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笑容，黄少天只能投降，不情不愿地摸着自己的后颈，跟着喻文州进了书房。
黄少天的后颈是他的线路连接外部的地方，单击隐藏在人造皮肤里的开关，外盖就会开启，露出底下的接线孔。
不过他进了书房后，喻文州并没有直接要他打开接线处，而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绒质的方盒。
「给你的礼物。」他笑道。
黄少天满心疑惑地打开盒子，盒子里，黑色的绒布上躺着一个颈炼，炼坠的部份是鑴刻着身分标识符的铂金。
「我查过了，你身上的识别证登记的并不是你的出厂编号，那是其他机体的东西。我想办法帮你弄了一个，登记的是普通工作型号，这样你就可以出门了。」喻文州仔细地解释。
黄少天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喻文州忍不住再次感慨他真的太拟真了，若是当时在垃圾场看见的黄少天身上没有破损，他们一定不会发现他是个仿生人……这简直不可思议。
「队长你人真好！」黄少天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安分地让喻文州替他戴上新的识别证。
身份识别证是以铂金制成，焊死在机器人脖子上的金属制品，上面刻有每个机器人出厂登记的编号和工作型号，和机器人体内的芯片对应。一般机器人外出必需露出识别证，严禁遮掩机器人的身份。同时街上的机器巡警除了基本的巡逻工作外也会侦测没有佩戴识别证的机器人，这种机器人一旦被发现就会立即销毁，是一种极端的人权维护措施。因此黄少天一直没有外出，他的识别证是偷来的，只要一被扫描盘查马上就会露馅。
他没想过要对喻文州隐瞒身份，也知道上次肖时钦其实不光是来检查他的损伤状况，同时也是来确认他的来头的。或许肖时钦没办法查出他的真实身分，但是要看出他有问题并不困难。
虽然表现得很无所谓，但其实黄少天对此感到有些紧张，甚至想好了要是喻文州把自己送去解剖研究的话该怎么逃脱。但是他没想到喻文州居然会特地弄了一个新的识别证给自己，这是违法的重罪！
「你外出要小心点，别害我被抓走啊。」喻文州云淡风轻地笑着，好像他只是在地上捡了别人不慎遗失的东西而已，而不是做了一件会让自己身败名裂的事。
「我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谢谢队长！」黄少天连忙道，还举起手对他行了个礼。
喻文州看着这个太过有趣的仿生人，笑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了储存卡和各种型号的连接线。
「我今天在公司找了各版本的家务程序，总有一款适合你。」喻文州唇角的弧度看起来非常温柔。
「……我靠你……」黄少天无语地瞪着那几条线，很不幸地发现了里面有和自己匹配的型号。「队长你这样心太脏了我刚收了你的礼物要怎么拒绝你啊啊啊啊！」
「那就答应我罗。没事的，我的工作就是这个，绝对不会把你弄坏。」喻文州笑着保证。
黄少天只能翻翻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着喻文州，伸手到后颈按开了连接孔。「……我要关机了。」
喻文州找出了型号相符的连接线，将输出端接在黄少天身上，后者微微颤抖了一下。「少天休息一下吧，很快就好了。」
黄少天的眼眸黯淡下来，失去了平时的光芒，但还是直挺挺地站着。
喻文州连接好读取器，计算机画面上很快地跑过一连串的程序代码，速度快得无法看清任何一个字。
程序代码在屏幕上以极快的速度翻滚了十几分钟，最后才出现连接成功的讯息。
喻文州敲下确定键，抬头便看见卢瀚文在门外探头探脑。
「进来吧。」他向小孩招手。
「好！」卢瀚文小声答复，轻手轻脚地溜进来。
喻文州失笑，「不会吵醒他的，放心。」
卢瀚文哦了一声，还是好奇地打量着黄少天。虽然捡回黄少天已经过了一个月，但是卢瀚文还没见过他休眠的样子，黄少天当初吹出一朵花来的自我推销词只有很省电这点是真的。
喻文州没说什么，只是查看着黄少天的程序版本和兼容性，从储存卡中挑出两种可以用的家务程序，准备安装。
卢瀚文安安静静地看着喻文州双手在键盘上富有节奏感地敲击，一行行的指令跳了出来，家务程序的安装已经开始，黄少天还是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好像突然变成被覆着一层硅胶和人造毛发的金属雕像。这样的黄少天让他很不习惯，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要站起来了。
