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胡芷云气得手都在抖。
她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就算那桃花粉有问题,你也不能说啊,那可是你外家给的,若是真有个什么,不说顾瑜政心中存了忌惮和顾虑,就是自己娘家,到时候怕也是为了这个不痛快,以后谁还敢给你东西?
就算你真怀疑顾锦沅,但人家顾锦沅借桃花粉害你,你也得忍啊!
但是显然顾兰馥不愿意忍,她抹着眼泪道:“父亲,姐姐怕是懂得一些医理,一看这桃花粉,就知道有问题,故意引我多用!”
顾锦沅听此,却是连哭都不曾了,她轻叹一声,之后才淡声道:“妹妹,你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是我半夜遁到你房间里,特特地给你下毒,这样岂不是更能说得通?又何必说这种话来编排我?”
她的话语中,是一种轻淡的哀伤,让人觉得,她是真得被这么妹妹伤透了心。
顾兰馥想起上辈子种种,想着这顾锦沅真是一个阴险之人,当下冷笑:“说不得就是你在桃花粉里下毒呢!”
她这话一出,别人还没说什么,顾锦沅却是起身,直接跪在了顾瑜政和老太太面前。
“妹妹的话既然说到这里了,是万万没有什么误会的,请祖母和父亲还锦沅一个公道。”
老太太现在都心疼死了。
这个孙女,受得这是什么委屈啊!
她连忙上前,扶起来顾锦沅,望向顾瑜政:“既然兰馥这么说,那就好好查查那桃花粉吧。”
顾瑜政眸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女儿。
窄瘦的肩膀,微垂着的眼睑,明明纤细娇弱的身段,却自有一股子倔强的灵气。
这么一瞬间,他又觉得,这个女儿像极了她,那是骨子里的像。
他颔首:“这件事,必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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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公顾瑜政说了要查,那阵势自然是不同。
一时之间,特意请来了三位专攻药理的名医,仔细地查这桃花粉,把这桃花粉的房子查了个透彻,又把那桃花粉拿出来,给丫鬟用,给仆妇用,多的少的,该试的都试过了。
最后结果是,这桃花粉并没有毒,别说天天在脸上抹,就是偶尔吃下去一点,也不至于有什么毒。
顾瑜政:“兰馥,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好像下面的人并不是他的儿女,而只是一个朝堂上被他问询的陌生人。
顾兰馥当然不服,她恨顾锦沅,她上辈子就栽在了顾锦沅的手,所以她总觉得顾锦沅没那么简单。
她甚至觉得,在那梦里,顾锦沅低眉顺眼地答应了替她嫁给二皇子,兴许就是早已经算计好了呢!
所以这一次,她势必要找出来,这个顾锦沅到底是有什么好法子,到底是有多少能耐!
她想想:“兴许是之前有毒,如今被姐姐偷偷用了什么法子换了?父亲,还请你细查——”
然而这话一出,顾瑜政勃然大怒:“住口!你还要查,查什么查?这是我宁国公府的嫡长女,是你要叫姐姐的人,你又有何脸面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于她?你自己不珍惜身体病了一场,如今竟硬要往你姐姐身上泼脏水?”
顾兰馥顿时泪流满面:“父亲,我——”
顾瑜政起身:“休要再说。”
负手而立间已是威仪横生,他望向胡芷云:“夫人,十日之内,兰馥留在胧月居,不可外出,闭门思过,劳烦夫人严加管教。兰馥咄咄逼人,容不下亲姐,还请夫人另行为锦沅安置去处。”
说完这个,甩袖而去。
胡芷云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手都在抖。
顾瑜政是什么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喜不怒的人,他就没什么表情,但是现在,他竟然发了雷霆之怒,竟然是对着她的女儿,竟然是为了陆青岫的女儿!
她不敢想,一想,那眼泪就要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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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算是落幕了。
顾兰馥被罚关在胧月居十日不能出门,顾锦沅却是搬了出来。
顾瑜政命令胡芷云为顾锦沅另行安排住处,胡芷云不敢不从,也不敢委屈了顾锦沅,便着意挑了一番,又送过去让老太太看,问顾锦沅属意哪处。
顾锦沅对着那些宅院,好一番挑拣。
胡芷云当时就气得冷笑连连,一个乡下丫头,之前还收着,如今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看那挑挑拣拣的样子,她还真当自己是给她跑腿的了吗?自己一个当家主母,合该伺候她吗?
