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随着颠簸的身体晃荡,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息擦肩而过,二人咬紧牙关,在这分秒必争的时刻,他们倾尽全力地向前冲刺着,迈过坎坷不平的道路,将身躯掩藏在丛林间,飞速奔跑着。肺部犹在燃烧,呼吸都带着火药的气息,汗水疯狂地流下,在愈发升高的气温中,被扑面而来的风蒸发……
他们一前一后的越过了第一道关卡,一头扎进超出射程范围之外的丛林中
靠着粗壮的树干借为遮挡,心跳加速带动着剧烈的喘息,一口气抽到头时,大脑甚至闪过瞬间的空白,又很快恢复冷静。叶修小幅度地抹了把流进眼睛的汗,他抬手对一旁的队友比划着继续向前的手势。刚才那一下消耗较大,可战场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唯独继续前进、直至到达终点。
孙翔点了点头,他的脸因兴奋与燥热涨得通红,汗水划过眼角,衬着那双眼如同有火在烧般神采奕奕。
迅速地确定了一下装备都没有在刚才的冲刺中丢失之后,两人继续上路。
离他们达到拆弹点还有四公里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完成了首要任务中五分之一的路程,这并不是一个多么值得欢庆鼓舞的消息,相反的,叶修的脸色变得慎重。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在孙翔以往的印象中,这个人总是挂着嘲讽的笑容、从容不迫地面对一切困境,就算比赛开始之后他一改以往状态变得严肃起来,可这样的表情,却还是第一次。
莫非前面有什么难以跨越的危险?孙翔想着,又很快将其否决,他的自负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不能跨越的东西,就像自己跨越了那道看不见的鸿沟,来到那位“斗神”的身边一样。
所以他没有问,只是选择了屏息凝神,以最严肃、最谨慎的姿态,面对未知却极有可能发生的危险。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叶修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心一点。”干裂出血的唇微微张合,吐出的不过是一句最平淡的提醒。
孙翔回以一个自信的笑容,他甚至想拍拍对方的肩膀告诉他有我在,可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因为,还不是时候……行走在茂密的雨林中,任何不定的因素都将决定了他们的结局。孙翔无法放任自己做出多余的动作,因为那对于敌人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破绽。
为了节省体力,两人没有选择继续奔跑,而是以快步行走的模式继续前进。厚底的军靴踏在湿软的泥土中微微下陷,这让人很没有安全感——事实上他们的确处在一个极度危险的位置,哪怕从上一次袭击后十五分钟过去,再也没遇见任何敌人。
而战斗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降临的,在前探路的孙翔从遮蔽的树后迈出脚步之时,一枚子弹从某个刁钻的角度飞来,狠狠撞在他所穿着的防弹衣之上。巨大的冲力让孙翔觉得疼痛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接下来的动作就如同反射性条件那样行云流水:就地一滚,再次躲入遮蔽物之后。
他只是潦草地看了一眼衣服上的弹孔,甚至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就迅速地向队友报告敌情:“十二点钟位置!”
