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得太直接,秦赐都怔了一下才回答:“如果没病,我不会把你关起来。”
“什么病?精神病?”姜未淡定的程度都超乎自己想象。
秦赐忍不住看她一眼,他放下筷子,站起来说:“你等等。”
他上楼去了。
姜未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窗外,很难不注意到守在屋里屋外的一群保镖。
算了,她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跑不出去。
就因为安保如此严密,秦赐才肯让她下来吃饭,还把她一个人留这里。
秦赐很快回来。
他拿着一本薄薄的病例,推到姜未面前:“你自己看。”
病例上方的红十字已经有些褪色,下方信息写着“Z市第三人民医院”,患者:姜未。
她掀起一页。
却犹豫了,这一页有点掀不过去。
姜未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将会看到什么样的事实。
秦赐看出来了,他拿起筷子,“你要的解释我给你了,看不看选择在你。”
“看,”姜未说,“为什么不看?我有那么胆小吗?”
再说了,这也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是秦赐伪造的呢?
这样一想,姜未心里轻松多了,她翻到第一页,为了缓解压力,还夹了一块牛肉吃。
秦赐看着她的动作,一言不发。
然而姜未发现自己的心理准备全白做了。
医生那鬼斧神工鬼神难辨的字体,她根本看不懂。
“往后翻。”秦赐提醒。
姜未看他一眼,动手哗哗往后翻了几页,停住。
这一页是电脑打印的蓝色宋体小字,清晰明了。
她快速浏览,还来不及看到页末,目光就被钉在那行字上。
手一松,筷子摔在地上,声音清脆。
听在姜未耳中,却异常诡谲,如同魔鬼的哨音。
“精神分裂症?”姜未睁大眼睛看着秦赐。
他点头:“继续看。”
病例中有清晰的病史描述。
患者姜未,于2010年出现病症,常自言自语,出现幻觉、幻听等现象,行为怪异,对家人时常无故谩骂,脾气暴躁,心情时而高涨时而低落,严重时出现妄想行为,坚信不存在的人或事物,有自残和伤人行为……
有伤人行为?
姜未有点受不了这个,她重重地合上病例,往前一推,不肯再看。
“不看了吗?”秦赐收回来,留神观察姜未。
她浑身发冷,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刚才胡亚菲对她说,那些都是她的妄想。
秦赐说:“你小学三年级被绑架,之后就有些PTSD,但爸妈并没有重视,直到高一那年,你遭到同学霸凌,才开始发病。”
姜未冷漠地看着秦赐:“这是假的,我没有病。”
等等。
姜未刚说完,忽然意识到,这不是精神病患者的标准发言吗?
她对秦赐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等一下,我重说。”
“两个可能,要么你是不想离婚,整这出戏来忽悠我的。”但有一个疑点,姜未始终不信胡亚菲会被收买。
“另一个可能,有病的是你。”
“我?”秦赐扯了扯嘴,觉得很好笑。
姜未点头:“我病得这么严重,你要是个正常人,为什么跟我结婚?仅仅因为愧疚吗?”
秦赐冷静地说:“仅仅因为愧疚,而且你当时……状态很差。”
有句话他没讲。
对那时候的秦赐来说,结不结婚无所谓,跟谁结婚也就不太重要了。
姜未换了一个问题:“这里面说我伤人,我伤谁了,怎么伤的?”
