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孝这些天跑进跑出,早已跟如意客栈的客人们混熟,大家一听谢行孝找来一个划算的商队,不少要出城的人都过来打听。
一来二去,谢行孝竟然给商队带来了不少生意,可把商队的人高兴坏了,遂大方的直接免了谢行孝两人的车费。
衣锦还乡,即便九月份温热不散、长途奔波,谢行俭的情绪依旧很好。
坐在一旁的谢行孝早已在颠簸中进入梦乡,然而睡着的时候还忍不住发笑,嘟囔着自己如今是秀才老爷的哥哥了。
马儿跑的愈快,谢行俭归家的心愈盛,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娘和他爹,想立马将考中秀才的好消息告知二老。
商队很负责任,看谢行孝带的行李多,便绕弯将马车赶进了雁平县城内,准备停靠在谢家铺子前。
一溜儿的马车进城,场面壮观极了,吸引了不少路边的人过来看热闹。
谢家铺子开了有些年了,周围都是熟眼人。
瞧见从车里走出来的是谢行俭兄弟俩,街前常年吆喝卖葱油饼的大婶顿时愣住了。
等回过神后,大婶边往谢家铺子里奔,边扯着嗓门大喊,“秀才公回来,谢家妹子,你家秀才公回来了——”
声音振聋发聩,大概整条街都听到了。
大伙纷纷停下手底下的活计,围着车前的谢行俭问这问那。
“小宝,你可算回来了,一路累坏了吧?”
问话的是他家新宅院的邻居,姓于,人称老于头,因为和他爹处的好,平日里跟着他爹喊他小宝。
谢行俭笑着摇头,还未说话就听一尖嗓子抢先嗔笑道,“老于头,你还喊人家乳名做什么,谢小子如今是秀才公了,咱们呐,在外头得给他些脸面,别左一声小宝,又一声小宝,还是得改改口。”
老于头憨笑,搓着大掌窘迫不已。
“不碍事,叫小宝亲切。”谢行俭丝毫不在意这些称呼,笑着缓解气氛。
“得,秀才公人和气。”
有人瞅了一眼抢话的妇人,“郑家的,你也别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老于头不过是叫顺了嘴,以后大场合自然是该喊小宝为谢秀才,是吧老于头?”
老于头点头,郑家的见此,嘴角一撇,眼珠子怨恨的瞪了一眼谢行俭,未等谢行俭反应过来,她就推开人群扭着腰走了。
谢行俭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嘟囔一句,“莫名其妙。”
老于头凑上来,小声道,“郡城前两日就来了报喜的官爷,敲敲打打的一路过来,大家早就知道你考上秀才了,还是头名秀才……”
“这关郑家的有什么干系?”谢行孝皱眉。
老于头一咧嘴,“嘿嘿,郑家就一个独苗苗,考了三回了,还没考中,这不,一听小宝头一回就考中秀才,这些天她酸话都说了好几箩筐!”
这还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谢行俭暗道。
“哎呦,小宝啊,你可算回来了!”
王氏擦了擦手上的水,上前一把拥住谢行俭,又转身拉拉谢行孝,见两个儿子安然无损,一颗老母亲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外出的谢长义一路赶回来时,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鞋都跑丢了一只,好半天才缓过劲。
见门口围满了人,谢长义忙挤开人群钻进铺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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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78】
铺子里早已沸腾起来。
谢长义甫一进去, 就见里面站满了人,有认识的, 也有不认识的, 全围着小儿子有说有笑。
“爹!”谢行俭兴奋的撇开人群, 将谢长义从人堆里拉出来。
“我考上秀才了!”谢行俭昂着下巴骄傲道,越发像个等待长辈夸赞的孩子。
“好好好, 爹知道!”谢长义眼眶湿润,大掌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 欣慰道, “小宝争气,爹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如今你做成了, 还做的非常好!”
“可不是嘛!”老于头笑着附和,“谢老弟,你福气还在后头呢!”
“怎么说?”有精明的人眨了眨眼睛, 故意配合道。
老于头骚骚脑袋, 嘿嘿一笑, “谢老弟的大儿子孝哥儿虽说没读书, 但你们瞧瞧这铺子,孝哥儿生意做的红火着呢!”
