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道,“我真的不疼,你的脚才疼。”
月婵道,“我的脚崴了一下,那点疼和你的伤比起来,算什么?”
康王目光澄澈,“可我不想让小仙女疼。”
月婵嘴角动了动,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话来。
淳于夫人亦是默然。
正在此时,公主和魏公公跟着也找了过来。
“皇兄。”
“殿下。”
“哎呀,皇兄,你的腿怎么摔成这样了。”
“殿下,让老奴看一看,给您处理一下伤口。”
……
幸而康王只是被树枝杂草划破的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一群人折腾了半晌,回到安国寺,大夫看过了伤,说道,“只需静养,擦些药,伤口不要碰水,过些天便会结痂。”
听了大夫的话,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月婵急切道,“那大夫,请你快点给康王擦药吧。”说着就要动手,“我来帮你,要处理伤口,是不是先要把裤腿剪开?”
大夫道,“确实是要剪开。”
康王悄悄的魏公公使了个眼色。
魏公公懂得其中的深意,对月婵和淳于夫人行了个礼,“小姐受了惊吓,夫人也忙活了半晌,不如夫人小姐回去休息一二,不必担心,这儿有我们在呢。”
月婵不愿离去,“可是这——”
淳于夫人拉过月婵的手,“魏公公,我们就先不叨扰了,等会儿再过来探望康王。”
“娘,康王受了这么多伤。”
淳于夫人小声对月婵道,“康王伤在腿上,要换衣服洗浴上药,有女眷在不方便,咱们先回去。”
月婵与淳于夫人也只能离开康王小住的别院,俩人走出院门后,便被安然公主追上,“淳于夫人,嫂子,请留步。”
淳于夫人驻足,“参见公主。”
安然公主有些不好意思,“淳于夫人,还有嫂子,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淳于夫人道,“任凭公主差遣。”
月婵道,“公主,有什么事,请说吧,我能做的都为你做到。”
安然公主低下头,“淳于夫人,嫂子,就是想请你们不要告诉别人,昨夜滚下山崖的事。昨天晚上,嫂子和皇兄跌落山林,是因为我想吃烤鱼,才去的山里。你们也知道,我是奉旨来安国寺内祈福的,怎好、怎好在寺内吃烤鱼。”
淳于夫人点点头,“公主放心,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月婵拍拍胸脯,“放心,我不会说的。”
“谢谢。”公主一路小跑回去了。
……
淳于夫人和月婵回到自己住的厢房,月婵在屏风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淳于夫人从包袱里找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这是你爹给的,说是军中用的金疮药,我怕你有个磕的碰的,便放在妆奁里,每回出门顺便就带上了,这回正好拿去送给康王,希望他的伤快些好。”
月婵换好衣服出来,拿过金疮药,“娘,咱们这就过去。”
淳于夫人握住了她拿金疮药的手,“婵儿,娘问你,你觉得康王殿下,人怎么样?”
“虽然第一次御花园见面,他有些颠三倒四的,但是多了这几次的接触,我觉得他特别可爱,有趣,人也不错。”
淳于夫人叹气道,“可他平日里爱捉蝉捉蝴蝶的,没个好的高雅的爱好。”
“娘,我认为爱好,对自己而言能够快乐,也不影响他人,没什高低好坏之分。”
“甲之蜜糖乙之□□。是这个理。”淳于夫人拍了拍月婵的手背,“以前娘不愿意你嫁给康王,一是不愿你以后离京,让我一年也看不到一回,二是康王心智年幼,如何能够护着你,但今日见他对你如此上心,你只是崴了脚,他伤的比你重,也舍不得你疼半分。”
“娘。”月婵有些羞赧。
“这过日子,过日子,就是两个人一起过,聪不聪明,傻不傻,有没有多大的权力,是什么样的身份,做娘的都不在意,对你好才是真的好。左右都是缘分,或许就像签文里写的都是天意。况且现在圣旨也下了,难以改变圣上的旨意,你们又在赏花大会在众人面前闹了一出,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想不嫁也不行。只从今日起,为娘不会再对康王有所成见,也不会再阻止你嫁过去了。”
“娘……”月婵有些感动,“是女儿不孝。”
淳于夫人勉强笑了笑,“不说了,好不容易我同意了,你又伤感什么?长大了嫁人是好事。走吧,去看望康王去。”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俩人一边走一边说,月婵想着昨晚的事,觉得有些古怪,“娘,为何康王的妹妹安然公主竟好似久居寺庙?”
