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7)

信的末尾,陈霁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让他帮忙相看一个男子。“相看”这个意味暧昧不明的字眼,让方无应对着“路惊鸿”三个字黑了脸。

也难怪方无应轻看路惊鸿。

当年由陈将军相中,亲授武艺,一招一式地纠正他过于阴毒的手段。年龄虽小,悟性极高,不出三年工夫,沙场中再无敌手。

安庆三年的白河谷一战中,陈将军中计被伏。千钧一发之际,正是留守鼓叶城的方无应领着大公子陈霁刀尖淌血地潜伏进白河谷,送去绝密情报,陈将军才得顺利突围。

在此战中,大公子险些被敌军捉了去做人质,全是年少的方无应万军中一柄长剑护主,保得大公子周全,自己却身负重伤。

据说正是因此,陈将军将方无应视作义子,陈霁亦与其情同手足。连陈寻雁的功夫,都有一半是他教的。

陈将军得了这把利剑,如虎添翼,此后更是将棘手又重大的任务悉数交于方无应。

十一岁起便随将军出征,白河谷突围战、北盘江伏击战、南洞堡战役……死在他手下的鞑靼人不计其数。因方无应使一柄玄铁剑,当地百姓或敬重,鞑靼人或畏惧地称他为“玄君”。

自一个双亲不明的孤儿,到名震边关的漠北都指挥佥事,方无应用了不过十年。

方无应纵横敌营,如入无人之境时,路惊鸿不过还是个正在读书、参加科举的小少年。

两人已绕过了影壁,路惊鸿正向一身家常衣裳的将军夫妇行礼问好。陈夫人受了小辈的礼,热情地邀请路惊鸿在总督府过除夕夜。

陈寻雁摇着方无应的手,在一旁劝说道:“路大人就留下来吧,不然您一个人孤零零的多没意思呀。”

陈夫人对着女儿不满地皱皱眉,陈寻雁猛地想起路惊鸿父母早逝,此刻又客居异乡,年节冷清,被她这么一下子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怕是会惹路大人伤心。小姑娘一时间有些难堪,又小心翼翼地偷看路惊鸿可有不快。

路惊鸿瞧见了她的紧张,心知若他执意拒绝,小姑娘怕是会把他的无意叨扰当做闻言不快,竟不忍让她多思,只得接受陈夫人的盛情。

陈寻雁见了,立即招了路云去厨房,念着:“给路大人添几个爱吃的菜呀。”转身风风火火地也去了,只留下火红的裙摆仿佛还印在眼前。

陈家并无男女不得同席的规矩,当夜,上首坐着陈将军与夫人,陈寻雁与方无应同席,路惊鸿居客席。

街上逐渐传来鞭炮声,年味儿浓浓。就这么一会功夫,陈夫人已经对这路惊鸿问长问短,闲话起了家常。听闻路惊鸿父母早逝,往年年节都是路家一大家子同过。知道大家族的年节看似热热闹闹熙熙攘攘,却总归不如陪在父母身边,一时气氛有些淡。

说话间引起了陈夫人的伤心事:大公子陈霁没能回鼓叶城过年。

当年陈霁的生身母亲去得早,陈夫人做了继室,瞧着这冰雪聪明的孩子心疼得不得了。为表示对先夫人的尊重,她执意让还小的陈霁称呼自己为“夫人”,把“娘亲”的称呼永远留给先夫人。

又怕敏感的陈霁多思,陈夫人顶着无嗣的压力不肯生育,直到陈霁十三岁那年,他求着陈夫人给自己生个妹妹,这才断了避子汤。故兄妹两虽同父异母,陈霁却宠得小了自己十一岁的妹妹连陈将军陈夫人都比不过。

陈将军手握漠北军权又深得民心,出了个煞神方无应,还是陈将军的义子。说得僭越些,今上多疑,陈霁作为家中独子留守京城,也是为了打消今上的疑心。连带着陈寻雁也必须常住京城,只能在年节回鼓叶城探亲。

道理没拿在明面上说,但在座的人又有谁会不明白。

陈寻雁喝了几杯酒,眼睛水波粼粼似盛了月光。她听见哥哥的名字,含着筷子迷迷糊糊地哼了几声。虽然哥哥挑剔的很,看她的房间这也不齐整那也不明净,又嫌她写的字不够好看,笑她没淑女的样子,整天练武打打杀杀,可是哥哥到底很宠着她……

方无应也不怎么说话,只一个劲地喝着酒。几年才得见一次陈霁,他也不痛快。

到了放烟花的时间,陈寻雁来了精神。她拖着方无应,邀请路惊鸿同去:“路大人一起来吧,这边的烟花可是京城比不得的。”

