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叶陶长舒了一口气,手指勾着安全带,果然,和自己的老师聊这种话题不太合适。
回到学校八点多钟,按照叶陶的指引,车停在了西门,这里不同于正门的宏伟气派,它潮湿混杂,但它的客流量却是正门的几陪之多,没办法,它有一条无数学生趋之若鹜的美食街。
白色的轿车线条流畅,在黑暗烟火缭绕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叶陶也不想走这里,本来就不宽的路被大大小小的摊位占了大半,走起来很不方便,在经受美食考验的同时,还要承受身边人的冲撞。
而且现在是夏天。
但无奈宿舍里还有两位需要她投喂的大龄宝宝。
下午的时候陈默就微信叶陶,问她什么时候回,叶陶问她有什么事,陈默说她和欣然两个人嫌天热不想出门,宿舍里有粮草尽绝,两人一整天没吃东西,需要她回来时顺路给她们带晚餐,叶陶觉得她回来的可能有点晚,就让她们实在不行可以点外卖,送到寝室楼下,这之后她就没管。
可半小时前,陈默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叶陶反问,“不会你们还没吃吧?!”
陈默:你若不来,我等怎么会有饭吃!
叶陶:外卖啊,直接送到楼下。
陈默:那还不是要起床下楼。
叶陶:……
服了!
这就是当代女大学生每日生活之现状。
还真是一个人养活一个宿舍。
这个点食堂也没什么可吃的,只能挤到这里。
“沈老师,我到了,谢谢你啊。”
叶陶关上车门,在门外和他挥手告别,可手都挥酸了,车里的人也只是淡淡点头,黑沉的眼睛在看自己。
这是要自己先走的意思?
行吧!
叶陶硬着头皮,“那你回去慢慢开,我就先走了,晚安!”
她走得也不自在,因为想到沈时节可能还在盯着自己打量。
难道在车上聊的话题有点冒犯他了,所以后半程沈老师才一语不发?
但他一个男人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和她斤斤计较吧。
也许是后背的那道视线过于热烈,叶陶感觉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搓了搓了手臂。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猛的一回头,果不其然沈时节还保持着刚刚自己和他道别时的姿势,侧着身,双手扶着方向盘,眼里情绪激烈,却又让人难辨真实的情感。
叶陶不胜防地哽了下。
随后,她又故作镇定地朝沈时节挥手,“再见!”
说完,埋着头跑到就近的一个摊位上买晚餐。
陈默要麻辣烫,不要葱不要香菜,林欣然要炒面,多放点酱油……
沈时节就坐在车里看着,看着小小的身影淹没在人潮中,才强迫把自己的视线转回到车里。
他想起了外婆的话。
二百块钱,对他来说只是指缝间的不值一提,可对叶陶来说,可能就是她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吧。
时隔七年,她变了很多,变得拘谨变得内敛,总是小心翼翼……变得不像她了。
他扯了扯嘴角,头后仰着,竟有点怀念小时候的叶陶。
美食街摊位多,各种吃食应有尽有,连空气中都混着一股孜然粉和胡椒粉的麻辣气息。
沈时节把车停在路边,往里面走,被这气味熏得咳了几声。
叶陶买好了,怕两人饿了一天,这点不够,拿着手机在问她们还需不需要点什么。
她站在麻辣烫的摊位前,为了不耽误老板做生意,特意站到了一侧,却还是免不了被身旁的人流撞来撞去。
星期六人真是多……
陈默那头还挺纠结的,在减肥和美食间来回拉锯,最后痛心疾首地说要不再给她带一份凉皮。
林欣然就坚决多了,多要了一对烤鸡翅,一份炸土豆,一份凉拌面,还有一杯冰镇绿豆汤……
叶陶笑着应下。
想转身,可感觉有一双手停在自己后腰往下的位置,隔着牛仔裤不轻不重地触碰着。
她不敢动了,浑身僵硬。
因为分不清对方是故意还是无意。
叶陶头皮有点发麻,稳了稳心神后,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肯定是人太多了,不小心才会蹭到,这也没什么关系吧,说不定对方也是个女生呢,于是,她往前稍微挪了挪,可还没站定,那只手跟粘在她屁股上的一样,又在摩挲。
故意的?
