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番外(279)

作者:卷六一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猛的看向谢行俭,泪水滚滚直流,哑着嗓子郑重其事道,“这一切都是田家给我的,如果他们当初不消除我的奴籍,何来今日的林邵白!”

“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田家早倒了你明不明白?”谢行俭叹气,“田家所有的家奴都已经被遣散,即便你当年没脱奴籍,如今也会是自由身,更何况,这和他田狄买通衙门逃到京城是两回事——”

林邵白奋力打断谢行俭,怒气冲冲道,“十年啊!你懂什么?晚十年才脱奴籍能跟现在相提并论吗?”

谢行俭自知刚才有些失言,垂下脑袋默不作声。

林邵白抹了把泪花,道,“田家当年出事,田大人让田狄选择跟谁走,田狄选了谁,谁家就可以脱去奴籍,田狄选了我,你知道他为什么选我吗?”

“就因为这些下人中,平时只有我敢一五一十的将他做的调皮捣蛋的事,汇报给田大人,田狄因为这,经常被田大人家法伺候,他表面上憎恶我,可小小年纪的他分的清我是为他好,他跟我说他想跟我走,你别看他目无尊长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伪装罢了,他是个好孩子,断然不会做出逃犯之事。”

“你清醒点好不好!”谢行俭加大音量,“田狄从官差手底下逃出来这是事实,他来到京城也是事实,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相信的?你既然熟悉他,我给你看样东西。”

谢行俭将他让谢令拓印的田狄画像展开在桌上,上面的环玉禁步惹眼的很,林邵白瞬间绷住身子。

“不可能!”林邵白抓起画像,一个劲的摇头,“这确实是田狄的禁步,可它怎么会在京城?会不会是有人拾了去,然后辗转带到了京城?”

谢行俭是彻底被林邵白的自欺欺人弄的火大,他抬手掰正林邵白的肩膀,直视着林邵白颓丧的眼睛,眼神里蹦出厉光,道,“你若还执迷不悟,咱们不防拭目以待。”

“你想干嘛?”林邵白猛的抓紧谢行俭的手,眼神里闪动着哀求之色,“把他交给我吧,我把他送出京城……”

谢行俭甩开林邵白的手,冷漠道,“你怎么送他出去,你能保证他不再卷土重来?罗家本就受敬元帝猜忌,那一百来人的杂耍团还潜伏在罗家,如果田狄他突然来一个鱼死网破,你要眼睁睁的看着罗家几百人为田狄陪葬吗?”

此话一出,气氛骤然冷了下来,一旁被吓得躲到拐角的林大山瑟瑟发抖,林大山窥视了一下剑拔弩张的两人,讪讪道,“吵来吵去有什么用,我看画像上有田狄的住址,不若咱们先来一个釜底抽薪,将他捉来打一顿再说,你们觉得怎么样?”

谢行俭神色微动,白了一眼林大山,脸上摆着微笑,道:“他进城容貌都做了乔装,你觉得他会傻到留一个真的住址?你要是能根据上面的住址找到他,我跟你姓。”

林大山眼神忽闪一下,望向一旁的林邵白。

林邵白揉揉酸涩的眼,慢悠悠道,“京城根本就没有吴口巷。”

“什么吴口巷?”林大山没明白。

谢行俭伸出两指,在田狄的画像上点了点,田狄留的住址便是吴口巷。

“……”林大山哑然,“那怎么办?没有地址,咱们怎么找到他?不如后日还是让我代替绿容去见他,你们多找些人手去埋伏……”

林大山看向谢行俭,道,“你不是在帮大理寺办事吗,不如找木大人借点人,大理寺的“阎罗王”兵一出马,定然能降住田狄。”

“不可。”林邵白艰难的出了一口气,他深深的看向谢行俭,有些沉不住气道,“田狄是朝廷逃犯,如果大理寺知道他混进了京城,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他若被抓到,逃不掉一个死字。”

谢行俭气恼异常,林邵白明明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怎么在田狄的事上,这么糊涂。

到底是顾念着他和林邵白之间的友情,他只好压住怒气,放缓声音道,“邵白兄可别忘了,田狄本就是该死一人,他贿赂官差侥幸捡回一条命,可他没去珍惜,偏偏冒险上京报复罗家……”

“罗家当初如若不去揭发宗亲王,田家怎会——”林邵白犹自糊涂。

“邵白兄!”

谢行俭破口大骂,“罗家没有错!宗亲王和孙之江原就该死,为臣子者,觊觎皇位本就不该,是为大不敬!”

