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点叶修是这么说的:“能不出手尽量不要出手。”
完了,他还补充一句:“要是暴露了位置就尽量攻击,子弹打完了就跑。”
这话说起来简单直白,却也是有一定含义的。楼顶是个制高点,从上往下进行攻击的话以孙翔的能力足以支撑一段时间,加上这房子跟房子挨得很近,打不过他完全可以跳到隔壁屋顶一路溜出去,至于叶修为什么一开始没有选择从楼顶过来……这个理由其实很简单,这里的建筑不高,只有几米。藏在上头若是静态倒是不容易被人发现,若是动态……反而很容易就暴露目标了。
而这些命令听在孙翔耳里就全是敷衍,他有些愤愤地瞪了叶修一眼,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于他这个态度叶修也懒得管,点点头之后便转过身,扶着人质摇摇晃晃地迈出角落。
而就在他出去之后的一分钟内,孙翔悄然无声地攀上屋顶,趴好,手中步枪端在手里,眼睛透过瞄准镜,从后观察着下面的动向。
此时两把枪都在孙翔手中,而叶修手里,只有一把藏在外套中的军刀,这会儿正借着姿势暗暗顶在人质的后腰处。
这么一想,孙翔莫名的就有些热血起来,这时候的叶修可以说是孤立无援的——只有自己在他身后,枪口对准了那些有可能要袭击他的敌人。
就像是……自己罩着对方一样。
咽了咽口水,孙翔眯起眼睛,努力平静着受到鼓动的心跳;就连四周的空气都似乎被情绪所感染,变得燥热起来。
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冷静,始终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在叶修迈入对方阵营中的瞬间绷紧,蓄势待发。
这时,叶修稍微停下来,对靠过来的两名敌人说了些什么,就见对方挥手让开了路。
看到这里,孙翔有些不懂对方的意图,可是下一秒就见叶修像是踩到了一块石头,磕磕绊绊地摔到仓库的门前,将一直藏在手中的刀刃果断嵌入门锁的铁链中狠狠一撬,很快的,在惯性作用之下,两人迅速滚入门内,进去之后的叶修还不忘一脚带上门。
他的速度太快,这一系列行动都是在几秒之内完成的,当敌人反应过来举起武器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则是一扇冰冷的铁门。
进门之后的叶修以最快的速度将门锁缠上。仓库所用的铁门是那种从中间往两边打开的,进来之前他也不忘顺手把用来锁门的链子带进来,虽然是断了,但毕竟锁扣还是能用,叶修在把手处摆弄了一会儿,却是用另一种方式将这扇门反锁了。
与此同时他还警告对方,若是有发现强行踹门的举动,他立马干掉人质。
在之前的交谈中叶修确定对方是很尊重这位BOSS,所以才敢这么大胆地直接威胁。
于是孙翔所看到的就是敌人们手忙脚乱起来,他们先是在门口吆喝了一阵,却也不敢强硬突破,没过几分钟就见之前见过的Tom跟着另外一个男人一起从孙翔脚底下走过去。透过准星,孙翔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的脸色很差,这让他暗爽了一下。很快,敌人的大多数人马都聚集在了仓库附近,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似乎是作为二把手的那个男人则上前一步,大概在跟叶修交涉一些什么,具体的情况孙翔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双方都没有动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孙翔开始有些焦躁,他不能确定叶修那里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差错,可是从敌人的反应来看,似乎又全部在意料之内。
枪柄的温度已经与掌心融为一体,接着,愈发滚烫。
不能开枪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更何况敌人就在他的枪口之下……
想起叶修的命令,孙翔按捺着性子,却也是有些急了。
又过了大约几十分钟,双方还是没有动静,敌人们的情绪渐渐也不像最初那么紧绷,这会儿除了正在交涉的那人,其余的似乎都有些松懈,孙翔注意到有几个都已经开始扛着枪打哈欠。
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作为突袭,再好不过的机会……
在战场上,一个机会可以创造出很多东西,这其中包括所谓奇迹,这么想着,孙翔觉得自己应该抓住它。
于是他扣动了扳机。
第一声枪响导致了敌方阵营的一阵慌乱,这一枪,孙翔直接命中了那个名叫Tom的男人的后背,血花喷溅出来,他看见那个侮辱过自己的家伙重重地倒下,心惊肉跳的同时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或许是形势所趋,他感受不到太多的愧疚,只因为他认定了这群家伙都是败类,人渣!
