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啊!就凭一张脸?
郦橦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看着谢今朝就特别不顺眼。
这几天,他拖着谢今朝与他一起出去住,变着花样整谢老板,本以为谢今朝哭着喊着回去告状,然后摆出阴月护法的名号仗势欺人。
等啊等,没等到谢今朝发脾气,反倒把自己的脾气给磨平了。每个人都有长处,此人的长处他就学不来,脾气好的跟棉花似的,与那臭脾气尊主,刚好配成一对。
赵辉帮他扶住木棍,“适可而止,要是被师父知道……”
说师父师父到,段绯推着轮椅到门口,与院内的两个徒儿说 ,“摇光,尊主命你去见。”
郦橦应了一声,心里委屈,自从东林玉凰来了云涧城,师父便再也没有叫他阿郦,总拿摇光剑侍的称呼叫他。
他是北靖国人,有着北靖国人灰色的眸瞳,北靖国各个部族,常年打仗,他很小的时候,父母死于战乱,他被俘虏卖给了人贩子,带到了大楚,被卖给大户人家当仆人。那大户人家的少爷,对他们动辄打骂,稍有不如意便把他们扔在冷水里,他想方设法逃了出来,靠着乞讨,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楚国乱转,直到遇到了师父与师娘。
师父与师娘给了他一个安稳的家,不用担惊受怕,不用跟野狗抢食,不用丧失尊严摇尾乞怜。他习武时,已经八岁了,骨骼成型,在武学造诣上已然不可能像师兄那般。于是他发誓学好师父的机关术,为了帮师父找到小师叔苦学北靖国十八门部族语言,游走大渝边境,以各种身份混迹在离魂塔附近的北靖部族中,探查小师叔的下落。
他与荆长歌相遇,被荆长歌一掌震伤了心脉,察觉荆长歌的武功与他同宗,西域离魂塔,师父的故乡,那时候他想,或许她是小师叔的故人,又或许是同样失踪的光明护法的下属。兜兜转转,原来荆长歌竟然是他师父的主上,江湖传说中的西域霸主。
师父收养他与师兄,为的便是离魂塔的主上。
他能想到离魂塔的摇光剑侍是什么样子,七星剑侍不如护法与安魂使,却是直接接触教众,收纳门徒。回到总坛,他或许能锦衣玉食,能为所欲为,教众千万,匍匐臣下,有人端茶倒水伺候着,一个不高兴便找个倒霉蛋甩几鞭子。
可他想做阿郦,想做云涧城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突发奇想做几个机关,拿到城中卖钱,偶尔闯祸被师父责骂,跪完了家法,便能吃上师娘做的老鸭粉丝汤。
想着想着,人已经到了院中。东林玉凰在他的屋子门外,从窗口挥了挥手。
他屋子里满满是图纸,贴的到处都是,基本上走不了人,全是他做机关参照所用。平时他懒得收拾,师父师娘不管他,师兄怕弄乱了,图纸就越堆越多。
这尊主大概是好奇,谁人第一次见,都是好奇的。
“这些……”
郦橦跟着东林玉凰进屋,就知道东林玉凰关系这个,“飞机的机关图纸,是您老人家画给我的,本来,我按着外形,做好了一个,可是搭上人之后,飞不起来。”
“飞机……”东林玉凰对着纸看了一会儿,“没有发动机,没有燃油,怎可能飞起来?”
“发动机跟燃油是什么东西?”郦橦头一次听说,他自问不是孤陋寡闻,三国中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偏偏听不懂东林玉凰说的。
东林玉凰的灵魂,被双鹤鼎抽走到异世界,在现代社会过了三十年,大体知道一些常识,但若让她说明白飞机是怎么飞起来的,对她这个物理小白简直是天方夜谭。
“发动机呢,就类似一个盒子……”东林玉凰想了半天,放弃道,“算了,本尊也说不清楚。”
郦橦若有所思,“驱动机关,必须动力,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东西,用什么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呢?”
盒子……
“我明白了!修炼武学,将自然气息收在丹田中流转,再把丹田之力,转换成掌力。你说的发动机,便是与丹田一般,能把自然气息转换成动力的东西吧!”
