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番外(232)

作者:卷六一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林邵白和魏席时点点头。

魏席坤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啼笑皆非道,“这跟我家老牛吼……差不多……”

魏席时闻言憋着笑,胸腔震个不停,就连平日情绪冷淡的林邵白此时嘴角都弯起了弧度。

林邵白斟酌了一下词句,闷笑道,“今日的耳福确实……了得……俭弟他,咳……”

林邵白实在编不下去了,蹲下身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旁边桌上的举人们早已风化,若非他们刚才听了一曲刘举人探案,不然还以为戏曲真的如谢行俭所唱的那样呢。

怎么说呢,比杀猪时,猪高声嚎叫还要惨烈。

一帮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古怪诡异。

*

谢行俭脸烫的能煎鸡蛋,他站在台上,耳边咚锵的声音太大了,振的他耳朵疼,也不知道他刚才努力抬高的声音有没有起作用,不会大家只听到了锣鼓咚锵声吧?

应该不会,谢行俭如是想,他觉得他的声音盖过了锣鼓声。

这时,谢长义进了屋,谢行俭戏服脱到一半,忙疾步走上前,美滋滋的问,“爹,你觉得我唱的咋样?”

谢长义眼神闪了闪,背过身去帮谢行俭解下身后的腰扣,瓮声瓮气的开口,“还,还行吧……”

“只是还行?”

谢行俭丧气的重复,他之前默默在心里练了好久呢,曲子是平阳郡当下流行的词,很是绕口,他以往背书都没这么努力,如今所有的热情全倾泻在戏曲上,怎么唱完后,他爹是这个反应。

不该啊!

依他爹喜欢晒儿子的习惯,这会子不应该嘴巴都咧到脑后跟,一个劲的夸他唱的好吗?

现在这种状态,难道……

他三下五除二的脱下衣服,转身忐忑的问,“爹,是不是我唱的不……”

“好!唱的好哇!”

谢长义立马接腔,耐人寻味得看了一眼谢行俭,语重心长的拍拍儿子的肩膀,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得亏唱大戏就只有这一回……”

谢行俭:“……”

他不是傻子。

他秒懂。

谢行俭呼吸微顿,脸蹭的一下通红,鼓着腮帮子推搡他爹出去。

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谢长义不敢放肆的笑,当谢行俭准备关上房门时,谢长义忙伸手拦住,“小宝!”

谢行俭担心门压到他爹的手,松开手折回屋内。

“你气什么,”谢长义跟上去,“你出去瞧瞧,外面没人说你一句不是。”

谢行俭捂着脸,他当然知道外面的举人们不会吐槽他唱的不好,谁会傻到指责他跑调?

他是谁?他是乡试解元!

不出意外,明年的新科进士定有他的位子,拥有这般锦绣前程的举人,谁会拉下脸面得罪他?

谢行俭郁闷的坐在屋内生闷气,就是因为他将这一切看的太清楚,所以才不愿出门去招待那些不请自来的举人们。

感觉等会出去了,那些人肯定会满嘴溜炮,嬉皮笑脸的奉承他唱的好。

谢行俭尴尬的想锤自己,要不是他爹一语道破,他还以为……还以为自己唱的相当不错呢。

不对,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唱歌很不错……

他猛然想起当初魏席时说他吵人,谢行俭此刻恨不得找一个地缝将自己藏起来。

魏席时用词真微妙,他一直以为他当时唱歌是真的吵到了魏席时,现在想想,魏席时当初那么说,纯粹是在照顾他的脸面吧。

谢长义拉起儿子,笑道,“外面大伙都还在呢,你躲屋子不出来可不太像话。”

谢行俭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今夜的戏台子是他这个东道主请的,他躲在屋里不见客确实说不过去。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不就唱歌不好听嘛,有啥大不了的!