战斗的节奏在不知不觉中加快,枪口的硝烟还未散去,孙翔第二次扣下扳机。
他本来想命中那个一直在与叶修交涉的男人,奈何对方的反应实在迅速,在Tom倒下后立马跑到一处遮蔽物后头躲着,以孙翔的视角看不见对方,所以他只好选择转移目标。
除去最开始的惊慌过后,敌人也是很快就冷静,立刻分布到各个遮蔽物或者死角,孙翔又连续开了三枪,结果只有一枪命中之后,他有些急了。
心脏跳得太快,几乎下一秒就要冲出胸膛,因为兴奋导致呼吸有些颤抖,加上紧张的关系,孙翔无法达到最大程度的冷静。
可是此时战斗已经打响了,迫在眉睫的交锋不允许他喊停。
硬着头皮又连续开了几枪,这时候敌人已经不是一昧地挨打,他们也开始反击。孙翔可以清楚地看见不少人架起手中的武器,冰冷的枪口朝着他的方向,子弹飞过来擦着身体砸在身边的地板上,硝烟的味道萦绕在四周,不断有火星炸起,温度烧灼着皮肤……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战场,他明白这些代表着,他将要在死亡、鲜血中,狭缝求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名为恐惧的心理就像落在纸上的火星,一点点开始,无声侵蚀着他一直保持的理智。
在孙翔人生中第一场战役里,他依旧没有摆脱浮躁的性格,在连续开了数枪之后子弹打空,被跳上屋顶的敌人生擒。
这是耻辱,孙翔想。
或许他应该在第一把枪的子弹打空之后,扛着第二把枪逃走……但是一种名为骄傲的东西在关键时刻绊住了他的脚步。
他不想做逃兵,所以选择了继续战斗。
如果叶修此时在他身边,会告诉他偶尔的撤退并不代表懦弱,这往往是面对当下最理智也最正确的决定,哪怕这在孙翔眼里显得并不是那么的光彩。
被四五个敌人制服后、被带到仓库门口,这其中孙翔也曾尝试过挣脱,可是他本身的体力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反而换来一阵拳打脚踢。
虽然努力避免碰到要害,他依旧疼得龇牙咧嘴,因疼痛视线一阵摇晃,紧接着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孔出现在他面前。
后领一紧,他被人硬生生往前拖行了一段距离,背部磕到凸起的石块,尖锐的部分硌在皮肤上形成一道瘀痕。孙翔咬紧牙关,缺氧导致意识有些模糊,只能隐约听见对方与叶修之间的谈话,大概是要交换人质。
双方手里都握有彼此的把柄,场面似乎有些僵持不下,到了最后似乎叶修选择妥协,同意交换人质。
敌人稍微松口气,其中那名扯着孙翔衣领的男人也放了手;之前在交火过程中他的额角被子弹擦过,这会儿没有擦净的血渍布满了半张脸,刻意伪装出来的斯文假像早就被撕了个粉碎,现下更是连笑容都没了,一双黑色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毒辣,衬着那张平凡的脸看上去有些骇人。
他似乎真的很担心自家老大的安危,叶修开出的所有条件他都答应了,包括给他们武器,其中顺从的态度让人不得不起疑。叶修却像是没发现一样,表示指名要交涉人带人质来亲自交换,此话一出,可以看见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不过他倒也没忙着拒绝,而是一边周旋着给下手使眼色,只是这客套的话刚蹦出两个字,就听叶修懒洋洋道:“别糊弄我啊,我这下手没啥轻重万一不小心划拉一刀割到大动脉,放血放死了可怎么办啊……”
“……”呸,这到底是多不小心才会割到大动脉?!所有人在心里腹诽着,更有几个热血分子郁闷地在原地转圈,看着孙翔的眼神几乎要将他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