秦赐看着她,目光像是寒潭中坠落的星。
她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说啊。”
“于晴,”秦赐缓慢却清晰地说,“你产生妄想,怀疑我和于晴有染,将她毁容。”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姜未不能接受自己有这样的病,更不能接受她曾经这么恶劣地伤害过别人。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未未,从前不会,现在更不会。”秦赐也站起来,看到她难得脆弱的样子,眼底出现一丝不忍。
他伸手想抱她,却被躲开。
秦赐叹了口气:“作为你的丈夫和监护人,为了保证你,和其他人的安全,我暂时不能让你出去,抱歉。”
“配合治疗好吗,我会一直陪着你。”
第52章
姜未脸色苍白, 警惕地盯着秦赐:“这不可能。”
她心里有些乱, 六神无主, 秦赐朝她走过来, 姜未十分抵触, 下意识地要向后跑,却不小心被椅子绊倒, 摔在地上。
“没事吧?”秦赐蹲下来,要将她扶起来。
姜未却一动不动, 有点发呆,甚至都忘了拒绝秦赐的触碰。
他小心地观察着姜未,提议:“我抱你上楼洗澡。”
正要把姜未抱起来,她忽然轻轻捏住秦赐的衣袖, 低头看着地板说:“真的是我给别人泼硫酸了吗?”
秦赐皱着眉:“你那时候病了。”
“病了就可以给别人泼硫酸吗?”姜未有点过不去这坎。
她这话把秦赐问住了。
要他怎么回答?
当然不能给别人泼硫酸,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应该, 这是肯定的。
但姜未明显已经大受打击, 眼睛都失神了,再说她做错了, 无疑是雪上加霜。
秦赐绕开这个话题, “别想了,先去洗澡。”
他的手捏住姜未的肩膀,她的余光看见他腕上的旧伤, 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这个伤,该不会是我咬的吧?”姜未睁大双眼看着秦赐,目光微微晃动。
先前那么亮的烛火, 此刻却仿佛风吹草动都要熄灭。
秦赐将衣袖拂下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真的是她。
姜未心都冷了半截。
她不声不响地推开秦赐的手,自己扶着椅子腿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回房间。
门口两边各站着两个黑衣黑裤的保镖,姜未视若无睹,也没心思研究逃跑路线,一脸沉重,如丧考批地坐到床上,门也不关。
秦赐的伤,于晴的脸……
她还做过什么?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她病了那么久,反反复复,一定给家人和秦赐带来许多折磨。
难怪他们所有人都不希望她想起来。
秦赐一直跟在姜未身后,他走进房间,带上门。
“明天我会安排医生给你看病,你今天好好休息。”秦赐站在姜未面前,给她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从前,秦赐从来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
姜未看着他,忽然想到自己刚醒来那会儿。
从旧金山的医院,回到国内,最初那段时间,她只认识秦赐,只能依赖秦赐。
那时候,秦赐对她永远都很温和,总是彬彬有礼,却感觉疏离而客套。
姜未曾经觉得奇怪,不懂秦赐在想什么,怎么总是对她若即若离。
后来,不知怎么的,秦赐莫名开始亲近她,冰山逐渐消解,她开始感受到秦赐的喜怒哀乐,也曾那么亲密无间过。
仔细一想,秦赐前后的转变,就在他母亲出现前后。
她告诉过秦赐,那件事不是他的错,他的父亲会原谅他,姜未也会。
在泳池里,她还答应过秦赐,不会离开他。
而秦赐现在又变了,回到了姜未刚醒来时的陌生,不仅有距离感,似乎还对她诸多挑剔。
姜未敏感的察觉到,秦赐在忍耐着什么。
这两天晚上,不用姜未说什么,秦赐自动退避三舍,去其他房间睡觉。
倒是给姜未省了不少功夫。
他们现在的状况,大概是谁都不想看见谁,谁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暂时分开,保持距离也好。
夜晚总是很安静,偌大的别墅,一点声音都没有。
姜未洗了个冷水澡,一点热度都不带的那种冷。
她努力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今晚总归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索性失眠得彻底一点,才可以专注地想些事情。
姜未坐在床上,以打坐的姿势,一只脚搁在另一边腿上,闭上眼睛冥想。
冥想这个法子,还是先前的瑜伽老师桑贾伊教给姜未的。
她没有经过系统学习,只在网上找了些冥想的方法,每天都会抽出十分钟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进行训练。
与其说时是冥想,不如说是放空大脑,摒除杂念,更像是对专注度的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