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巡笑笑,“别他妈总说好听的。”
“关队一直都战绩累累啊,”汪苗继续一脸崇拜,仿佛一点都没受刚才被关宏峰从头到尾无视掉的刺激,“我们学校都拿他当教学范例了,成天举例子全都是他。”
周巡把墨镜拉下来一点,“看在你喊我一声师父的份上,你想知道关队什么我可以有选择性的给你讲讲。”
“关队有女朋友么!”
周巡一眼冷刀飞过去,汪苗吓的缩脖子。
“嘿嘿我跟您开玩笑呢。”汪苗讨好的乐了两下,“我想问关队脖子上那道疤是怎么回事儿啊?”
“脖子上?”周巡一愣。
“是啊。”
“他脖子上哪儿有疤?”
汪苗无语的撇撇嘴,“那么明显呢,师父您没看见啊?”
周巡自打回长丰支队报道,就一直都没正眼好好看过关宏峰,被汪苗这么一说,他立刻把墨镜戴回去,装作随意依靠在车门上的样子,扭头朝那人的方向看过去。
还真是,关宏峰脖子右侧,有一道5厘米左右的疤痕,看起来还很新。
周巡没见过这个,他正纳闷呢,关宏峰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在心里卧槽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在墨镜下面心虚的眨巴了一会儿,想起关宏峰应该是看不见,心里稍微平静下来些。
他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想的样子,晃晃悠悠的走过去,从技术队手里拿来一副手套戴上,抬抬下巴说道,“怎么样关队,需要我干什么吗?”
“需要你专心。”关宏峰皱着眉,严厉的说。
周巡缩了一下,答了个“哦。”
关宏峰脖子上那道疤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事儿困扰了周巡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坐在关宏峰的右手边办公,总能有意无意的瞟到那条疤,晃得刺眼,甚至每次真的有事去找关宏峰的时候,第一眼也总落在他脖子上。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伤到那里。
被人劫持?被人从身后偷袭?
周巡停不下来的各种补脑,但无论如何,关宏峰现在还完好无损的坐在自己眼前。
他还是那样,总是无法把涉险这件事和关宏峰很好的放在一个场景里面去想,以前他在广西那会儿就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或许他还不够了解关宏峰的生活。
也可能关宏峰太冷,而血的温度太热,周巡总也对不上号。
一个月后,分尸杀人凶手再次露头,关宏峰这次用了3个小时锁定了杀人凶手的住处,周巡一脸平静的带着目瞪口呆的汪苗赶过去,由于凶手很有可能还在里面,所以关宏峰命令不能贸然闯入。
周巡利索的掏出别在腰上的枪,抬脚就要上楼,被关宏峰拦了下来。
“穿防弹衣。”他皱着眉。
“诶不用不用。”
周巡不耐烦的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楼里钻,衣服的布料竟然从关宏峰指尖溜了出去没抓住,他愣了一下的功夫周巡都已经没影儿了。
“那个谁!快跟着你师父!”关宏峰咬牙切齿的低吼,还在一旁穿防弹衣的那个谁立刻战战兢兢的赶了上去。
结果还没过两分钟,汪苗就一边吐着一边冲下来了,关宏峰啧了一声,连忙上楼。
凶手的房间在三楼,关宏峰刚一拐过楼梯口便闻到了刺鼻浓郁的尸臭味,他加快步伐走过去,一进屋门便看到周巡的背影,他歪歪的站在屋子正中间,看上去全身已经放松下来,枪已经别回腰后,重心在右腿上,左腿懒懒的伸出去,一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不知在干嘛。
他面前的客厅地板上,整齐的排着一列5个人头。
周巡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关宏峰这才看见他那只不知道在干嘛的手拿着一包小浣熊干脆面。
