说小宝伤无大碍,那肯定是没事。
王氏得了男人提点后,擦干泪水,见太医要走,忽想起什么,急忙腆着脸让太医等等,说有一事求帮忙。
谢行俭自荐上山开渠闸门的事这两天在京城都传遍了,太医日常行走在波澜诡谲的后宫最是懂察言观色,皇上让他过来伺候谢大人,想必是颇为喜爱谢大人前几日的壮举,既然如此,他何不卖谢大人一个人情?
太医抚着胡须笑问王氏有什么他能效劳的,王氏欢喜的将罗棠笙叫来。
太医立马会意,原来老夫人是想抱孙子了。
罗棠笙忐忑的接受完把脉后,见太医全程拧紧眉头,当下一咯噔。
……
谢行俭醒来后,就听他娘坐床头唉声叹气。
“娘,”他苍白的嘴角扯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容:“您急什么,太医又没说棠笙不能生养。”
“可她难怀啊!”
王氏神情忧郁,苦笑道:“这还真不怪她,没听太医说嘛,棠笙是随了她娘的身子,又虚又寒,她是能生养,可这样的身子养孩子全凭运气和福气,听说亲家母生了她后,身子就坏了……”
“娘,你这话可别当着棠笙的面说。”谢行俭趴在床上,头抵在枕头里瓮声瓮气的道。
外头适时传来居三的高声禀道:“少夫人过来了。”
王氏站起身,从窗口看到亲口捧着药碗的罗棠笙,见其额头上沾了烟灰,暗道罗氏对小宝倒是真心,便咬着嘴唇将话咽进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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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二更】
罗棠笙进来后, 王氏的眼神就下意识的往罗棠笙柔软的小腹处瞧, 眸光中似有若无的闪着希冀。
谢行俭不禁扶额叹息,他娘又不是没抱过孙子, 怎么还这么着急, 眼下家里正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大魔王在,再添一个,他担心谢家屋顶都要被掀开。
太医院给的养伤胶再配合罗家的军医,才几日的功夫, 他后背就起了一层厚厚的疤痕, 隐隐还有些瘙痒。
修养了两天,谢行俭立马换上官袍准备进宫请罪,虽然这几天在家没人打扰他,但他知道他作为朝考题的主考官中途外出实属不该, 论罪该罚。
听罗棠笙说, 经过这几日的安顿,西山的老百姓终于有了暂时居住的场所,原来敬元帝从国库拨了一批银子, 在东华门附近另辟了一处村落, 专门给西山的老百姓居住。
换衣裳时, 谢行俭拉着罗棠笙说了好一些话, 大体意思是让罗棠笙放宽心,孩子的事全凭缘分,缘分满了,自然心想事成。
罗棠笙黯淡的脸颊上略略浮起粉色, 一边帮谢行俭整理衣摆,一边笑说让谢行俭甭操心,她会慢慢调养好身子,又说京城外有一家特灵的寺庙,问谢行俭得空了能否陪她去上炷香。
谢行俭欣然同意,想着去拜拜送子观音也好,说不定真的能送来一个呢?
……
这边,居三将马车赶在皇宫外街口,谢行俭下车步行至皇宫,这时,在宫门口巡逻的曹弼跑上前,关切的问谢行俭感觉身体如何,随后目光一闪,低声道:“咱们那天放完水后,不到一个时辰,西山整座山就垮了。”
“没砸到人吧?”谢行俭心下惴惴,“我那天回去的早…你可知……”
他踌躇了一会,又欲言又止,和曹弼有了一夜生死交情后,两人也就不继续打官腔了,直接你我相称。
曹弼单手拇指抵在剑柄上,看着谢行俭支支吾吾,遂微挑唇角:“你是想问皇上有没有怪罪你擅离职守?”
此时日头将将爬上树梢,谢行俭眯着眼望着面前威严赫赫的绿瓦宫墙,心尖莫名流过几缕凉意。
在他修养的这几天,敬元帝派太医过来复查了两回,他娘笑说皇上对他真好,什么人参啊,灵芝啊等补品大把大把的往家里送,值不少银子呢!
可依他对敬元帝的了解,这多半是条先甜后苦的路子,太医上门医治和大方送珍贵补品是甜,至于这苦……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了……”谢行俭心中已有了答案,当即便笑侃:“皇上若不生气,会让你这个放水大功臣,大热天的在宫门口巡逻?想来这自然是在罚你。”
曹弼微弯的眼眸深深的看了谢行俭一眼,见谢行俭神态轻松的继续往宫内走,曹弼嘿了一声追上去。
“你既然知道皇上罚了我,那你和我一同偷溜出来,你肯定也逃不掉责罚,怎么你这会子还喜滋滋的往宫里凑?”曹弼没好气的问。
“难不成我从此以后做缩头乌龟呆家里不出来?”
谢行俭含笑的停住脚步,视线往曹弼身上崭新的红盔甲上溜达,忍不住调笑:“皇上罚了你,你还有心思穿新盔甲?不过,这盔甲倒是衬你一身正气,显得你身材魁梧有力的很。”
曹弼被谢行俭这目光盯着头皮发麻,呆笑的挺直脊背,二愣子一般炫耀起来:“那必须的,这盔甲是皇上特意赏赐下来的,说是奖励我……”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曹弼忽然“好哇”一声大叫:“你套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