一旁的叶修比了个收到的手势,他握着顺手捡来的木棍,压低身子猛地从另一棵树后窜出,靠着极快的速度将接踵而至的攻击统统甩在脑后。或许是确定了他们无法回击,开枪之人连位置都不屑于换,就那么趾高气扬的呆在离他们有几百米的地方,一下又一下扣动着扳机。
狠狠啐了一声,孙翔骂了句粗口,在枪声下冲着叶修喊着掩护后,转身扑向身旁的树林中。
因为考虑到难度关系,比赛方设定的狙击手人数不多,此时四周只有两三位,子弹分别从十二点、三点和九点方向射来……暗中计算着,叶修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比了个OK的手势。
就在他再度踏入射程之下的同时,孙翔无声消失在丛林间。
虽然是充当诱饵,可一昧的闪躲不能带来胜利。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已经发现了孙翔的消失,开始变换位置。丛林间响起窸窣的声音,也不知是风拂过树叶,还是有什么在他们看不见的位置悄悄移动。叶修在不断寻找遮蔽物的同时也挨了一枚子弹,毕竟对方有三名狙击手,而他只有一人。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不远处山头的某个树丛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抖动,连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子弹很快改变了位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追逐得有些狼狈的叶修终于得以喘息。他眯起眼,迎着阳光抬头,望向某个阳光反射的方向。
随着时间的迁移,太阳挪动了方向,无声中暴露了某一名狙击手的位置。
他似乎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正准备悄然转移时,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子弹打断。孙翔从后偷偷来到了第一个开枪的狙击手身后,制服敌人并且夺取了他的枪械,透过准心,他清晰的看见了树丛中的人影。
胜利的天平渐渐倾斜,借着孙翔的掩护,叶修顺利来到敌人身后,将其打晕后夺取武器。还带着温度的枪柄入手,仿佛与血脉融为了一体,本能地举枪、瞄准,一气呵成……他无声转动着准心,搜寻着最后一名敌人的位置。
几分钟后,叶修扣动了扳机,几乎是同时响起的枪声,两枚子弹飞向同一个位置。被击中的敌人无奈的站起身,举起手臂宣布了自己的“死亡”。
完了他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已经通过了这第二道关卡。
这时,离拆弹地点还有两公里不到。
比赛开始已经一个小时过去。
按照规定,他们并不能携带任何的“武器”,所以尽管不舍,两人还是放弃了到手的优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广播响起,宣布了第一个被淘汰参赛者的名字。
“开始了啊……”
叶修吐出一口气,用食指与中指磨挲着嘴唇,只是忽然的,他有些想念香烟的味道了。
“我还有四次的机会。”孙翔说着,不由自主的按了按被子弹击中的胸口,虽然隔着防弹衣,这会儿却依然隐隐作痛。
“我比你多一次。”冷静的回复道,叶修转过身:“我来探路。”
没有人提出异议,因为他们的命运在比赛开始时就互相绑定了,轮流担当诱饵、轮流承受伤害,这些都不过是为了共同达到同一个目的——
冠军!
舔了舔嘴唇,孙翔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混合着硝烟的苦味儿,仿佛时刻提醒他们正面临最残酷的战场,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接下来的路程也并不平淡,三十分钟后,他们遇上了零零散散统共有三四波的追兵,好在他们只是携带冷兵器,这要比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子弹要好上太多。躲开正面袭来的一击后,叶修顺势回身抬腿踢去,同时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孙翔那边的战况。
这是第四波的追兵了,也是人数最多的一波——共有四人,前前后后夹击而上,将两人分离开来后进行二对一的围击。这放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可这会儿经历了之前几波之后,孙翔与叶修的体力多多少少有了消耗,此时再次遇敌,难免有些吃力,可还远远不到说放弃的时候。略带狼狈地躲开对方的拳脚,气喘吁吁的孙翔此时也红了眼,他顺势抓起一把湿土顺势糊上其中一人的脸,然后压低身形照着对方膝弯处用力一踹。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嚎叫着倒了下去。
孙翔这边压力减轻,而叶修还在与敌人周旋,他灵活得不断闪躲着攻击,尽可能攻击那些脆弱的部分,只见他一段小跑冲刺后轻轻一跃,粗糙的鞋底踏在树上,借力向后翻去……这种类似于武打片的效果并不是他追求的,于是在半空中,那个看上去不算强壮的身体忽然一折,双腿缠住一人颈脖向前倒去压住另一人,同时狠狠抓住对方挣扎的手臂反拧在头顶。
这一套动作下来,消耗着实有些剧烈,叶修喘着粗气,眼神却是异常冷静。被压在底下的那人开始想摆脱身上沉重的同伴,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结束了战斗之后,重新站起身,叶修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那儿之前中了一枪,加上后来一系列的剧烈运动,此时有些红肿。
不过,还是在可忍受范围之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