关宏峰推理的时候,就听见周巡在他身后嘎吱嘎吱嘎吱。
他蹲下去看物证的时候,周巡还在那嘎吱嘎吱嘎吱。
他实在没忍住把周巡拽到一边,跟他说你注意点儿现场秩序行不行。
周巡嘴一撇,皱着眉头说我饿啊,然后委屈巴巴的看了一眼已经被关宏峰抢走的小浣熊,抬起眼睛来的时候关宏峰心里停了一拍。
好像还跟以前一样,他还跟那时跟着自己一块出现场的时候一样,如今的疏远和陌生只不过是错觉。
他刚想说点什么,或者是把从他手里夺下来的零食还回去,忽然房间里面有同事喊自己,说有发现让他去看一眼。
周巡扬了扬下班,礼貌的笑,说关队,那边儿喊你呢。
冰山上的关队长突然不知道该拿手里的小浣熊怎么办。
那包干脆面最终还是魂归垃圾桶。
收队的时候技术队往队里拉人头,装车的时候汪苗又吐了一次,周巡那会儿手头没有别的口袋,只好拿干脆面袋子帮他接着,汪苗吐完就给扔了。
像这种影响恶劣的案子,市局一般都会要求下面的支队必须快速破案。当天晚上关宏峰就拉着全支队开了会,周巡见着了当年那个对自己爱搭不理的高亚楠,这两年竟然已经当上了法医室的副主任,说话还是那么慢条斯理又咄咄逼人,五个人头摆成一排对着讲解,眼睛都不带眨的。
结束的时候她跟周巡打了个招呼,她摘下口罩说,“诶周巡你回来了?前些日子我正好出去培训了不在队里,就没碰上。”
周巡大咧咧的摆摆手,“祝贺高升啊。”
“谢谢谢谢,也祝贺你回到老地方。”
“嗨,我这是降职,祝贺个屁啊。”
高亚楠没接这个茬,转而说,“以后又要一起工作了啊。”
“是啊。”周巡点点头,笑笑,“多关照啊,亚楠。”
高亚楠也点点头,看着周巡转身离开,有些古怪的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才离开会议室。
回办公室之后五分钟,周巡又追过来。
“怎么了?有事儿?”
“啊...”周巡半个身子站在门外头,只探了个脑袋进来,犹犹豫豫的样子。
高亚楠看着他在那做自我斗争,没打扰他,过了一会儿便看他把门推开一些闪进来,压低了些声音说,“有个事儿想跟你打听打听。”
“你说。”高亚楠干脆的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报告。
周巡靠在高亚楠的办公桌上,问,“关队脖子上那道疤是怎么弄的啊,你知道不?”
高亚楠狐疑的看了一眼周巡,“关队不是你师父吗?”
周巡讪讪的笑了一下,“嗨,徒弟又不是儿子,再说这不是这几年大家都忙嘛,就没顾上,而且他也没告诉我。”
“我也不太清楚,”高亚楠耸耸肩,“听别人说好像是去年在派出所锻炼的那时候弄的。”
“跟派出所也能受这种伤呢?”
“好像本来就是一些小矛盾,后来越弄事儿越大,等派出所赶去的时候已经开始动刀子了。”
“他上去替人挡刀子去啦?”
“那我就不清楚了,关队这人你也清楚,他既然都不和你说,怎么可能告诉我们。”
周巡哦了一声,心想也对,然后轻轻哼了一声。
“关队是个挺孤单的人吧。”
高亚楠忽然问道,像是在和周巡闲扯,却让周巡听的芒刺在背。
她见他不说话,便继续说道,“我进队这么多年,也配合了关队这么多次工作,也就看到他跟你一块的时候表情还多些。”
高亚楠一边说,一边又拿起桌上的报告开始整理,没注意周巡的表情。
“这次回来我感觉他更不爱说话了,你不知道前段时间关队刚刚回来升任队长,那会儿你还在地区队呢,关队一回来就被刘队冷嘲热讽,关队连理都不理,直接把刘长永晾那了。”
一到晚上发胶就有点失效,粘不住头发,周巡的几缕刘海儿从脑后垂到额前,周巡就随它们去,让它们挡着自己的眼睛。
“本来上面考虑关队比较年轻,怕队里的一些老队员不服他,还专门从各个地方调了几个年轻优秀的小孩来,结果一个礼拜,关队骂哭了一个吓跑了一个,还有一个现在看见他还哆嗦呢。”
“其实关队的意思是好的,小朋友总要成长嘛。”高亚楠还是有点忌惮背后说关宏峰坏话这件事,她打开抽屉拿订书钉,把报告对齐装订弄好,才发现周巡一直没反应。
“周巡?”
“啊,”周巡突然反应过似的抬起头,然后抬手把刘海捋到脑后,“我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