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既然他们要瞒着,她也且当不知,这样做起戏来才没有破绽。
她道:“琉璃,这里不是相府,说话做事一定要谨慎。”
琉璃替温月华掖好被角道:“公子放心,奴才记下了。”
说话间,温月华突然瞥到门缝隙处的黑影,她眸色一顿,略微高声道:“你我主仆二人多亏公子搭救才活下来,以后都要听公子的吩咐。”
琉璃眼角余光也瞟到了那抹影子,配合道:“是。”
-
这夜探寻的除了方才的影子,还有其他人。
程二有些不满的看着一身夜行衣的主子,身子刚刚好些,便强行要出来,他家公子简直太不让人省心了。
看的眼神有些炙热,惹来了陆云风的白眼。
程二抿唇收回视线,自发走在最前端。
陆云风步默默跟在后面,脑海中不时浮现着温月华临跳海前的那个眼神,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特别熟悉,可是细想却又想不起来。
程二扯了扯陆云风的衣袖,示意他前方那间便是温月华的住处,此时屋内没了烛光,想来已经睡下。
陆云风站在房门前,缓缓伸出手,在还未碰触到门时又停了下来,思付少许,最终收回,给了程二一个眼神,两人悄悄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有道纤细的身影此时正贴在门后方。今夜的玫瑰香味似乎比往日更浓,初一嗅到时,她便警觉的从床榻上起来,带有这种香味的只有他。
温月华眸色越发的沉,想着倘若他进来,她要如何对他?设想了若干的见面场景,但没想到——
他驻足少许后,离开了。
温月华长吁一口气,心情竟然有些许的放松,比起横眉冷对高声质问,两不相见也是不错的选择。
反正一年之期很快便到。
这样想着,心底的那点芥蒂又释怀了不少,他们这种关系,救了是好意,不救是情理。
互相利用嘛,多大点事。
等脚步声走远,温月华折回床榻上,扯过被子蒙住头,阻止香味的侵袭。
-
陆云风随着程二走了一会儿,突地右侧的房门猛然间打开,有人高兴的轻呼一声:“三哥。”
程二蹙眉,在陆云骁要说第二句话时,一把捂上他的嘴。三个人一起进了屋里。
陆云骁眨巴眨巴眼眸,竟然哭了起来,“你好坏。”
第19章
冷不丁的哭声传来,程二手心下一慌,急忙扯手离开,惹了谁也不要惹了眼前之人,这哭下来,怕没个半盏茶是没法停止了。
他求救似的瞟了一眼自家主子。
陆云风走上前,拉上陆云骁的手,轻声安抚:“骁儿乖,再哭我可要离开了。”
陆云骁吸吸鼻子,破涕一笑,回握住陆云风的手,拉他一同坐在桌前:“哥哥,我已经许久未见你了。”
“哥哥有事要忙,等忙完了便能和骁儿一起玩乐。”陆云风把难得的柔情都给了眼前这个相差两岁的弟弟,他抬手摸摸他的头,问道:“最近可有好好吃饭?”
陆云骁乖巧点头:“有,我吃的可多了。”
陆云风:“先生教的字可都会写了?”
陆云骁抬手挠挠头,“我、我始终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陆云风神色一顿,刹那后恢复如初,勾起唇:“骁儿,不如哥哥教你写可好?”
陆云骁乖巧点头。
陆云风拉着陆云骁去了案几前,两人双屈膝跪下,他握住他的手,执笔写下“陆云骁”三个字。
陆云骁脸上扬起孩童般的笑容,眼神真挚,看的出,是从发自心底的欢喜。
陆云风状似无意问道:“骁儿怎么认出哥哥的?”
陆云骁边写边道:“哥哥身上有药香,续生丹的药香。弟弟这也有续生丹。”
虽然哥哥带着□□,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
“骁儿能不能答应哥哥,今夜见我的事情不向任何人提起?”
