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27)

陈寻雁蹲在地上,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两眼晶晶地望着他,“路先生,我瞧着这狐狸长大了不少,你得给它找个母狐狸呀!”

路惊鸿微窘,他一个大男人养狐狸已经够奇怪了,难道还有找只母狐狸生一窝狐狸吗?只笑着说:“雁雁,别调皮了。”

话音刚落,自己都为这语气一惊。陈寻雁却好像没听出来这话中的亲昵,只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说:“改日我去铺子里寻一寻,找着了就给您送过来。”

两人刚出了房,就来了一个小丫头,低头轻声说道:“陈小姐,咱们家二夫人请您过去说说话。”

陈寻雁有些奇怪,怎么到了这路府,一个个的都要见她呀?

第二十四章

此刻路家的宾客已经散得差不多,陈寻雁跟着那小丫头七拐八拐地走在静悄悄的路府里,只觉得在通向没有光的地方。

进了二夫人的庭院,地龙生得太旺,陈寻雁额上微微出了些汗,可仍觉得阴森森的。

二夫人今天打扮得得体,一身石青团龙宫缎锦袍,手中捧着沉甸甸的赤铜缠枝玫瑰手炉,坐在梨木炕上,身旁夹持着两个高大粗壮的女仆,冯落跪坐在二夫人腿边替她捏着腿。

陈寻雁只觉这冬日的阴沉沉都是从二夫人身上溢出来的。

二夫人见她来了,也不起身,只招呼身边的女仆替她倒了茶。笑道:“二姑娘既然与我家子游交好,怎么也不见以前来家里坐坐?”

陈寻雁只干巴巴地说:“怎么好叨扰二夫人。”心里默念着我来你家的次数可不少了。

二夫人坐正了些,抬手紧了紧鬓角。以前做媳妇时留下的规矩,在婆母面前侍奉,头发毛一点都要被给脸子,明面上不说,后来才知道是骂“骚”。

她将手炉放在梅花小几上,说道:“我们家子游啊,打小就没了爹,偏他那个娘,又去了,这孩子可怜见的。我看不得他受苦,便接过来和我家瑜哥儿一块养着,这如今,都长大成人了。”

想到路惊鸿的娘从出身到相貌学识,处处压她一头,可她那儿子路惊鸿还不是在自己手中任搓圆捏扁。如今她还活着,她是路家的当家主母,心中一阵快慰,“啃!”喉咙蠕动着咳了一声。

陈寻雁没有和旁人谈论路先生身世凄凉的意思,闻言只喝茶,沉默不语。

冯落停下了手,细声细气地道:“早就听说大表哥小时候过得苦,没想到竟这么凄凉,还是多亏了姑母照顾。现在大表哥又忙着公务,不知道有多累呀……”说着,自怀中摸出了湖绿洋绉撒花手帕,在离眼睛很远的地方,轻轻地拭了拭眼角,不弄花她的眼妆。

二夫人冯氏伸手摸了摸冯落的头,笑说:“还好你是个懂事的,你表哥在官场上忙,你能干,便多替他打点打点后院的事。”

冯落听了只微红着脸娇嗔了一句:“姑母又笑话我!”

陈寻雁被晾在一旁,倒没所谓,只想快点脱身。

身后的捡枝垂着脸,撇撇嘴:咱们家小姐还不一定瞧得上你们家呢,就这么急着摆主母的谱。这个表小姐也真是,没脸没皮地凑上来,要是知道路大人已经向小姐提过亲了,可不得气得一头栽倒?这一口一个“姑母”的,叫给谁听呢,谁稀罕这点子亲戚关系。

两人亲亲热热了这一番,二夫人像才想起陈寻雁还在这屋里一般,笑道:“二姑娘不如就在咱们家里用晚饭,落落,你领着二姑娘去见见老爷子吧,二姑娘也没来过,不熟怕是找不着路。”

陈寻雁抓住了机会,赶紧说:“不劳二夫人费心,路先生已经领着我去见过路爷爷了。”只想赶紧脱身。

冯落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大表哥竟然带她去见路爷爷!凭什么!

