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2)

梦境中鞑靼人数年后踏破大齐西北边境,北漠的父亲与至交好友方无应独力难支。浙闽一带也起了倭患,为害东南。他与本生死相许的方无应生了隔阂,竟至死不得相见。雁雁不知怎的竟被囿于深宫,郁郁终生……

他思来想去,破局之人似乎只有一个——路惊鸿。

说来蹊跷,这路惊鸿与陈家非亲非故,却是陈家败落时唯一奔走搭救之人。事败后,路惊鸿远赴西北前线,报国捐躯。

路惊鸿算是他的师弟,两人师出同门,不过小了他好几岁,平日交集不多。仅有的线索,便是他似乎与雁雁极亲近,甚至曾上门提亲,却被雁雁亲自一口回绝。

梦中父亲与方无应败于后方粮草供应不足,最终独力难支,困死战场,而路惊鸿本应在那次战事中负责粮草筹备与押运。

他想着路惊鸿平日的为人,绝不会提亲被拒后便怀恨在心。那到底是什么让路惊鸿临时被撤换,最后导致战事失败,陈家全家覆没?

无论是他,还是路惊鸿,能力挽狂澜吗?陈霁思索着,提笔给远在北漠的方无应写了一封信去。

第二章

虽然昨天出了那样的事,大清早,陈寻雁还是牵着马去了曲院街。

清晨听曲儿,是她的一大爱好。

她不喜欢晚上瓦子里热烘烘的人气儿,而交头接耳、嗑瓜子的声音只会损了曲子韵味。

清晨的瓦子中却是人迹罕至,她一人独享姑娘们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正合心意。

陈寻雁随着曲子起承转合而指尖轻点,白玉般的莹莹指甲与乌漆桌面相映衬。台上的伶人见得了二小姐的青眼,身段、台步、唱腔拿捏得更是用心。

听过一支《游园惊梦》后,陈寻雁想着自己就要离开京城,怕是两三月都不得来捧场了,银票送得多了些,喜得姑娘们妆也没卸,围着她叽叽喳喳喜笑颜开。

陈二小姐出手大方,又是“曲有误,周郎顾”般的清雅人物,高山流水,难觅知音。不知有多少姑娘不盼着那些世家公子登门,只想着替二小姐唱一曲。

陈寻雁惦记着自己还得写两篇大字,今日的功课也没做完,自曲院街出来后就要牵马赶回府。

行至通泰桥旁,一辆马车气势汹汹地飞快驶来,惊得鸡飞狗跳,路旁行人赶紧躲避。陈寻雁退至路旁,认出那是张阁老家的马车,只是张阁老一向治家甚严,府上哪位主子会这么指使下人驾驶马车?

马车驶到一处小巷前时,一个破旧的蹴鞠悠悠地滚了出来。

陈寻雁心道不好,果然,紧接着就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冲了出来,眼睛只盯着那蹴鞠,丝毫没有发现不远处高速行驶的马车。

电光火石之间,她脚下一点,飞身上前,将那懵懵懂懂的孩子从车轮下抢了出来,退至一旁。那孩子逃过一劫,没被卷入车轮下,只是右腿仍然被撞伤了,反应过来此刻身处何种境界后,他才开始哇哇大哭。

那马车中的人始终未曾露面,只有车夫下马来,道:“我家主子有急事,这点银子拿去看病,剩下的算赏赐你们了。”

说着就要把一锭银子往陈寻雁怀里抛,被她身旁的侍卫陈郁冷着脸挡下了。什么脏东西也敢随便扔到小姐身上。

在巷口等了一霎,也不见这孩子的爹娘前来寻,估摸着他的腿骨应当是被撞折了,耽搁不起,陈寻雁懒得计较车夫的态度,抱了孩子上马,驾马往医馆而去。

马车帘子掀起一角,一双美目毫无感情地看着她远去。陈寻雁?倒是热心得很,可惜呀……

陈寻雁这次可是结结实实做了一回当街纵马的纨绔。

马上就要离京,路惊鸿念着医馆中还有些贵重药材没处理,担心学徒们手脚粗苯坏了药材,便赶着来了路家医馆一趟。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是路家的家训。路惊鸿自幼学医,医馆是他在朝堂之后难得的栖息之地。

他正将干制白芍收入抽屉中,一个绿衣女子冲了进来,“大夫可在?”,怀中赫然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正咧着嘴大哭。