陆云骁食指放于唇间,轻声道:“哥哥放心,骁儿很乖的,向谁都不会提起。”
陆云风拿过案几上的粉色丝带,移到他身后,执起万千发丝,轻轻绑好。
陆云骁最讨厌别人碰触他的头发,可偏偏陆云风除外,总是央求着哥哥帮他束发,久而久之,只要见面,陆云风自然而然的都会为他扎好。
一根粉色丝带,绵绵兄弟情,帝王之家能有此情谊,也实属难得。
程二见状乖乖退出,守在门口。
屋内再度传来谈话声。
陆云骁兴冲冲的拉着陆云风看了他新得的蛐蛐,又提了一嘴,“豆豆和小武好棒的。”
陆云风手背贴上茶壶,觉得温度尚可,执起倒了半杯,向前轻轻一推:“骁儿喜欢今日同你玩耍的小哥哥吗?”
陆云骁挑眉想了想,点点头:“喜欢。”
陆云风:“那骁儿答应哥哥,别让船上的人欺负他可好?”
陆云骁:“好。”
陆云风把茶盏放到他手中,夸奖道:“骁儿真乖,七夕见面时哥哥带你去看花灯。”
陆云骁喝完茶水,拍手叫好:“好、好,骁儿最喜欢看花灯了。”
……
说着转眼到了七月初,在海上行了十来天,六皇子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杭州皇家别苑。
而直到站在别苑前温月华才被告知,救了自己的人乃是当朝六皇子,看着陆云骁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她配合的跪在地上俯首道:“草民参见六皇子,六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琉璃在一旁傻傻的跪下,顺着温月华的话也说了一遍。
陆云骁伸手去拉温月华:“跪什么跪,走,咱们去玩秋千。”
少年心性,除了玩便再无其他。
温月华起身时,莫名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从后方射过来,含笑间,她眼角余光四下瞟了一眼,起身道:“是。”
整整一下午,她陪着陆云骁玩秋千、斗蛐蛐、练毛笔字,晚膳时才分开。
随行的管家见她落了单,把她堵在拐角的地方,沉声道:“你要是敢对殿下不利,小心你的狗命!”
类似这种警告,温月华已不知听了多少次,她抱胸道:“马管家、马公公,殿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岂会对他不利。”
她说的认真,可在某些人眼里却假的很。
温月华勾起唇,眉眼上扬,红色泪痣也跟着挑起,又道:“哦,殿下说他想吃桂花糕了,麻烦马公公着人去准备些桂花,我好做糕点给殿下吃。”
“哼,最好这样。”马公公拂袖而去。
等人走远了,温月华走到假山后,轻轻吹了一口哨声。
忽地,有人影从高处一跃而下,站定在她面前,抱拳作揖道:“小姐。”
温月华打量着魏宇明道:“我师父那,探查的怎么样了?”
魏宇明:“印记到了杭州城便消失了,现在还不知具体在哪。”
温月华:“帝京可有什么消息?”
魏宇明道:“帝京一切无恙,相爷嘱咐小姐照顾好自己,还有,相爷不希望小姐卷入皇室之争,倘若可以,请小姐尽快离开。”
温月华负手而立,目光翼翼道:“见了师父,我自会回帝京。”
这趟出行一是为了躲和亲,二是为了寻师父,她怎么可以在人还未寻到时便先折返。
魏宇明知道劝不动她,从身后的包裹里取出一把软剑,对着温月华耳语几句。
温月华的脸色在听到那些话后慢慢沉下来。
*
酉时三刻,温月华端着桂花糕进了偏殿,陆云骁正坐在桌前左右张望,见她进来,高兴地迎上去,蹙鼻一闻:“好香。”
温月华把盘子放到桌上,提醒道:“不可多吃。”
陆云骁满眼都是桂花糕,哪听得进她的嘱咐,随意应承道:“好,我知道了。”
说着,迫不及待拿起一块放在了嘴里,轻轻一咬,满口留香,甜糯感十足。
“晚间不要吃太多。”温月华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他倒比平时吃的更多了些。
温月华看着,也没阻止,视线透过窗棂落到了屋外,天色渐黑,收了最后一丝光亮。
这天夜里,六皇子因白天玩的太疯,早早便睡下。
温月华趁夜深人静时,同六皇子换了住处。她事先服下一颗丹药,侧身而卧,静静等待着。
三更天,窗棂传来响动,有不明的雾气散开,待烟雾彻底消失不见,有人破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