这下叶陶有点忍不了了,她懂分寸但并不代表她懦弱。
她深吸一口气……
只是一双有力的手比她更早一步,伴随着一身极具痛苦的嚎叫,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叶陶赶快转身往旁边挪了挪。
沈时节眉目间沉着阴郁,语气不善地问,“很有意思?”
被抓的是个身体强壮的男生,在个头上和沈时节不相上下,可这会儿只是痛的龇牙咧嘴、毫无还手之力,可嘴上还不认输,“关你什么事?松手!”
话刚落,又有几位长得很社会的男生围了过来,逼近沈时节,看架势是那男生的团队小伙伴。
“你谁啊?他妈的地叫你松手听见没?”
其中一个已经开始忍不住动手动脚,用手戳着沈时节的胸口,“叫你松手听见没?逞什么能?搁着演英雄救美呢是吧?”
沈时节散漫地掀起眼皮看他,哼笑出声。
那人被蔑视的很没面子,“笑尼玛呢笑,你哪个院的?我告诉你,哥们我上头有人,不想被记过退学就给老子松开。”
沈时节舔了舔后槽牙,目光不善,然后手下一用力,四周的人都听到“咔嚓”一声。
这……骨折妥妥的!
被抓的男生嚎得眼泪都往外冒。
急着出头的社会哥一看就知道对方这个是个硬石头,放狠话都不管用,而且看架势也超能打,一时有点虚,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社会人的面子不能丢,梗着脖子,有点狗急跳墙,“你哪路的?我兄弟就摸一下她屁股怎么了,现在我不光要摸一下,我还要摸很多下……”
说完,手就挑衅似得朝叶陶身后探去。
紧接着,叶陶就感觉一股强劲的力道扯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向某个怀抱砸去。
她的头磕在沈时节的锁骨上,整张脸都贴着他的胸口。
骤然之间,天旋地转,疼和窒息感同时袭来,叶陶有点头冒星星。
稍微缓了缓后,她能感受到隔着一层衣料,沈时节怦然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体的热意。
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脸肯定是红了。
自看到沈时节后,她都处于懵逼状态,一是想不到沈时节竟然还在,而是看着温文尔雅的沈老师竟然也会用暴力?!
“沈老师……”她怯怯喊了声。
听到老师这两个字后,几个社会哥有些坐不住了,尤其是叫嚣的最厉害的那个,脸都绿了,“你、你是老师?”
其实,沈时节一出现就有人认出来了,但又不是很确定,毕竟这里这么乱光线又暗。
现在好了,一看真是经管院大名鼎鼎的沈老师,周围的人纷纷揭竿而起,把几位已经瑟瑟发抖的社会哥围得水泄不通。
沈时节左手还护着叶陶,反而把骨折的那位松了,他对身边的一位男生说,“帮我打电话报警。”
“好的,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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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来得很快,几位社会哥在现场一开始还挺有底气,“不就是不小心摸了下嘛,也不是故意的。”
警察叔叔只好向他们科普了下什么叫性骚扰。
后来,几位哥变成了求饶,说自己年幼无知,只是一时手贱,看在他们还是学生的份上,这次就算了,要是学校那边知道了,说不定就不能毕业了,那寒窗苦读十年就白读,还有,他们这边的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就不用沈时节赔了。
看沈时节面上并无松动的意思,几人还真的给沈时节跪了,几个大男人哭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声泪俱下地说自己父母供自己读书有多不容易,自己真的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种龌龊事来。
叶陶有点动摇,毕竟她也没损失什么。
而且,她能一个家庭理解供养一个大学生的不易,想着就这么算了,只要他们保证下次自己不再犯。
可沈时节不为所动。
叶陶扯了扯沈时节的袖口,小声说,“沈老师,都是同学一场,我觉得我们和解算了?”