他上前,一眼便看到了孩子的腿骨折了,也不多言,将孩子抱了起来带去正骨。

在院中指挥学徒熬药时,他听见刚才那女子冲随后赶来的侍卫道:“都正完骨了,怎么还哭?”声音懒懒散散,带了些不耐。

那侍卫像是怕被别人听见,有些赫然,压低了声音:“小姐,这毕竟是个孩子。”陈郁说完,却有些心酸。

小姐从前跟着一个化外真人学心法,怎么个练法他不得而知。后来小姐却是由方无应将军一手教出来的。

不管将军平时怎么宠爱小姐,上了练武场便是铁面无私。当年他们这些皮猴子半大小子都被将军训得咬着牙哭,只有小姐能扛完将军的全部训练。

旁人都道小姐天赋异禀,可他这两年做了侍卫,才知道小姐在剑术上有多努力。

路惊鸿透过竹帘往屋内望了望,那女子坐在床边,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点点那孩子的脸蛋,笑道:“你再哭我就点你睡穴了。”

那孩子虽然懵懵懂懂不知道何为“睡穴”,但一时也不敢再哭。眼泪豆子还在悄悄地顺着脸蛋流,张大了嘴巴,却不哭喊了。

陈郁知道小姐一向怕吵嚷,便开口道:“不如小姐先回府,这儿有属下盯着便是了。”

那孩子听了,却偷偷用小脑袋枕住她的手,虽不敢开口,却眼睛睁得圆圆的,生怕眨一下眼这位姐姐就不见了。

陈寻雁乐了,很是意外自己居然能得小孩子喜欢,替他拉了拉被子,难得温柔道:“乖,我不走的。”

他认出来了,这是镇国将军府的二小姐,早些时候在宫宴上见过,一个人在角落里喝酒。他向来过目不忘,故那次只远远瞟过一眼,还是记住了。只是那次见她,整场宴会都是冷清的样子,却也会对一个孩子这样温柔。

昨天还在容府退婚,今天就抱着一个孩子上医馆。路惊鸿摇摇头,这陈小姐真是个妙人,低头继续整理手中的药材。

在医馆中等了近一个时辰,那孩子的娘亲才抹着眼泪来了。倒也知礼数,一进门便对着陈寻雁行跪拜礼,她已经在街坊中听说是这位年轻小姐从马车下救下自己儿子。

陈郁赶紧将年轻妇人扶起,她看顾过孩子后,便忍着眼泪来向陈寻雁道谢,自怀中摸出来几吊钱,要偿还她早先垫付的药费。

陈寻雁见那几吊铜钱整理得干干净净,表面略有磨损,不知被主人摩挲清点过多少次,明了这钱来得不容易。又见只她一个妇人忙前忙后,身边再无其他人搭把手,便知这对母子日子必定过得艰难,如何肯收这钱。

孩子已无大碍,在医馆中睡得安逸。趁那妇人去熬药的功夫,她使个眼色,陈郁心领神会地自掏出钱袋,放了一块银子在孩子袖口中后,他们也就悄悄告辞了。

她眼眶浅,看不得孤儿寡母的哭哭啼啼。

出了医馆,陈寻雁让陈郁牵马,自己负手身后慢慢走着。

进门时,陈郁才发现陈寻雁的手背擦伤了,必定是抢孩子时手擦在地上了,跪下来,“属下罪该万死,竟让小姐受伤了!”他身手不如小姐,刚才没能提前一步救下那孩子,竟还让小姐负伤。

她不在意地摆摆手,“多大点事儿,这么个口子也能让你‘罪该万死’,那你早死八百回了。”

陈寻雁练武,长年累月下来受过的伤也不少。

陈郁涨红着脸起身,将马带回马厩后,自去管家那儿领罚。

昨个儿才退亲,今天又当街纵马,不少人都在背地里嚼舌头,道陈家二小姐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还有小道消息传开,说本是容家要退亲,陈家知道后顾全面子才赶着先来退了,传得风风雨雨。

容瑜书院的同年都来遮遮掩掩地向他打听,好友来向他道贺,直说他摆脱了一个骄纵大小姐,获得新生。

容瑜随他们嬉笑着,没说什么。听到好友开始谈论陈寻雁当街纵马,冲撞百姓,实属肆意妄为,他垂眼抿了抿唇,没有像以往一般附和。

他那天正好去先生府上拜访,路过通泰桥时瞧见了全过程。陈寻雁的确骑马了,但是为了救治那孩子,瑕不掩瑜。

他知道,雁雁只是性子顽劣了些,并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只是她绝非他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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