“……”
“你究竟在哪里见过飞机这般神奇的机关的?”郦橦跃跃欲试,直接跳到桌子上,捞起一只笔便画起了稿子。
东林玉凰还真有所期待,“阿郦,若你能做好飞机,我便许你阴月护法之位。”
“你不是有阴月护法了?”
“我想有几个,便有几个。”东林玉凰身为一塔之主,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这几天郦橦对谢今朝的所作所为,她一清二楚。但她并没有阻止,一来郦橦并没有恶意,只是少年人那点小心思,二来,她想看谢今朝能忍到何时。
谢今朝不是她离魂塔之人,更加不是江湖人,半点武功也没有。回总坛后,定然有无数像郦橦一般的弟子,不服他的存在。如果连这一点儿也忍不了……东林玉凰无意识的勾起嘴角,算是考验过关了吗?
☆、启程
48
郦橦一门心思钻进研究飞机的乐趣之中,再没心思以折磨谢老板为乐。东林玉凰每日为段绯调理经脉,夜无情的医术得了神功相助,下针有了底气,段绯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
半月足,花潋滟回到家,见夫君气色,如变了一个人,此时东林玉凰正蹲在郦橦新设计的飞机图纸前,听郦橦与她说飞行原理,发现自己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混了三十年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科技极度匮乏世界的古人。
“主公!”花潋滟推着夫君的轮椅进了院子,见东林玉凰听的起兴,便等在门外,直到东林玉凰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当初那个笑起来甜甜的少女,被岁月添上白发与皱纹,她抑制住激动的情绪,缓缓跪下,等了十四年,她早就放弃了,她了解的尊主,如果不是死了,怎会撇下离魂塔不管不顾?可夫君坚持说等,她便也跟着等,谁知,还有再见尊主的一天。
东林玉凰受了这一拜,摆摆手,示意进屋说话。
花潋滟却不起身,“属下有错,求尊主责罚。”
段绯闭上眼,他深知爱妻所指何事。当年他与天枢摇光,将青煜三万大军引到离魂崖,为光明护法带领教众从密道撤出争取时间,本来就是存了死志。青煜军并非乌合之众,而是大渝最精锐的战力。主帅荆靳亲自带兵,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拖延多久。
花潋滟本来执意跟着他一起来,明知是死路,那便夫妻同生共死,但那时候所有人中了毒,内功散尽,遇到武力全开的阴月与三剑侍围攻,唯有轻功卓绝的花潋滟,与武功仅次于东林玉凰的石梦思,尚有力量一战。
光明护法当即便下了决断,让两人作为断后,引开武林盟那些高手与阴月等人,且战且退,退出后躲起来等待他日东山再起。
段绯则继续引青煜军西上离魂崖。摇光天枢死于乱军箭下,他一人苦苦支撑到最后一刻,大阵破除,他寻得时机偷袭荆靳,却被荆靳发现,两人交手三招,他因中毒体力不支,坠入离魂崖。
他深陷沼泽,分不清白昼与黑夜,任毒虫噬咬他的双腿,沼泽的毒水侵蚀他的心脉,他手上紧紧攥着花潋滟送他的定情玉佩,竟然庆幸,爱妻没有随他一同前来,没有与他一起送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清醒过来。
他眼睛模糊,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下半身失去知觉,双手搭在一人的肩膀上,有人背着他,磕磕绊绊,走的很艰难。
“绯哥,坚持住!坚持住啊!”背着他的人,即使精疲力竭,依旧不断的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花儿……你怎么在……”段绯想问,却是无法发声,他太虚弱了。
花潋滟心急如焚,夫君毒入筋脉,只是靠意念吊着一口气,她必须逃出这个鬼地方。虽说她医术不如夜无情,但做了安魂使十多年,她也有一些解毒的功底。她解不了,却能抑制住毒性。说好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如果绯哥死了,她也绝不独活。
她虽然轻功绝世,可背着一个男人,行走在沼泽中也是艰难,外面阴月定然带了无数武林盟的人四处找她。
千里沼泽,她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线光明。
原来沼泽一端,连同一条湘江上游的之流。她出了沼泽,便把昏迷不醒的段绯安置在一处隐秘山洞。随后她便施展轻功入了最近的城镇,几乎把镇上所有的医馆找偷了个便,找了些药材,为段绯暂时压制住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