“老侯爷为了朝廷稳定才大义上报敬元帝,你却谴责罗家的不是……你这些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不成,若人人都像你一样,包庇窝藏心有不轨之人,那这个天下岂非要大乱?”

林邵白被震得瘫软在地,谢行俭只觉得胸口涨涨的难受,一口气吊在那死活喘不上来,要说不生气是假的,他原以为他和林邵白能从雁平相携到京城,有时候他觉得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唯有林邵白懂他,却没想到他们两人的三观如此不同。

谢行俭握紧拳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些,他坚决道:“我不可能因为你,将田狄给放走,你也知道田狄视罗家为灭族仇人,他即便这次软下性子收手,日后死灰复燃也未可知,罗家是我的外家,我不可能置之不理。”

有一句话谢行俭没说出来,那就是绿容提的那句:如果没有罗家,田狄也会针对他。

他爹娘健在,小弟还小,如果他出了事,他家人怎么办?

谢行俭想都不敢想,他若是不在了,他爹娘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何等的凄惨,老两口花了十年功夫好不容易培养个出人头地的儿子,一朝没了?

不敢想不敢想,谢行俭摆摆头,当下更加坚定了不放过田狄的念头。

林邵白抬起头,看了眼谢行俭,谢行俭一双黝黑的眸子此刻尖锐如利剑,戳着林邵白无地自容。

林邵白兀自笑开,林大山慌忙过来拉林邵白站起来,林邵白摆摆手,颤巍的直起身,冷笑道,“从前不知你狠心,今天我倒是领教了。”

“田狄好歹也是你的同窗,他如今孤苦一人,你还不愿放过他?你说他谋划杂耍团陷害罗家,可罗家不还好好的吗?罗家人一根头发丝都没掉!”

林邵白这番话算是和谢行俭撕破脸了,谢行俭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隐藏在身体里的暴躁因子嚯然迸发,他狠狠的往地上砸去一个杯子,面冷如寒冰。

“你非要罗家出事了才甘休?”

林邵白的胸膛起伏剧烈,“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你放走田狄就是这个意思!”谢行俭猛拍桌子。

两人就这样各执一词对峙起来,可怜了林大山站在角落被吓的浑身哆嗦,林大山一根筋的脑子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两个人咋就突然吵得如此不可开交?

谢行俭和林邵白一番“唇枪舌战”后,突然两人皆背过身子,一言不发的开始冷战。

林大山是大气不敢出啊,这两人闹起的动静真真怖人,比他爹当初拿棍棒满街追赶他还要唬人。

林大山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偷溜出来,罗棠笙正站在院子里轻轻打着扇子,见到有人从书房里出来,罗棠笙急忙迎上去。

王氏也在,她一把将林大山拉到一边,急切道,“好孩子,快跟大娘说说,小宝这是咋了?怎么我听到有人摔杯子了?咋还吵起来了?为啥事啊?”

林大山拍拍惊吓不已的胸膛,哀哀的抓着王氏的手,惴惴不安道,“大娘,小宝兄弟发了好大的火,他——”

谢行俭耳力极强,不悦的冲着门口喊,“林大山!”

林大山双膝一软,呵得险些跪下来,王氏手腕劲大,一把抱住林大山,拍着林大山的背,小声道,“甭怕啊孩子,咱们去外头说。”

林大山呆呆点头,三人快速的离开了主院。

*

书房里,谢行俭一只手搭在打磨光滑的椅扶上,食指漫不经心的在书桌上敲打,诺大书房里,发出的“噔噔”声格外突兀。

林邵白面色沉凝的坐在对面,过了好半天,林邵白突然苦笑道,“我还是那句话,若指使杂耍团谋害罗家的人真的是田狄,你把他交给我——”

“不可能!”谢行俭冷着脸,敲打桌面的手指顿了顿,“你读了十年书,想必明白官场对犯人心软是大忌。”

林邵白喘了口粗气,纠正道:“田狄他不是犯人,他不过是受了家族牵连……”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行俭复又敲起桌子,神色复杂道,“田狄既投生田家享受了荣华富贵,就要和田家共存亡,邵白兄可别糊涂了心,自古朝廷抄家,你可看到皇上放过其他无辜之人?若是遇上狠心的帝王,怕是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宗亲王一案,敬元帝好歹放过了十岁以下的孩童,至于田狄,只怪他投早了胎,不然就能躲过这场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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