淳于夫人语重心长道,“这事说来话长,十年前,安然公主四岁,当年恰逢天降异象,有扫把星陨落,西边地动,南边瘟疫,北边大旱,引发暴动。钦天监新来了一个国师,国师算出有——”
淳于夫人再次四顾,确认无人,小声对月婵道,“算出有灾星降在皇宫西北方的葳蕤殿,用八字一算,正是安然公主被陨落的灾星缠住。陛下笃信不疑,为化解此灾,便遣了公主来安国寺,明面上是为天下祈福,实则是远离皇宫,让佛祖镇压公主身上缠着的灾星,消解厄运。”
月婵吃惊道,“所以,公主四岁就被扔在了安国寺,身边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只有哥哥能够偶尔探望?十年前?那一年正是爹爹赈灾平乱立功,求陛下能让我去太医院会诊那一年吗?”
“正是,”淳于夫人叹息着点点头,“公主被送来安国寺百日后,各地灾害便平了。”
“真是可怜,”月婵怒道,“天灾怎么能推到一个小孩子身上?和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是灾害平定,那也是爹爹他们这般大臣去赈灾平乱之功,镇压灾星更是无稽之谈。难不成就因为钦天监的狗屁国师算的卦,公主一辈子都要被扔在寺庙?”
“国师说是需要公主祈福十年,十年之内我朝无大灾,便证明公主身上的厄运已经消散,”淳于夫人摸了摸月婵的头发,“好在这些年国泰明安,今年听你爹说西北有旱灾,太子已经派人去赈灾,灾害也并不严重。今年便是第十年,只要好好过了今年,明年开春安然公主就可离开安国寺了。”
“什么算是大灾?”月婵问道。
淳于夫人道,“那又有何具体的定义,不过皆在于陛下如何看待此灾罢了。陛下觉得此灾大,那便是大,陛下觉得此灾用的银子多,那便大,陛下觉得此灾连续几月不解甚为棘手,那便是大,若灾民反了,更是天大的灾。”
这个评价标准也太主观了吧,不过就是等于朝廷花的钱多,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陛下觉得麻烦,就算作大灾,万一有些败类把银子贪了,搞得灾民们民不聊生,此灾连续几月不解,或者是灾民流离失所,反了,让皇帝觉得麻烦了,这些问题都得算到公主头上,“若是今年有了大灾呢?”
“按国师的说法,若是十年内有大灾那便证明灾星不能被镇压,公主永世会被灾星所缠,轻则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永不可踏出安国寺,重则……”
月婵追问道,“重则什么?”
淳于夫人目光中露出惋惜之情,“重则公主需以身殉国,永葆我朝不受灾星侵扰。”
月婵痛斥道,“岂有此理!我看什么国师,分明就是弄虚作假的骗子!陛下老眼昏花,居然相信这些!”
“住嘴!”淳于夫人一把捂住月婵的嘴,“这是你能说的?”
月婵心中愤怒、同情、伤心、哀痛等等情绪交杂在一起,想起公主可爱的脸庞,淡然的说着自己只能偷偷吃干巴巴的肉干,月婵对安然公主产生了一种浓浓的保护欲,要为她做点什么,心里也盼望着这个皇帝能够极早醒悟,别去求仙问道只信方士,别把安然公主当做灾星困在这儿一辈子,天下能够永远无灾。
……
且说淳于夫人与月婵前去安国寺上香小住两日,府中因而只余侍郎父子三人与一些仆人。
日头正好,瀚宇和淳于行一起在庭院的亭子内纳凉,淳于大人正考校着瀚宇的功课,瀚宇答不上来,东张西望之际,见抄手回廊上,瀚文拿着一个小筐子低着头缓步行走,便知是大哥今日早上出城要去亲自为妹妹采买补脑的山核桃回来了,远远的叫道,“大哥,给妹妹补脑的山核桃买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