谢行俭鼓足勇气走出屋。

院子里顿时静了静,转瞬又恢复热闹。

戏台上换了场,现在正在唱阮女求夫,声音婉转悠扬,谢行俭步子稍作停歇,听了两句,怎么说呢,确实和他唱的不太一样。

至于哪不一样,原谅五音不全的谢行俭说不上来。

诚如他之前想的,这帮子举人见到谢行俭以后,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下一秒恭维的说笑声席卷而来。

一堆好词往他身上砸,不愧是读书人,睁着眼睛连余音绕梁、洋洋盈耳都敢瞎说。

谢行俭觉得他体会了一把皇帝的新装,就连平时严厉的林教谕都没有说他一句不好的话,只不过他没瞎,他能看到林教谕说完后,背着他抖肩膀。

戏班子是戌时末走的,因为请他们过来的是解元谢行俭,下边的举人们为了捧谢行俭的场子,中途听戏时,丢了不少赏钱给那些唱的好的戏子们。

光这一夜,班主就对他点头哈腰了不下数十次,可见他们赚了不少银子。

谢行俭脸上堆了一晚上的假笑,送走那些举人后,他脸都笑僵了。

他揉揉脸颊往回走,一转身就被魏氏兄弟还有林邵白堵在了角落,

夜色下,面前三人噙着一模一样的笑容,谢行俭后背一凉。

要么说谢行俭在大理寺磨练了一年不是白呆的呢,趁着三人开口嘲笑前,他急忙板住脸,一副谁笑他,他就跟谁急得姿态。

林、魏三人愣了愣,谢行俭忙将三人推出院子,不管三人在门外如何喊他,他都充耳不闻。

谢行俭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屋内,不一会儿院门口就没了动静,谢行俭气的脸色一会红一会黑,今天这些人里,就属林、魏三人笑的最狂!

谢长义端着夜宵进来时,谢行俭正站在书桌上奋笔疾书。

谢长义捧着碗走近一看,嗬,好家伙,谢长义自诩一把年纪学堂虽然没有踏过一步,但好歹这几年都在读书认字,怎么儿子现在写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谢长义眉头紧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字看,越看越觉得头晕,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真的是字吗?

“爹——”

谢行俭甩开笔,抬头扬起一抹八齿笑容。

烛光被风吹的摇摇晃晃,打在谢行俭脸上的阴影格外的瘆人。

谢长义端面条的手抖了抖,顾不上琢磨字,呐呐道,“小宝,这么晚了还练字啊,爹下了面条,赶紧吃点……”

谢行俭:“爹。”

“哎!”

照顾到今夜儿子当着众多举人的面出糗的脆弱心灵,谢长义这声答的特别响亮。

谢行俭乖乖的坐下嗦面条,吃了一口后,很平静的抬眸,“爹,我不是在练字……”

谢长义心里噔的一下响,不是练字,那是干什么?

“作画!”

谢长义脚一崴,还好扶住了桌脚,他定定的瞥了一眼桌上乌漆麻黑的画,深深叹了口气。

看来小宝不仅唱戏不行,连丹青一术也……

吃了夜宵后,谢行俭瘫在椅子上,一双失神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屋顶。

谢长义过来催睡觉催了两回,谢行俭嘴上应的好好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像是黏在了椅子上一样。

直到更夫敲梆子提醒已经过了亥时,谢行俭这才有了反应。

他挪挪屁.股,艰难的抖着发麻的双腿来到床前,床上放着郡守府下午报喜送来的新制举人冠袍。

谢行俭五指在冠袍上摩挲,冠袍绣工卓越,金丝线勾勒的花纹栩栩如生,预示着举人前程似锦。

谢行俭微微叹了一口气,暗道自己今晚到底是跟谁置气。

他现在是举人了,十六岁的解元天底下可没几个,不就是唱歌不好听,作画不好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无完人,他年纪轻轻就高登榜首,如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被取笑了又如何,以后在官场上被嘲笑的事多了去了,他现在搁这怨天载道显得太没格局。

谢行俭狠狠骂了自己几句,想通后,立马打水洗漱。

谢长义见对面的灯火终于熄灭,发出了一声来自老父亲的长长叹息。

小宝这孩子啥都好,只不过这条读书路走的太顺畅,如今是一点挫折都受不得,今天发生这样的事,要他这个当爹的说,就该多碰上几回,不然日后当了官,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那岂不是就成了那种只能听拍马屁的草包官了么?

夏风一吹,浓密的云朵将皎洁的月亮归还给天空,迷离的月色洒进小院,透过窗台,幽幽的凝视着床头那身举人冠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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