路惊鸿自从三岁开蒙入学后,就未曾碰过玩乐的东西,从前是不被允许,后来是没了兴趣。此刻面前的少女笑意盈盈,光洁的脸微醺酡红,他竟不能拒绝。

“路大人平时公务繁忙,年节也应该放松一下。”少女又期待地说道。

路惊鸿终于微笑着点点头。

陈寻雁领着两人出去了,只剩下陈将军和陈夫人叹息着相对而笑。

院中早已摆满了烟花炮竹。方无应熟练地替陈寻雁系好兜帽,带上锦棉手套,再将烟花一个个地取了出来亲自放在她手中。

“师傅,我会呀!你让我自己来呀!”陈寻雁不满地叫到。

方无应嗤笑:“弄伤了你,我怎么跟陈霁交待。”

“原来你关心我都只是因为哥哥。”陈寻雁瘪瘪嘴。方无应轻笑着没说话。

路惊鸿瞧着他俩亲近的态度,不免觉得冷落,到底是他们的世界。

正打算着告辞时,一朵烟花在面前炸开,抬首,是陈寻雁坏事得逞的笑脸和方无应一贯的冷淡。“路大人还不过来放烟花?这个时间不会还在想着天下大事吧?”

冰雪瞬间消融,路惊鸿微笑着踏入他们的世界。

临近午时,城东北角天空盛放出一束束烟花,映得鼓叶城的上空忽明忽暗。

少女圆润的下巴埋在兔毛领子里,粉光融融,抬头望着天边盛放的烟花,眼中也盈满了光辉。朱唇微张,带了毛茸茸手套的手捂住脸,可是遮不住脸上的笑意。

到了守岁的时间,陈寻雁告了罪,自回房去了。陈将军笑吟吟地解释道:“小女有失眠之症,往年都不叫她守岁,坏了规矩,倒叫子游见笑了。”路惊鸿刚才宴上说了他字子游。

路惊鸿正色道:“晚辈略通些医术,倒是可以替二小姐瞧瞧,也好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陈将军捻胡笑着说;“如此甚好,甚好。”

第七章

清晨,陈寻雁与方无应迎着朝光出了城门。

陈寻雁身背一柄长弓,箭壶中几只羽箭。方无应倒是身无一物,他极少出手,一出手必是杀招,打猎这样的小事,自然不屑亲自动手。

一出城门,两人便颇有默契地一同策马狂奔起来,直跑出四五里路才勒马停下。陈寻雁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京城可没有这样放肆的机会。”

方无应笑道:“你若是喜欢,让陈霁给你圈十个跑马地也使得。”陈寻雁摇摇头:“终归不如在鼓叶城来得痛快。”

他听得陈寻雁口气中的落寞,不愿再谈。只另起话头:“怎的想起来打猎了?大冬天可没什么你们姑娘喜欢的兔子獐鹿。”

陈寻雁随意地转着弓柄,一寻长的雪松弓在她手中轻若无物。

她一边扫视着树下、古藤间、地洞里猎物可能藏身的地方,一边不经意地说道:“碰碰运气,打两只雪狐……城里衣料铺子里都是些次货,不合适……”

雪莹莹的草地上有抹灰色,陈寻雁眯眼,拉弓搭箭,却瞧见了那物事儿体型略显臃肿,行动缓慢,准头偏了偏,没中。

是只怀孕的野兔。

不在意地继续策马前行,一路瞧见了不少野兔野鸡,陈寻雁统统没动手。转了半天,遇着了只火狐,又嫌颜色太俗了些。

方无应倒是没有不耐烦,只好奇她今天怎的这般挑剔。“雁雁,府上好皮子多得是,打不着也是运气不好。”

“不是……我是想给路大人打副皮子。他肯定不适应这边天寒地冻的,白色倒也衬他。”正说着,终于遇上了白狐,羽箭行云流水地飞出,正中。

方无应故意没接她的话茬,只赞许道:“箭术进步不少。”

“京城的人爱玩这个,我闲来无事也练了练。”陈寻雁拍马去捡了猎物回来,满意地审视着手中的雪狐。

她出手角度巧,羽箭穿透雪狐的腿骨关节处将它钉在地上。不像其他猎人一般为求皮毛的完整自眼珠穿过,那样未免太血腥了些。

雪狐在陈寻雁的手中仍不停挣扎着,嘴里“唧唧”地叫着,这么个活物在手里扑腾着,她倒有些为难了。方无应不耐地拿过雪狐,手上一用劲,那雪狐果然吓得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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