顾锦沅挑了半响,终于选定了一处,叫清影阁的,距离老太太的住处不远,又景色雅致,靠着湖,旁边有柳,冬暖夏凉。
胡芷云看到这个,更加酸涩,这处是她往日招待娘家侄女的,是上等风雅的好院子,不曾想就被顾锦沅挑去了。
不过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认了。
顾锦沅搬到这清影阁后,老太太自然是喜欢得紧,她觉得顾锦沅是想距离自己近一些才搬过来的,一时很是感动顾锦沅的孝心。
又搂着顾锦沅宽慰一些,让她不要在意顾兰馥说的那些话:“她也是自小被宠坏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以后怎么着也得补了你,你万万不要往心里去。”
顾锦沅却是轻声细语地说:“她是我妹妹,又是病着,我哪里和她计较这个,只要误会解开了,不会让太太让兰馥误会了我,那就最好了,要不然,我也只能回去陇西,这里再住不下去了。”
她肌肤细白,眉眼柔雅秀美,此时说出这些话来,犹如和风细雨一般,不急不恼地道出来,偏偏又是那么大方得体懂事,只看得老太太怜惜又喜欢,搂着她只喊心肝宝贝。
恰好当时二太太三太太也在,自然是跟着宽慰顾锦沅一番。
一时又说起来她搬到了清影阁,那更是得好生收拾,得置办奴仆等等。
本来这些,没人特意要给她办,也没有人给她出头,如今却是大不一样,一群人要给她上心了。
听说她那亲爹,特特地拨了一些银子来,专为她额外置办头面衣裙,以及置办屋中陈列,一时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顾锦沅对此心满意足。
她到了那清影阁,走上阁楼,望着这双月湖。
此时正是晨间,晨雾犹如烟雨,流淌在双月湖上方,那湖水,那假山,那杨柳,似远还近,犹如仙境。
其实顾兰馥问她,这湖叫什么湖,她说不知道。
哪能不知道呢,这就是双月湖。
她曾在她家放置杂物的角落里,看到过一幅画,她想,那一定是她娘画的了。
画上,就是双月湖,双月湖边人成双。
她站在双月湖旁的清影阁,就那么望着曾经她在画中看到的双月湖。
她知道,这是她娘年少时应该踏入,但终究因为命运的磋磨没能踏入的地方。
不过还好,她来了。
正这么想着,便见不远处,柳树下,一个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
那人着玄衣,戴金冠,俊逸不凡。
这一看就是顾瑜政。
第9章 顾兰馥的阴谋
顾锦沅看着那个身影。
她亲爹到底长什么样这个问题,她在几岁的时候曾经想过,她甚至还在纸上画出来了,后来长大了,再不会想这个问题,对这个问题也丝毫没有任何兴趣。
不过她看过自己幼时画的画,那就是隔壁玩伴阿蒙他爹的样子啊。
她其实画的是别人的爹。
顾锦沅想起这些,垂下眸子来,收敛了袖子,就要走下阁楼。
走下阁楼的时候,转身再看一眼,顾瑜政好像注意到了阁楼上的自己,往这边走来了。
顾锦沅只当不知,缓步下去。
到了院中的时候,顾瑜政迈起的袍角正好在回廊中飘起,再一转眼,他踏了进来。
顾瑜政进来后,并没有看顾锦沅,而是打量着这院落中的布置。
小院别致,□□墙,黛青瓦,掩映在绿柳袅袅间,自有一番风韵。
“这里倒是没什么大改,还和以前一样。”顾瑜政负着手,这么道。
顾锦沅听了,也没怎么应声,只是立在那里,算是尽子女的本分了。
“你搬过来这里,可缺什么?”顾瑜政又问。
“多亏了老太太,父亲以及太太的照料,这里什么都不曾缺。”顾锦沅淡声答道。
顾瑜政自然看出来顾锦沅的疏淡,但是他倒是没说什么,他径自走在这院子中,打量着院子中的每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