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谓谁(148)

作者:谢堂前u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哄笑声中,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八阿哥回头,就见卿云在身后扶门而立,眼光一扫,吵闹声倒消了大半。八阿哥自觉让到一旁。

过了大半个月,卿云的癔疹自然是好了。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加上今天这一身众星捧月的打扮,虽非什么绝色,倒还算光彩夺目。

冷场片刻,人们只当她破门而出是要大发雷霆,却不想忽地展颜一笑,挨个目光停顿道:“怎么,是谁说要敬我一杯的?”屋里的喜娘嬷嬷忙拦道:“这不合礼数。”虚明望向八阿哥,盷着双大眼,反问道:“早就不合礼数了吧?”八阿哥尚未回答,富于幻想的人士已嗷嗷叫唤了起来。显然,在这种场合,似卿云表现出这般玩得来、又玩得起的特质,是最受欢迎的。

卿云走入席间,八阿哥手一挥,马起云便端来一壶两杯,满满斟了两杯琥珀色的玉酿。十四自告奋勇道:“我跟你喝。”“先别急。”卿云举起一杯,对八阿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易,除你我外,更无第三人可知。因此这第一杯……”八阿哥伸手拿起杯子,卿云已转身洒向了天空,“该敬这天。”八阿哥悬空握杯的手不免微窘,马起云迟钝了会儿,急忙又将她递来的杯子倒满。

卿云反身走了几步,举杯道:“第二杯,敬今日无缘前来观礼的两个人。”好事之人赶紧扭动脖子东张西望,数有几个该到未到之人。卿云却直接否定了他们这么做的意义:“两位已不在人世的故人。”

她一杯泼于地,表情神圣而庄重,浮云般几不可觉地掠过一丝残忍的戏谑,这甚至是十四都不曾领会过的隐秘奥意。因为在场诸人之中,他或许是唯一可以肯定尚未手沾血腥之人,但他引以为耻。

不过敬下来两轮,婚宴的喜气便几乎被扫荡一空。“这第三杯,”卿云仿佛浑然未觉自己的不合时宜,干脆自斟一杯,环视一遭,突然出乎意料地递到了十阿哥面前,“十哥,这一杯谢媒酒,你一定要喝。”

众人面面相觑,十四已发问道:“谢媒酒?十哥,你干了什么好事?”十阿哥亦张大了嘴,茫然不解。八阿哥会意,举杯四顾,那安吉雅便教悠悠推了出来,八阿哥走上前,笑道:“果然要喝谢媒酒,也得两个人一起敬才是。”

自那日匆匆别后,十阿哥和安吉雅还是初次见面,目光刚一交错,便立刻躲了开去,两人均低下头,默然不语。

卿云推了十阿哥一把,揶揄道:“女孩儿家羞涩腼腆,你怎么也学会了?”胤誐不禁莞尔,然而眉头一皱,又硬生生把脸板回去。安吉雅忍不住瞥了眼卿云,大吃一惊,捂嘴道:“你,你,你是……”卿云笑道:“我不就是我。”安吉雅恍然大悟:“这么说,当初在草原上,他并不是……”她想起的,自然是十阿哥情急之下所喊的那声“卿云”。卿云点头道:“那件事,确实是你冤枉了十哥。当时他是为了替我遮掩,才撒谎背下了黑锅。一直以来,十哥都是一片真心对你,从无半分欺瞒。”

安吉雅脸一红,别人或许听不懂,但她却完全明白了。那声危急关头的“卿云”,是十阿哥的呼救,真的在向卿云求救,事后为了在八阿哥面前搪塞过去,他才装傻充愣,愣说自己当时是喊错了安吉雅的名,假扮钟情卿云而不得,只得移情于她这个替身身上的痴汉。想到为了此事,自己与胤誐别扭了一路,至今方拔出心里的这根刺,安吉雅只觉得哭笑不得,愧疚牵动了柔肠百转,更加无颜面对他。

“想想也知道,十哥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我”字被隐去了,卿云愈发忍俊不禁,朝十阿哥眨眨眼,道,“我们俩向来是长相不俊的不爱,是吧?”

那么多人的吃吃暗笑声糅合在一块,那声势也是不低的。

十四挖苦道:“臭美,你自己长得有多俊呀?”