计算机突然发出短促的连续警告音，卢瀚文好奇地凑上前去看，屏幕上显示的是安装失败的讯息。「安装失败？程序不兼容吗？」
喻文州蹙起眉，摇头：「兼容性没有问题，只是……你看。」
他敲了几下键盘，调出正子脑的摘要信息，卢瀚文仔细地阅读着，也跟着皱起眉。
「结构不对。」卢瀚文笃定地开口，在屏幕上指出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少了东西，这里有不合理的程序代码，这样的正子脑不可能正常运作！」
喻文州点头同意，他知道卢瀚文即使不喜欢机械，却得到父母的遗传，对人工智能的领域特别有天份。「那是四大法则的扇区，看来他的法则不完整。」
卢瀚文楞了楞，「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队长你之前的测试指令黄少都顺利通过了啊！」
喻文州苦笑了一下，「我再检查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修复。」
「可是……」卢瀚文又看了旁边的黄少天一眼，迟疑地开口：「队长你答应了只帮黄少安装家务程序的……」
喻文州只是盯着屏幕，淡淡地开口：「如果不修复，他就只能被销毁。」
>TBC<
歌词来自Three Days Grace - The Animal I Have Become。
现在差不多是故事的1/4，所以这篇大概可以五万结束……吧XD
话说我对程序超不行的，连ActionScript都写不出来，如果有什么Bug还请告诉我一声，万分感谢orz
有木有人愿意和我聊天.....Q v Q(喂)
第6章
I'm hearing what you say but I just can't make a sound.
Timbaland - Apologize
黄少天认为自己不喜欢被人窥探脑袋是完全有正当理由的，完全没有隐私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即使他以前总是被这么对待，这种生理上的厌恶感还是永远无法习惯，他也不想习惯。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喻文州，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虽然他已经自动进入休眠模式，但是正子脑被读取的感觉依然那么清晰以及恶心，他甚至还听得到喻文州和卢瀚文的对话，却什么也不能做。
人类不知道休眠中的人工智能仍有意识，机器当然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而人类也不会去询问。
黄少天第一次发现自己休眠之后仍然「存在」是他第一次被改装的时后。他不会痛，但是那些人类在他身上又钻又切的实在恶心的要死，同时他还被强制安装了一个新的系统。
他觉得如果自己有呕吐反应的话，大概会把自己那颗天才正子脑都吐出来。
或许就是那时让他对脑袋被读取这件事产生了阴影，如果仿生人会有心里阴影的话；也或许是他害怕自己的秘密——或缺陷——被发现，如果仿生人会害怕的话。
现在，他们发现他的问题了。黄少天对此毫不意外，毕竟就连还那么小的卢瀚文都知道什么样的问题会难倒人工智能，他们对正子脑的运作方式肯定了若指掌。
他对外界的感知像是隔了一层修复液，一切都朦朦胧胧的，连喻文州和卢瀚文的对话都在他的感知系统里不断折射，产生了回音的效果。但是他仍然能感觉到有什么程序被启动了，应该是专门修复四大法则的固定检测程序。
程序才刚启动，黄少天就听到它发出运行错误的警告音，即使在一片黏稠的模糊感中那样的声音依旧锐利刺耳。
但是他还是听见喻文州讶异地咦了一声，嘀咕着怎么会这样，又重新执行修复程序。
错误。警告声更锐利地嘶鸣着，喻文州几乎是慌乱地键入指令中止扫描，手速似乎小小的爆发了一下。
按照机械管理法的规定，四大法则有问题的机械一律破坏正子脑后销毁处理。黄少天不知道喻文州会不会在发现法则无法修复后把自己交出去，这个可能性让他越发后悔自己一时脑热——虽然他的正子脑就算计算超光速跃迁的轨道也不可能过热——就那样答应了要安装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