二夫人到底不敢把镇国将军府的二姑娘怎么样,陈寻雁得以顺利脱身。

出了院子,陈寻雁伸了个懒腰,路先生在这二太太身边长大,怪不得这么白。她就呆了这么一会都觉着不见天日。

拐过一道垂花门,路惊鸿在那儿候着呢。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二夫人可有为难你?她不是个好相与的。”

捡枝跟在身后有些纳罕,这二夫人就算再不济,到底是自家人,路大人怎么直接就问了出来呀?她不知道路惊鸿是定不会让她家姑娘受一点委屈的。

陈寻雁紧了紧披风的系带,歪着头想了一会,才笑着说:“有点儿冷。”

路惊鸿也笑了,“下次我一定提前给你备好手炉子。”

陈寻雁由侍女扶着手上了马车,路惊鸿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忽然和梦境模模糊糊地重合起来。他的心霎时就乱了,“雁雁!”,一句话到底只呜咽在了喉中。

陈寻雁却掀了秋香色的窗帘子,把脸靠在窗扉边,向他摇摇手,“路先生,再会。”笑得眼波灿烂,搅动湖水。

路惊鸿的心终于归于平静。

翌日,陈寻雁与陈霁骑了半日马,直往京郊陈家新买的庄子上去。

陈霁近来梦境越发细碎,雁雁在深宫中无神的眸子、方无应决绝的一眼不断浮浮沉沉,直要把他搅得心神俱灭。

黄河暂得喘息,雁雁的商队也有了起色,可是还不够!他必须足够快,做得足够多,才能以一人之力扭转时局。

雁雁的骑术远在他之上,却一路压着行马速度,不超过他。

他前世惨死狱中都不要紧,但他怎么可以让意气风发、纵马驰骋的雁雁独自面对国破家亡,深宫龌龊!缰绳紧紧绞进手心,陈霁眉眼如玉,冰霜深深地沁入眼底。

两人到了京郊的庄子。这庄子占地极广,两月前陈霁豪掷千金买下此地,轰动京城,直道大公子好大的手笔,有些人也偷偷笑他败家子。

只有他知道,此地之下藏有丰富的铁矿,至少可武装漠北三万铁骑!前世这庄园的前主人发现后上报朝廷,但为时已晚,来不及冶铁铸剑,京城已被鞑靼铁骑冲破。

他既然一朝重生,自然要将钱财、粮食、装备统统替父亲与方无应备好,不让他们为战场之外的事分心。

陈寻雁随哥哥从地道入了矿场,虽心中已有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此处的铁矿埋藏得浅,极易开采。此刻已有百十来人在不断地开采、挖掘、运输。远处已经筑起数十座高炉,开采出的铁矿被工人用小车源源不断投入炉火中,暗淡的矿场也被熊熊燃烧的炉火映红。

那边烧得通红的熔浆被倒入一个个模具中,铁匠们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一道道工序。叮叮当当,一片敲击钢铁的声音传来,火星四溅。

陈寻雁有些愣怔,热浪几乎要扑到她面上来,灼得她鼻尖都微微冒汗。

哥哥这是,把陈家京城所有庄子上的工人都召到此地来了吧?原来上次哥哥走了浙江一趟,回来后便一头扑进这庄子,竟是为了冶铁制造兵器。

私自铸造兵器可是死罪!陈寻雁借力般的握住自己身侧的剑柄,有些虚弱地问:“哥哥,你到底是在干什么?”

陈霁伸手替陈寻雁擦了擦额角的汗,沉重道:“雁雁以为,我大齐边防如何?”

她不知哥哥此话何意,只好顺应心中想法道:“其他地方不知,漠北有父亲和无应哥哥,总是无忧的。”

陈霁闻言只苦笑了一下,雁雁的想法和他前世一模一样,总以为有父亲和方无应在就可高枕无忧,但打仗哪里只是两位将军的事?

“可若是鞑靼人不出三年就会攻破我大齐北境呢?雁雁,你身为将军之女,又通晓武功,尚且这样想,若是其他人呢?”

“大齐开国已近百年,边防逐渐废弛。西北有鞑靼人虎视眈眈,他们的首领天狼王正在招兵买马,一个个地吞并鞑靼部落,壮大实力。”

“何况还有倭寇时时侵扰东南百姓,安庆十二年,倭寇竟一路烧杀劫掠到了杭州府,那时京城却还在歌舞升平地办百花宴!”

“雁雁当真觉得,我大齐铁桶一块吗!”

陈寻雁从没见过陈霁这般严肃认真的样子,他眉目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线,眼睛被火焰染得深红,眼中竟盛满了悲痛。

她有些害怕,试探着开口:“哥哥,真的会这样吗……”

陈霁知道自己沉浸在前世的国破家亡中,吓着妹妹了。收敛了神色,深深吐了一口气,“所以哥哥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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