“那才互补呀,是吧?”卿云很是落落大方地向安吉雅征询意见。安吉雅再也忍不住,喷笑出声。十四头往前一倒,磕在八阿哥的肩上,表示力不能敌。八阿哥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卿云,笑得杯子里的液体也洒了几滴。其他人更是笑得肆无忌惮,气氛顿时大热。

趁热打铁,八阿哥收住笑,把杯子往十阿哥手里一塞,道:“什么都不必说了。就为卿云的一句‘互补’,敬安吉雅妹子这一杯,你也得替我喝了。”十阿哥咧着嘴,自然再无推辞之意。安吉雅也不扭捏作态,直接夺了卿云手里那一杯,与十阿哥对饮道:“这一杯,我也替八嫂喝了。”两人相视一笑,将那满杯前嫌,仰脖尽数一饮而尽。

“啊呀!”安吉雅喝完直咋舌,皱眉道,“你们中原的酒,怎么是苦的?”无辜的问话引来满堂哄笑。八阿哥亦大笑不止,答道:“傻妹子,因为这本来就是茶。”安吉雅惊讶地问卿云:“不是你说,喝谢媒酒吗?”十阿哥看不过眼,小声提醒道:“别再问了。亲人丧未满百日,今儿一应酒席都是以茶代酒……”卿云道:“是我的错,日后一定补上。”

“我可是错过了什么?”好戏散场之后,太子方才姗姗来迟,身后送贺礼的下人却站了整整一排,除了御赐之物,无人能及。八阿哥出门亲迎,称谢不止。

一直沉默寡言的三阿哥,突然冷不丁地接口道:“八弟喜结良缘,可是娶了个好福晋,贤内助。”八阿哥瞥他一眼,笑道:“我去将卿云叫来,敬太子爷和几位兄长一杯。”太子尚未作答,三阿哥便抢着道:“我可受不起。”太子笑道:“三弟素日无甚言语,怎地今日这般话多?”八阿哥道:“难得众兄弟今日齐聚一堂,言笑不拘,三哥也是真心为兄弟高兴。”三阿哥道:“今日又非我娶亲,我高兴什么?”

八阿哥笑了笑,对马起云道:“去请福晋。”马起云却面露难色道:“福晋适才说她劳累一天,先行歇下,吩咐谁也不许打扰。”八阿哥登时被晾在当地,进退两难,三阿哥还待瞧他笑话,太子却按着胤禩的肩,道:“这卿云妹子自小娇养,少不得你以后多担待了。”这回的尴尬便算是一笑而过了。

远处,大阿哥朝这边招手,八阿哥告饶一句,走了过去。

待其走远,太子问道:“老八这门婚事,你似乎很不以为然?”三阿哥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闪烁其词道:“听闻在太后面前,二嫂可为老八说了不少好话。”太子笑道:“郎有情,妾有意,又有皇阿玛开金口指婚,何不就成人之美,讨个顺水人情呢?”

三阿哥闻言,彻底没了言语。看来,不但大阿哥原就与老八连成一线,现下连太子也与其达成了某种默契。此刻,他即便再恨老八夫妇俩,也只能隐忍不发。好在,这不过是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罢了,只是忍字头上的刀,又多了两个新目标。

而新房内,大梦初醒,天尚未亮。

卿云见一旁锦衾整齐未动,便知八阿哥夜里并未回房安置。掀开床帏,红素、紫绡二人已捧着盥洗之物候在外边。一瞧见紫绡,卿云便心生无名邪火,直接叫她出去。紫绡茫然不知所对,卿云脸现愠色,道:“你既然有能耐,爱上哪就上哪去,从此永不许踏入我屋里半步。”紫绡扑通跪下,欲待哭求,已被人拖了出去。

红素吓得惊魂未定,卿云已警告道:“你若也生了二心,休怪我反脸无情。”红素忙连声称是,得赦免方才战战兢兢地起身伺候梳洗。卿云见状,便又轻言安抚。

稍后,八阿哥与她携手入宫,朝见帝后嫔妃自不必提。

一应礼毕,两人刚回至府门口,九阿哥的近侍何玉柱便蹭蹭跑下石阶,恭请八阿哥过府一叙。八阿哥着他起来,卿云却斜过一眼,问道:“九表哥可是有病在身,下不得床了?”何玉柱讶然,道:“爷身体安泰,不曾有恙。”卿云“哦”了一声,道:“既是无病无灾,怎地昨日不曾来道贺,今日又来搅扰我俩新婚燕尔之喜?你去回报他,不去!八贝勒今儿没空,明儿没空,要一个月后方得闲,那时再来相请不迟。”说完,卿云便拖着八阿哥进府,关门。

走了一段路,卿云才发觉八阿哥正乐不可支地暗笑不已。

卿云松手,问道:“八贝勒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八阿哥笑道:“你是我的福晋,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阖府人事皆由你做主,我只怕你不肯做主,怎会责怪?”“那就好。”卿云转身,胤禩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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