众人纷纷赞同, 不约而同的开始夸奖谢行孝,与杨氏站在一旁,小心扶着王氏的谢行孝脸一红,忙对大家摆手, 谦虚的不行。
老于头又拱手指指谢行俭,“小秀才公,大家看到没有!没准以后还是举人老爷,进士老爷——”
说着,老于头羡慕的用肩膀撞了一下谢长义,“你是秀才老爷他爹,谢老太爷啊,以后可不就是享清福的命。”
周围的人皆是嬉笑声不断,谢长义开心的找不到北,忙招呼着大家落座。
王氏怀着孕,不方便接待客人,便将谢行俭拉到一旁,关心的问上几句有关他在府城的生活。
谢行俭当然说一切都好,王氏作为老子娘却不信,非说小儿子瘦了。
铺子前厅人多,有谢家三个男人招待,王氏便和杨氏躲到了后院。
王氏如今月份还小,该做的活她一样都不落下。
这不,她非要杀鸡拔毛炖汤犒劳两个儿子,一顿手忙脚乱的忙活,可把一旁的杨氏吓了一跳。
“娘,您歇歇,快让我来吧!”
也不管王氏愿不愿意,杨氏就让莲姐儿扶着王氏去一边站着,她则上前手起刀落杀鸡砍肉。
王氏闲不下来,儿子有出息,她乐的很。
厨房里眼瞅着用不上她,可前头人多,她又怕不小心身子被推搡了,当下杵在那垮着脸生闷气。
杨氏心知婆婆的尿性,便使眼色叫莲姐儿将铺子里的缘木绣架搬了出来。
王氏自从怀孕后,越发的喜欢刺绣,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给家里每个人都做了一件亵衣。
王氏看到绣架上绣到一半的花,勾着她只好收收心坐下来继续绣。
这头,谢行俭好不容易摆脱开众人的恭维来到后院,却又被磨人的两个小侄子拉着问东问西。
见王氏低着头缝衣服,谢行俭拉着两个小侄子走过去。
“娘!”谢行俭瞄了一眼王氏的肚子,他关心的问道,“娘怀弟弟辛苦,这绣活还是少做点吧!”
王氏睨了他一眼,笑着停手拍拍身边的小竹椅,让他坐她身旁。
谢行俭乖乖的坐好,王氏抓着谢行俭的手,仔细端详了良久,才叹道,“你小的时候,就这么大——”
边说她边扯开手中的一块布,比划着,“一手能拖住的人,如今长的比娘高出好多了。”
谢行俭笑道,“再高都是娘的孩儿,娘说是不是?”
王氏吸了吸鼻子,手指摸摸肚皮,心情有些百感交集,小声憋屈道,“小儿子都到了娶妻生子的年岁了,我一个老太婆还怀娃儿,好不丢脸……”
谢行俭侧着耳朵将他娘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他捏了捏他娘略显粗糙的手掌,宽慰道,“娘别多想,好好养着身子就好,啥事都有儿子在,不会叫娘委屈。”
谢行俭心里暗暗叹息,刚才在门口的时候,他就听了不少笑话。
“谢老弟他大儿子过两三年都要嫁女了,咋他婆娘还怀了崽儿?”
“嘘,我是谢家隔壁村的,听老一辈的说,谢老哥年轻时,他爹总怪他子嗣少,所以才将心肝偏向了大房,我看呐,谢老哥不服气呢,这不就折腾着他婆娘给他再生一个。”
“难怪,看来谢老弟心中有刺嘞,被自个爹埋汰子嗣不丰,搁谁,谁心里都不舒服。”
谢行俭听了不由好笑,这些人也是瞎操心,他爹跟他透过底,他爹说他这辈子有了他和大哥后,压根没想过再要孩子,至于老三,咳,纯属意外。
谢家男人外刚内软,生性就是疼婆娘的主,看他爹和他大哥两人就知道了。
要不是古代打胎晦气且伤身,他爹宁可不要老三,也不想他娘受罪。
他娘虽然年纪大了点,可周围不是没有老蚌怀珠的例子,何况他娘身子骨好,想来不会出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爹早就打听好了附近远近闻名的稳婆和老大夫,只待他娘一发动,他爹就将人妥妥的请回家。
谢行俭站起身,垂眸看着他娘愉悦的舒展笑容,眉毛弯成温柔弧度,他忍不住嘴角上翘,脸上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